我怕有什麽事發生,忐忑不安地,還沒進門,就急著問靈芳,


    “紫簫姐姐病了,我們想回奶奶呢。看怎麽辦。”靈芳看了一眼我,又瞟了一眼代善,道。


    “原來是這樣,也不是什麽大事,找太醫來看不就是了?這也值得你們這樣慌慌張張的?”我放下心,笑道。


    我一邊說著回來早的緣故,進去坐在熏籠上,過了半天,才覺得暖和了些。又問道:“紫簫現在怎麽樣?”


    “紫簫姐姐今天早上就不大舒服,我勸她躺著吧,她還不肯,後來實在支持不住了,就睡下了,方才我去看她,已經好多了。”桐箏忙道。


    我看了一眼代善,慢慢說道:“怎麽沒早找太醫?這樣的天氣,極容易生病了,鬧大了不是玩的。”


    “紫簫姐姐說她不過是略冷著了一點兒,發發汗就好了,不必請太醫。”桐箏忙說。


    我看著代善,他臉上略顯焦急的表情,一眼看見我正在盯著他,覺得不好在我麵前過於顯露似的,又收回了這種神情,在我身邊坐下,清了清嗓子,向桐箏道:“你奶奶這幾天晚上睡不太安穩,你親自去廚房看著他們做一碗桂圓湯來。”


    桐箏不太情願地答應了一聲去了,我看著代善那種心緒不寧,又不好說出來的樣子,也覺得有點好笑,便微微笑著說:“你這就去看看紫簫啊,在這裏坐著做什麽?”


    代善露出一絲驚喜,繼而又握住我的手說:“你看你的手冰冷,我放心不下你啊,這幾日你也累壞了。”


    代善的語氣滿是真誠,我的心頓時一陣感動,但是一個念頭卻又浮現出來,為什麽讓我遇到這樣一個好夫君,又偏偏遇到這樣一個時代呢,我不可能和代善一夫一妻的生活,而且紫簫又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我也真的不忍心拿她怎麽樣啊。


    最讓我為難的是代善,結婚時間雖然不長,可我感受得到他的真心,但是他對於紫簫,桐箏也並非沒有情意,他把這一切都看作最自然不過的事,我半真半假的嗔怪叫他有些奇怪,又拿我無可奈何。


    我不忍心叫他不安,可我畢竟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啊,我在心裏不由得向代善說:“你知道麽,我的無奈更勝於你啊,你能體諒我麽?”


    唉,想來想去,看在代善對我的感情的分兒上,結婚這些天從來都沒到紫簫和桐箏的房裏去過,我也就認命了,誰讓我攤上這個時代了呢。


    一時間,心頭湧起千頭萬緒,勉強鎮靜了一下,說:“我才不相信呢,隻怕心早已飛到那屋裏去了吧?”


    “你又吃醋了,真真叫我沒法子。”代善又愛憐又無奈地說。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幾句話,你還認真了,快去看看紫簫吧。”我不忍心再折磨他了笑著推開他說。


    “我剛去給紫簫姐姐送茶,誰知紫簫姐姐已經睡著了,大爺一會再去吧,現在去也是打攪了她。”沁瑤從外麵進來說。


    “那好吧,我就一會再過去。”代善已經站起來了,隻好又重新坐下了,忽聽外麵有喧鬧聲,我問道:“沁瑤出去看看是誰?”


    沁瑤還沒出去,已經有個丫頭進來說:“回奶奶,是太太那邊派來的小丫頭,說衙門裏有要緊的公事,非要大爺立刻去不可,太太叫來找大爺。”


    代善一聽是公務,不敢耽擱,立刻起身要走,我忙叫雲晴快拿衣服來,親自替他穿上,又給他拿來手爐,道:“這麽冷天,到了衙門裏別涼著,手爐常常加炭,再者別一忙起來就不顧吃飯,最後都涼了。”


    代善一邊忙著穿衣服,一邊笑道:“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又附耳向我道:“等我回來,我一定好好陪你。”


    我笑道:“快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外麵早已是一片聲喚車馬,人來人往,我披上衣服,送代善到門口,看他去了,才慢慢地回來。坐在窗前想心事,沁瑤在旁邊剪著燭花,我隻顧惦記代善,早已忘了桐箏去廚房的事了,所以她一回來,還嚇了我一跳,隻見桐箏手裏端著一個盒子,笑道:“桂圓湯煮好了,還有一碟雪花餅,請奶奶嚐嚐。大爺呢?”


    “剛才衙門有要緊的事,已經走了。”我漫不經心地說。


    桐箏聽了略有些失望,大概她想在代善麵前表表功吧,現在主角卻走了。但是馬上又向我說:“奶奶快趁熱喝吧,這麽冷天,各屋裏熱水用的也多,所以等到太太房裏的開水燒完了才熬上的湯,奶奶久等了吧。”又殷勤地說:“這是雪花餅,是我們家獨有的點心呢,配這個桂圓湯最合適不過了,所以我弄了一碟,奶奶嚐嚐吧。”


    我的肚子還真有點餓了,而且這點心還真是有一股誘人的香味,色澤雪白,細膩精巧,我便拿起一塊吃起來。


    賈府的菜肴點心每樣都很少,這一碟也就是四塊,每塊不過是橡皮那麽大,不知不覺我就都吃完了。外頭又下起了雪,黑沉沉的夜晚,室內的一點微弱而溫暖的燭光越發顯得溫馨,我心裏惦記著代善,卻覺得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幾乎要支持不住,坐在那裏就要睡著了似的,激靈了一下,勉強揉揉眼睛,我從來沒這麽困過啊,心裏想,或許是這幾天太累了吧,天氣又冷,自然想暖暖和和的睡了,於是就向桐箏道:“難為你了,你也回去睡吧,我也就躺下了,這裏有雲晴她們呢。”


    桐箏看來是心早已不在這裏了,巴不得這一聲呢,但又笑道:“我服侍奶奶卸妝吧。”


    我一心隻想快點睡,也不想用她了,便說:“時候也不早了,你隻管回去吧。雲晴快來給我把簪子拔下來。”


    桐箏剛出去,我突發現手上帶的一個金鐲子沒了,細細回想剛才和代善說話時還戴著的,準是出門送代善時滑落了,我忙披上鬥篷出去找,路過桐箏窗下,無意中隻聽她向小丫頭抱怨著說送餅的事來:“本來以為能有個笑臉呢,能討個好兒,誰知大爺偏偏走了不說,奶奶總是不待見我的樣子,哼,以後還不知怎麽樣呢。”


    我聽了這話,頓時大怒,幾乎想要立刻衝進去,問問她!奈何天冷,我又覺得實在困的不行,也就顧不上心中的狐疑,又要急著找金鐲子,隻得暫時放在心裏。


    這時,沁瑤在一棵梅花樹下果然找到了鐲子,驚喜地招喚我道:“奶奶,鐲子找到了,在這裏呢!”


    我走過去,接過鐲子看了看,便道:“我們快進去睡吧。”


    一進屋,我就匆忙卸妝盥洗了,躺下就睡著了,一夜沉沉,不知東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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