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葛氏被陸探頤一再揭穿麵目,心神慌張之下竟忘了說出蒙麵人的藏身之地。回到屋裏她才想起此事,舉步回書房欲告知陸探頤。她叫了沈氏身邊的小丫頭去通風報信,可她並不相信那個小丫頭,所以她讓小丫頭轉告的是暗語,隻有她和蒙麵人能聽明白。而且按照他們的約定蒙麵人見小丫頭時要以黑紗帽帷遮麵,所以小丫頭連蒙麵人的樣貌都不知道。別說是小丫頭了,就是沈氏她也不知道蒙麵人的樣子,更不知道蒙麵人新的藏身地,蒙麵人的下落和容貌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她雙目燃著熱切的光,她說出蒙麵人的下落,多多少少算的功勞一件,也許三爺會網開一麵,隻是把她送去佛堂。隻要不出陸家的府門,她想假以時日她一定有機會得到三爺的原諒,恢複姨娘的身份。才走到門口如電擊般頓住了腳步。她沒有說三爺竟也沒有問,以三爺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到她知道蒙麵人的落腳處。三爺不問,隻有一種可能,三爺已經知道蒙麵人的選中,甚至可能已經抓住了蒙麵人。


    她像融化的麵人一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眼中灰敗,她已經沒有希望了。


    湖洲是陸探頤管轄之地,他自是對湖洲了如指掌。這蒙麵人無論是在哪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蒙麵人住的地方離知府衙門較近。不然,和內宅通信聯係也很不方便。想要把人找出來,隻要找附近的地保問問最近有沒有什麽生人出入,其次看一下這些生人裏哪些個是打京城來的,這一點可以從路引上看出。再麽試一下哪些人是會武功。當然,陸探頤不會那麽蠢,派衙役去試以致打草驚蛇,他派人偽裝成盜匪,試了那些人的武功。最後確定住在城西的一個外地人很可能就是那個蒙麵人。


    錢氏請來的,陸探頤不敢小瞧――以錢氏殺他的決心,一定不會派個三腳貓的人過來。他派了衙役去捉拿,衙役依計敗退,將那人引入陷阱之中,一舉擒獲。


    官府可是有專門審犯的刑具,那蒙麵人也是個軟骨頭,三二下就什麽都招了。六個月前,錢氏的人找到了他,請他來暗中刺殺陸探頤。可陸探頤是朝庭命官,出門護衛如林,他武功雖高,卻是雙拳難敵四手,便依錢氏在他先前吩咐與葛氏聯係,以期裏應外合。


    葛氏的姐姐身為有夫之婦與人偷情,被錢氏的人找到證據。葛氏的姐姐不貞,這件事若是揭出來葛氏的清白也毀了,一定會被趕出陸府。錢氏以為以此可以拿捏住葛氏,把葛氏當做自己人。


    錢氏為了自己的兒子汲汲營營的鑽營,為了兒子她可以做任何事,卻忘了葛氏也是個母親。真要被她殺了陸探頤,那接下來她要對付的就是沈氏和她的兒子了。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不會與錢氏合作。她也怕錢氏說出她姐姐的事,她因此被趕出陸府,所以她著急謀算白氏,還有生了長子的沈氏――陸探頤注意到那道婆,其實也是她的設計。


    京城陸府,趙安娘子一行人整裝待發。


    除了翡翠和琉璃外,她還帶了八個丫頭。其中四人雖不如翡翠和琉璃貌美,但每個都長的白白淨淨,平頭正臉。能被趙安娘子看中,她們自不是隻有容貌姣好,其心計尤其是勾引男人的手段比青樓的粉頭都不遜色,要不怎麽把四爺勾得三魂丟了七魄,非要納她們為妾呢。四爺她已經有十房妻妾了,要是再納這幾個妖精可還得了。把這些人全都送給三爺,就可以一石二鳥,一來解了錢氏的心頭之患,絕了四爺的念頭,二來憑這幾個勾引男人的本事,一定能讓三爺沉迷於女色,自毀前程。


    另外四個丫頭長相普通的是她心腹之人。她在陸府多年,心腹也不止這幾個。選這四人與她同行,自有這四個丫頭的長處,也自有她的用意。


    趙安娘子手頭的幾件事做完以後,握了握袖中的紙契,這一行有這張東西在,不怕三爺不投鼠忌器,她仿佛看到了事成之後錢氏賞她的白花花的銀子。


    待一切準備就緒,她向錢氏複命。二人剛絮了一會話,陸索隱氣急敗壞的衝進來:“母親,你要把荷香那四個丫頭送給三哥,是不是真的。”


    四爺陸索隱年屆三十,多年來沉迷酒色弄壞了他的身子,深陷的眼窩好似幾天幾夜沒睡似的,濃眉如戟,皮膚白淨,樣貌比陸探頤隻好不差,要不是耷拉著腦袋,一臉病怏怏的樣子,真可算的上是濁世翩翩佳公子。


    錢氏嗔了他一眼:“看你都是四個孩子爹了,怎麽還毛毛糙糙的,像什麽樣子?來,到為娘這邊人,娘好好和你分說分說。”


    陸索隱甩袖不幹:“母親要是把荷香他們送走,兒子也不活了。”


    趙安娘子沒想到臨行前還演這麽一出,別橫生枝節的好,上前道:“四爺,太夫人都是為了你好,你``````”她後麵的話被陸索隱一巴掌打掉了。


    他一把抓住趙安娘子,還要再打:“你這個胡帳東西,都是你攛掇的母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今天我就打死你。”


    錢氏不曾想到兒子會打她的人,這是打她的人嗎,是在打她的臉啊,想到兒子平時的不爭氣,心頭火起,怒喝道:“隱兒!住手。”


    陸索隱猶如未聞,對趙安娘子拳腳相加。趙安娘子蜷縮著身子,嘴裏不住告饒,喊錢氏救命。


    錢氏氣的跳起來,急喝左右道:“還不把他拉開。”對於兒子的行為心疼不已。陸索隱年幼時聰明伶俐不在陸探頤之下。隻是她好不容易生下這個兒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自小寵愛,舍不得加一指於陸探頤身上。而老祖宗有陸探頤他們三個,把他們三個管教好就是了,不是非陸索隱不可,免得錢氏又在她麵前哭哭啼啼的惹的她心煩。她和老祖宗是陸家的主子,她們都不管的事,這府中誰敢管,漸漸的疏於管教,變成了一個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


    二個粗壯婆子上來把陸索隱拉開。陸索隱一掙之下,甩開婆子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賴在地上不起來。


    錢氏命人把趙安娘子抬下去治傷。看著陸索隱麵色難看到極致:“隱兒,快點給起來。”


    陸索隱在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撲騰雙手雙腳道:“我不起,除非你把荷香她們留給我做通房。`````母親,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麽不向著我,把好的都給了三哥。”沈氏和李氏他可是垂涎很久了,可是偏偏錢氏把她們都送給了陸探頤。想起這二人千嬌百媚的樣子,他心裏就癢癢。不是他的妻妾不如這二人貌美,而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吃在碗裏的哪有別人的好。


    錢氏大感頭疼,兒子已經有十房妻妾了,再納四個那身子還要不要了。不論這個,就這四個丫頭挑拔的兒子在她麵前又哭又鬧,她就容不得她們,一定要把送走,送去禍害陸探頤。


    錢氏微微一笑道:“兒子,這四個丫頭是要送給你三哥的,娘已經說出去了,不好反悔。你要是願意,娘把綠嬌送給你可好。”這綠嬌是外院一個小廝的妻子,嫁給那小廝後也來了陸府當差,負責錢氏院裏的灑掃。這綠嬌長的嫵媚動人,而且勾人的本事並不輸給荷香四人。將陸索隱勾的找不著北,偏又不讓他得逞,欲擒故縱,所以陸索隱想綠嬌比想荷香她們四個要利害的多。知子莫若母,錢氏心裏是明明白白的。


    她當然不是真的要把綠嬌給兒子。那綠嬌一個有夫之婦,還要勾引她的兒子,煙視媚行,與青樓女子有什麽差別。這樣的女子怎麽配的上她的兒子。她不過是為了穩住而已。至於綠嬌,隻要她死了,兒子就不會再惦記著了。


    陸索隱眼一亮,綠嬌他確實想很久了。但想想荷香她們四個,他還是有點舍不得,想二者兼得。


    錢氏見他猶豫,端起茶盞來徐徐拔動著茶葉不鹹不淡的道:“你若不願意我就把綠嬌發賣了。”


    陸索隱急道:“我願意,母親,我不要荷香她們四個了,你把綠嬌給我。”綠嬌是人妻,憑他是不能將綠嬌要到手,但是他母親卻可以。隻要母親開口,量那個小廝也不敢說什麽,還不乖乖把休書奉上,把人送給他。想到綠嬌,他食指大動,恨不得立馬就把綠嬌帶回去圓房。


    錢氏呷了一口茶,輕輕“嗯”的一聲:“過七天就是黃道吉日,到時候我讓人把她送過來。”


    陸索隱道:“母親,何必搞這麽麻煩,就讓兒子把人給帶走吧。”


    錢氏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黃道吉日有助於子息,你現在隻得了一個兒子。有道是‘有兒貧不久,無子富不長。’你也應該多多為我陸家開枝散葉。看你大哥二哥他們哪個不是兒女成群``````”


    陸索隱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行了,母親,兒子聽你的就是了。嘮嘮叨叨個沒完,煩不煩。”


    錢氏氣的臉發青:“你!”隻說出一個字。


    陸索隱起身道:“母親要是沒什麽事,兒子就先走了。”他還要去倚紅樓呢,沒空聽母親念叨。轉身人一下子走了。走的時候他還摸了守門的小丫頭一把。那小丫頭驚叫一聲。


    錢氏氣的胸口不住起伏,喘氣如牛,心病發作了。


    張媽媽急忙從藥瓶裏倒出錢氏吃的藥來,用帕子送到錢氏嘴邊。撫著錢氏的背給她順氣:“太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


    錢氏把藥咽了下去,氣哭道:“我怎麽生了這麽個兒子。”


    這話不好接,可主子說了話不接就是不敬,隻好道:“四爺他應是無心的,並不是故意對夫人不敬。”府裏的人都知道四爺癩狗扶不上牆。其實,三爺人品不錯,隻要錢氏好好的待他,日後他繼承了家業一定會好好孝順錢氏的。反觀四爺,不說日後對錢氏是否孝順,就他這樣隻知道酒和女人,家業真要到了他手裏,那離敗亡也不遠了。到時候,太夫人怕要晚景淒涼。這是張媽媽的心裏話,她知道這話主子聽不進去,所以她也就隻能爛在肚子裏。


    錢氏終於順了氣,命人把趙安娘子抬來。


    趙安娘子躺在春凳,身上不知有多少傷,隻臉上便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錢氏許了她不用見禮。她確實被打的渾身作疼,動不了,隻得點頭為禮。


    錢氏對趙安娘子道:“你身上雖有傷,可夜長夢多,再留著那四個丫頭,怕又要整出什麽妖蛾子。隻是難為了你。”


    趙安娘子道:“太夫人哪裏話,世上哪有太夫人這樣好的主子,老奴一直感激在心。老奴身上的傷不算什麽的,誤不了差事。”


    錢氏欣慰的點了點頭,眼中感動的淚水浮動。


    湖洲陸府,陸探頤正在清點年節禮。每年送給太夫人的年節禮他都是精挑細選的,不是好的不拿出手。打頭瓷器選了粉彩八桃蝙蝠盤口瓶一尊、豇豆紅百鹿尊一尊、霽紅福祿壽三星翁牽鹿一組、天藍釉百折花囊一對、和田玉雕翹枝雪鬆盆景一座。另外,還有色彩繁麗的蜀錦十區,蜀錦選的寶相花紋和聯珠團窠紋,用來做成褙子穿在身上一定增光添彩。他出手如此闊綽自然不是為了顯擺,他不是個浮淺的人。他送這些東西每一樣至少也要百兩,錢氏看在眼裏,知道他日子過的如此得意,非氣死不可,錢氏可是有心疾的。錢氏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他,他可不想坐以待斃,錢氏這樣厚待他,他當然要投桃報李了。隨著年節禮,他還附帶了一封信。信上主要是為了說明沈氏一事。他向沈氏言道:他因為頭疾發作,請趙知縣代為處置犯事的奴婢,誰知事情牽扯到沈氏;沈氏是母親送的人,怎麽隨意讓人處置了呢。當即就要攔下,可趙知縣卻是個四六不通的東西,竟非要依法辦理;未能將沈氏護住,請母親恕罪。


    他從來不會讓麻煩潑到自己身上,沈氏的事他撇的一幹二淨。


    其實,他不用費心去氣錢氏。錢氏有那麽一個寶貝兒子氣死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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