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兩,二百零八兩銀子!


    羅衣肉疼地看著梅靜心算出來的錢數,有種天要亡我的感覺。明明這些錢是會拿來給她的,她心情卻一點兒都不好,這錢一接,每月利潤銀子可就少了一大半了,工錢一發,獎金一散,她自己掙得的還能餘下多少?


    上了梅靜心的賊船了!羅衣心中哀嚎。


    “那麽,我回家跟家母和家兄商量,商量商量……”


    羅衣僵硬地笑了笑,站起身來施了個禮,“梅大哥還請等我的消息。”說著就要帶玉恒走,回去再商量下對策看能不能把二百多兩銀子壓下去一些。


    總不能自己忙活了半天,自己賺的卻是個零頭吧?說出去得多寒磣啊!羅衣坊又不是什麽大鋪子,走的又是平民路線,人家高端消費的成衣店多了去了,這點兒油水,怎麽梅靜心就看上她的鋪子了呢?


    羅衣提著裙子往外走,梅靜心在後邊喊道:“孟姑娘,五日之內可否擬好契書?五日後我要出城一趟,恐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別回來了最好!羅衣轉過頭來笑笑,“梅大哥請放心,我一定加快速度。”


    梅靜心溫文爾雅地笑,一張極富書生味的臉偏透著那麽一股狡黠的捉弄味道。羅衣心裏咒罵他無數遍,等出了門梅靜心看不到她了,羅衣才狠跺了跺腳,“這個挨千刀的周扒皮!”


    “誒,周扒皮是誰?”玉恒在一邊好奇地問。


    “一個長相猥瑣的老男人,專門以扒皮為樂的變態狂。”


    羅衣咬牙切齒,見旁邊有課粗壯的樹,粉拳往上一捶。


    “哎呦……”


    “小姐!”


    玉恒驚呼一聲,趕緊上前去看羅衣的手。羅衣苦笑著一邊吹著手背一邊暗罵倒黴,心裏又把梅靜心來回抽打了十遍。再踩上了十遍才歇了氣。


    “回去再上點兒藥酒吧……”


    玉恒擔心地看著羅衣的手,湊上前去吹了吹,再細心地揉了揉。羅衣搖了搖頭道:“一會兒就不紅了,又沒破皮。今天真的倒黴到家了,以後這地方我才不來了。”


    玉恒輕笑,“小姐還要給這位梅先生送契書來呢……”


    “他自己不會來取啊?又不是我求著巴著他湊份子給我做流動資金的。”羅衣罵道,又嘀咕著,“還叫先生。真是糟蹋這個詞……”


    玉恒沒聽見。隻是對“流動資金”這個未聽過的詞有些奇怪,“梅先生給小姐做流轉資金……什麽是流動資金?”


    “我說玉恒,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長相可以,一派書生打扮,就覺得他一定是個讀書人了吧?”羅衣不答她的問題,卻是首先挑刺兒道:“什麽先生不先生的。先生在學堂呢!他算什麽先生啊,稱呼他你就叫一聲梅混混就行了。”


    玉恒尷尬,“小姐也叫他一聲梅大哥的。再說,混混這個詞……”


    “沒人的時候我也叫他混混,臭文化流氓。披著文化的屎殼郎。”


    羅衣毫不客氣地,罵了一通,心情徹底舒暢了。


    “哎呀,不就是少賺一點兒嗎,我又不是指著這筆錢幹啥。加入就加入唄,咱犯不著跟這種人生氣。你說是吧,玉恒?”


    玉恒正委屈著,也不搭理羅衣,撇開臉輕哼了聲。羅衣這才良心發現,放過來安慰自己的小丫鬟道:“玉恒啊,你也知道你家小姐我有口無心,別放在心上,啊。”


    玉恒勉強點了點頭,還是問道:“小姐還沒告訴我,到底什麽是流動資金?”


    “就是流動著的資金,隨時可以取來用的。”羅衣擺了擺手,“就像是宅子、田地、鋪子,還有買進家裏的那些人,都可以算作是我和娘的財產吧?但這些東西都不是錢,卻是隱形的錢,要用的話必須要轉賣換取真金白銀。這便是固定資產,其中存在錢莊存死了期限的,便是固定資金。而流動資金則顧名思義,是流動著的錢,是真金白銀。”


    玉恒恍然大悟,又很是不解,“那梅先……梅混混要給小姐二百多兩銀子,那不是好事嗎?”


    “好什麽啊!他的錢我拿來又用不著,他入了這份錢,每個月要吃我的利潤。入的錢多,利潤就更多。我等於是白白地拿著錢給他們生利息,要是生意好,比錢莊出的利息還要多得多。”


    說起這個羅衣就鬱悶不已,但也看得開,一方麵她也的確想過以後開第二家、第三家羅衣坊的可能,學霜滿天的冷凝霜一樣,成為世人眼中的女強人。而另一方麵,便是梅靜心帶來的顧客效益了。不管給梅靜心保護費後生意會變得很好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羅衣坊沒人敢來鬧事卻是肯定的了。從某種方麵說,羅衣坊是否收到歡迎,生意是否火爆,可關係著東市梅靜心手下那十幾個兄弟們以後安身養老的事情。那些東市混混必定不會允許有人在羅衣坊鬧事。


    省了一筆打手的錢!


    羅衣興奮地發現這個還沒來得及考慮的方麵。


    開店之初她就想過,銷售員要進行培訓,保鏢還得另請。裝修期間一直是自己買來的人,雖說是自己家的奴才,也算得上是家丁了,但打架的本事還是很弱的。放兩個男人在羅衣坊裏起的是一個警告的作用。她本來打算的是,開張前雇兩個彪形大漢守門,充作門神。


    但也有一點兒需要顧及,那便是他們是否會嚇得顧客都不敢來了。


    一般稍微大些的鋪子裏都會養這麽一批人,俗稱打手,是為了防止人鬧事,或者是為了坑誰而設置的一個不太符合律法精神的角色。大楚律令裏麵沒有允許私養打手的記錄。按照後世的說法,法無禁止即自由,那麽私養打手便是可以存在的。一般遇上告訴,官衙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羅衣原來也想要不要打打擦邊球,自己也養幾個打手壯壯聲勢?還沒決定好,就遇上了梅靜心這事兒。


    如此也好。多餘的錢就當是自己買了一批高薪打手吧。


    玉恒聽羅衣的解釋也聽不太明白,但有一點是聽懂了。那就是小姐收了梅混混的錢,每個月還要返錢給他們,鋪子生意越好,賺的越多,梅混混得到的錢也就越大。


    啊……這樣可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呢。


    “小姐啊,這是不是和那天熟食鋪子的夥計說的一樣啊?生意好的時候,他們交給梅混混的保護費就貴些。生意不好的時候。就給得少些。小姐這兒也一樣了,生意好賺得多,小姐給梅混混的就多些,生意差賺的少,給得就少些。”玉恒皺眉說道:“這下輪到小姐左右為難了,是賺得好些好呢?還是賺得多些好呢……”


    羅衣一怔。然後哈哈大笑。


    “小姐,你笑什麽?”


    玉恒揉著羅衣的手背,還不忘吹上兩口。羅衣誇她道:“我是覺得你孺子可教了,還學會了舉一反三和聯係運用。”又笑道:“梅靜心這算盤打得精,也不是每個人有他這樣的前瞻眼光的。”


    玉恒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梅混混虧了。就算他不給小姐錢,他還不是每個月都要來收錢的?小姐每月都會給他錢的,他還給小姐錢,再收錢,一給就是兩百多兩銀子……我都替他覺得虧得慌……”


    羅衣又是一怔。這下卻是捧腹大笑了。


    玉恒嚇了一跳,“小姐,我說什麽了你那麽好笑?”


    “玉恒你……你真是太可愛了……”


    羅衣頭一次發現玉恒有一種萌萌的天然呆潛質。如果不是她了解玉恒的為人,她都要以為這是玉恒在賣萌了!可是她知道玉恒一般是不會撒謊作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玉恒她對商場上的事情真的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笑著笑著羅衣慢慢平靜下來,望了望玉恒。


    “小姐?”


    “玉恒,你知道迄今為止,我覺得你做得最聰明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主仆二人沿著這一排整齊幹淨的民居慢慢走著,像是散步般地閑話。玉恒撓了撓頭,“我不知道,小姐說給我聽聽?”


    羅衣幽幽的目光看向遠處,說:“就是那次,宮中來了嬤嬤,考核三位小姐。那天我不在,你去偷聽,卻意外撞見了二爺和二太太之間的隱秘。為了撇開自身,寧願被六小姐的丫鬟棋心打。”頓了頓,“後來,我還為此打了你一個耳光……”


    玉恒聽得有些澀澀的,“玉恒說了不怪小姐,是玉恒考慮不周全……難為小姐還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羅衣笑笑,“那會兒巧娘還在,還說我不該對你動手來著……”


    二人忽然沉默了,任誰提起巧娘這個從她們之間消失的人,都會引得人一陣恍惚,


    “小姐,巧娘已經去了,她在天上定會看著小姐,希望小姐過得好的。”


    玉恒很認真地說道,羅衣輕輕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沉溺太久。以前是因為巧娘不願意離開將軍府,一心一意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結果卷進了麻煩,丟了性命。雖然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巧娘為什麽會死,但通過巧娘我終於明白一件事。”


    她頓住腳步,轉過頭來,“人,還是要為自己活著。在自己有限的能力下,盡量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小姐……”


    “你看,我不是逃出來了嗎?我還多了個娘親,現在又與哥哥團聚了。開鋪子雖然遇到了一係列的挫折,但我也一步一步算是踏實認真地走到現在了。”羅衣驀地輕笑,“玉恒你應該想不到,我以前還幹過偷雞摸狗的事情呢。在大街上瞄準目標,急速衝過去順了人家的錢袋或首飾,然後一轉眼便跑的無影無蹤。”


    “啊?”玉恒明顯被驚到。


    “這是真的。”羅衣很坦然地點頭,“那會兒為了生計所迫,什麽都能幹得出來。但要有個限度。比如說,我偷東西絕不偷貧苦人家的東西,這就是我的底線。”


    玉恒輕輕點頭,羅衣慢慢開口道:“聰明人要做聰明事,我自認有那麽零星點兒的本事,便隻做零星點兒的正事。玉恒,你是個丫鬟,我雖然承諾你,讓你到了年紀放你自由,但目前為止,你仍舊隻是我一個人的丫鬟,任何人都無權越過我要你辦任何事。我點到為止,你好好想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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