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筱凝說完這話,眼裏的光芒有些波動,一瞬間溫溫熱熱的水汽就迷蒙了雙眼。雖然她向來不是矯情的人,但是,在這一瞬間,終於要離開了,心裏還是有些難以抑製的難受。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多年的好友要分別了。


    如果說一開始她去七賢山莊沒有這麽難受,那是因為她是被動的被帶過去的,而現在卻是她主動要分別,感覺自然是不同的。想到這裏,孫筱凝努力地扯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比較好看些的笑容。


    其實,孫筱凝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笑容真的是比哭還難看的。蘇媚雪本來就是個情緒容易波動的主兒,而且還容易感情用事,這下被孫筱凝一感染,眼淚就止不住掉了下來,比孫筱凝的樣子還要嚴重。


    兩個人就這麽說著說著哭成了一團,看著好不淒慘的模樣。不過好在房間裏就隻有她們兩個人,倒也不會覺得哭的稀裏嘩啦的有什麽可丟人的。


    “我們別哭了好不好?”終於在哭了好半晌之後,孫筱凝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蘇媚雪,語氣中略帶委屈的說道。那模樣就好像一隻小白兔一般,鼻子眼睛的都是紅彤彤的。在看這邊的蘇媚雪,其實也比孫筱凝好不到哪裏去,虧得這兩個人都不習慣濃妝豔抹,所以這哭了很久之後,臉上僅僅是有了兩行淺淺的淚痕,否則估計臉上的妝都會花了。


    “好吧!”蘇媚雪帶著重重的鼻音說道,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兩個人就這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個人又哭又笑的模樣連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互相整了整有些散亂的頭發,將有些飛舞起來的碎頭發抿到耳後。孫筱凝看了看麵前有些尷尬表情的蘇媚雪,心裏倒是覺得痛快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堵得慌了。


    “我其實還真的是很不放心你。”孫筱凝想了想還是又說了一句,似乎也不是說給蘇媚雪的,而是說給自己的。蘇媚雪也沒再理會她的茬子,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麽靜默的坐了一個下午,相對無言,卻聊勝千言萬語。


    “我今天把你們叫來,也是想和你們說說話。你們應該也知道,我要和你們師姑夫回宮了,這一別不知要多久了。我對你們到沒什麽不放心的。畢竟你們每個人都是身懷絕技的,而且有足夠強的能力保護自己。我放心不下的是蘇媚雪,現在你們年輕,也許什麽都不會在乎,什麽也都不放在眼裏。尤其是世俗這樣的狗屁東西。但是隨著你們年級越來越大,心智越來越成熟,也許你們會越來越在意之前覺得不在意的東西,也許現在覺得蘇媚雪很完美,以後就會覺得蘇媚雪似乎是個錯誤的選擇。”孫筱凝坐在大廳的正位上,掃視著下首的兩排座位上的弟子們還有小九和南宮浩然。話說得很直白,也讓這幾個人臉色有些不正常起來。


    “我們從來就沒覺得她有多完美,她身上的缺點和臭毛病都是按‘堆’來計量的。”下邊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整個堂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輕鬆起來。幾個人挨得近的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蘇媚雪的壞毛病了。大家簡單地拚湊起來之後,發覺每個人眼中的壞毛病都不同,聽得孫筱凝在上邊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她覺得尷尬的是,本來是不希望這些人以後後悔。省的蘇媚雪所托非人,可是現在看來。就照現在的情形看,大概是這幾個人所托非人了吧?


    孫筱凝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掏出袖中的冰蠶銀絲方帕,按在自己的額頭上擦了擦汗水,本來有些頭疼的她,聞著帕子上的薄荷香,這才舒服了一些。果然這薄荷香的味道讓人提神不已。


    “你們議論完沒有?”孫筱凝將手邊的茶盞輕輕地在桌上墩了一墩,那叮鈴鈴的清脆響聲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孫筱凝這邊。幾個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孫筱凝倒是沒有什麽不好的表情,這才安心了一些,那因著擔心而吊起來的心也漸漸落下,神色也恢複了之前的正常。


    “師姑放心吧,既然我選擇了蘇媚雪就已經把她的缺點計算在內了,若是愛一個人隻能看到她的優點而在之後想要分開時候才想起來還有缺點,那也真是可以不要稱之為愛了。您想的長遠,師侄也想的更長遠,所以,您就放心回宮吧。這裏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夏侯遠抬起頭,臉上掛著溫潤的笑容,他身上著了一件藏青色長袍,頭發散在肩膀上,整個人說不出的瀟灑。那話說得讓孫筱凝止不住的滿意,那真誠的模樣讓孫筱凝一陣陣的暖心。


    看到夏侯遠首先表態,其他人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著插話起來。


    “師姑啊,您放心,我已經心智成熟了,估計日後三十年五十載也就這樣了,不會有什麽變化了,要說嫌棄,我倒是覺得現在蘇媚雪有些嫌棄我們了!您也知道,這丫頭那可是絕對的看見帥哥無法移開眼睛,我現在倒是擔心她會不會變心!”


    “是啊,我們還好,師兄弟的,跟南宮浩然和小九也是熟悉了,要是再來新人怎麽辦?”


    “師姑,我看您還是別走了,至少您還能有些震懾力,而且還能看著她一些,控製一下她噴薄而出的熾熱情感,您要是走了,我們可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了。”


    “對啊對啊,師姑您這明顯就是偏心,總想著蘇媚雪別受欺負,就不想想您這些師侄們以後的日子怎麽過,您要不常回來住住吧,我們也有說理伸冤的地方是不是?”


    “這點我讚成,師姑,要不您別進宮了,就和我們回島上吧,世外桃源也好享受的!”


    孫筱凝滿頭黑線的看著麵前唧唧喳喳的湊在一起高談闊論、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各位師侄們,他們仿佛談的不是關於自己的和蘇媚雪的未來,而是談論的菜場今天的菜價一般自然且自如。


    本來略顯得冷清的大堂內,一派的高談闊論的人們,用聲音將這裏完完全全的填滿了,滿的連孫筱凝都快忍受不了了。


    她輕輕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眼前人影因為自己著急而變得有些重影了,聽著這讓她耳鳴頭疼的聲響,孫筱凝忽的拿起桌上的茶盞,一個用力的就扔到了地上,那炸裂開來的巨大聲響,終於讓所有人都住了嘴,也終於讓孫筱凝得了片刻的安寧。


    孫筱凝雖然身形還是在十歲左右,可是渾身釋放出來的威壓感是不容小睽的,而且渾身上下那溢出的殺氣,也騰騰的讓人不敢不住嘴。


    “你們這些人,活該著受蘇媚雪的氣,因為你們都欠的慌!”孫筱凝咬牙切齒的說著話,眼睛巡視全場。看著這些鮮活的、年輕的臉孔,孫筱凝第一次是以師姑的心情想事情,也正正經經的以師姑的語氣說起話來。和之前的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相比,此刻卻無比的嚴肅起來。


    “我是不會和你們回去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定的是什麽主意!你們恨不得找一個蘇媚雪會害怕的人在你們身邊坐鎮,到時候蘇媚雪也有個顧忌!”孫筱凝的話說到了這幾位的心坎兒裏,聽著孫筱凝的話,看著孫筱凝的眼神,破天荒的這幾個厚臉皮的家夥就這麽紅著臉低下了自己的頭。


    孫筱凝見他們幾個也沒反駁,繼續開口說道:“我可不會去找氣受,找罪受!我這次是躲清閑去的,我恨不得早點離開你們!如果不出意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和你們見麵了!這樣也好,至少落得清閑!”


    孫筱凝就這麽雜七雜八的又說了好久之後,這才在眾人訕訕的神色中將他們送離了自己的院落。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進,盡管袁欣然還是沒有被找到,但是孫筱凝卻要啟程了!兩個好姐妹又互相告了別,互相住托了幾句之後,終於,在眾人浩浩蕩蕩的送別儀式中,孫筱凝乘著華貴的馬車跟著夏允瑄向著晉天的方向而去。


    孫筱凝坐在床邊,輕輕地掀起簾子,看著慢慢向後倒退的景色,心中一片唏噓。盡管萬般不舍,孫筱凝還是離開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因為此去一行,誰也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為了避免更多的壞情緒,孫筱凝早早的就上了馬車,連和他們見麵道別都沒有。盡管蘇媚雪在後邊一隻咬牙切齒的說著孫筱凝沒良心,孫筱凝依然是不為所動,就這麽呆在了車輦當中,死也不露麵!


    “盡管江山如畫,可是仍然抵不過你的一絲絲笑容!”夏允瑄看這孫筱凝悵然的表情,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僅僅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隻怕日後你厭煩了這一絲絲的笑容,而想隻看見如畫江山!”孫筱凝將視線調轉到夏允瑄臉上,看了看之後,小聲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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