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掠,猶如不服輸的孩兒一遍又一遍地撞擊在嶙峋的懸崖峭壁,嗚嘯聲陣陣回蕩在這威嚴肅穆的萬古長廊間,浮雕林立,此時一致向著前方那巨大的陸吾石像,仿佛在全神貫注等待發號司令。


    須臾,伴隨著陣陣山風,卻聽一聲歎息徐徐傳來,逐漸地消弭於風中……


    ……


    安鈊淡淡看了前方人潮聳動的昆侖鎮一眼,隨即抬頭望了望天色,抿唇間,邁步往前走去,而少年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旁,冰冷的眸子低垂,不知在想著什麽。


    雖然昆侖鎮依靠昆侖山一脈建立,但此前,安鈊並未來過此地,隻在偶爾偶然間聽聞一些師兄弟提及,隻知道此鎮是昆侖山下唯一的小鎮,是來往昆侖的唯一門戶,鎮中民眾早已習慣如何與修士打交道,並且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了如斯一個集衣食住行為一體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鎮,數百年來,來往人口越來越多,頗為繁榮。


    不過雖早已獲知,但此時呈現在安鈊麵前的一切顯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接到暗處投來探詢的目光,安鈊眉頭輕蹙間,視線不動聲色地掃去,卻見前方牆垣邊上人影一閃,淡藍的道術光暈浮掠,安鈊假意撥開眼前遮住眼簾的發絲,手心卻是瞬息間掐出法訣,等她手心移開之時,原本本該空無一人的地方已經站立著一個滿麵凝重之色的年輕修士。


    視線緩緩地移到別處,安鈊麵色絲毫不變,隻是數息,她已然確定這昆侖鎮中單是她站立之地前後兩百米間起碼有十數暗哨!這些暗哨幾乎都是由年輕修士組成,根據其所穿著的道服不一可知並非是同一門派,而在前方一處茶樓邊上。一個身著淺清道袍的男子正自舉杯,看似悠閑的修士,其全身的神識卻早已籠罩在這方圓數百米之地,但雖是如此,對方的神識卻似乎並無惡意,隻是若有若無,仿佛清風拂麵間悄然遠去,若非安鈊一向對於自身周遭的一切極度敏感,並且此時修為大成,恐也難發現。


    那修士。應該就是這設下如此嚴密暗哨之人罷?!


    心中暗襯,安鈊的目光不覺間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卻見對方此時依舊靜立一旁,而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少年原本隨意落在前方的目光一轉,對上了安鈊的雙眸。


    刹那浮光掠影,隨即隱滅。但就這一瞬間,一如以往。安鈊似乎能夠從中看到時光的消逝曆史的浮沉,這一眼,安鈊知道,對方一定也把這一切看在了眼底。


    隨即把視線移開,安鈊說道:“我們先找個客棧夜宿一宿,明日一早啟程吧。”師門隻命她前往青石城,她並無必要多管閑事。也或許她的判斷是錯誤的,昆侖鎮一直如此?


    雖然已經決定了要接受這個世界中的一切,但安鈊之所以是安鈊,並不因為她修習道法而有所改變,對於除魔衛道。她並無這世界之人對妖魔鬼族勢不兩立的感觸,她淡薄的性格。似乎是一種天性,無悲無喜無色無味,謹慎心細,恩怨分明,要說讓她的心中掀起滔天波瀾之事,或許,根本就不存在吧?


    或許。


    隱約間,耳邊傳來了不遠處修士們低聲的議論聲。


    安鈊舉起茶杯在唇邊抿了一下,隨意打發走殷勤的店小二,她拿起了筷子,似乎在專心致誌進食著,實際上,周圍的一切言論絲毫不漏的都進了她的耳裏。


    隨即,安鈊心中釋然。


    魔……物嗎?雙眼微眯,安鈊心下沉吟著。


    據這些修士所言,內陸數個正道修仙門派前陣子追尋潛入防線的殘餘魔物,三個月前終於在西方一處小鎮有所收獲,得到了疑似魔物的蹤跡,根據判斷,那魔物異常強大,每到一處,人煙幾乎斷絕,屍橫遍野,殘酷至極,而根據這幾個月的追尋,奇怪的是,追尋到的魔物蹤跡竟然直線指向昆侖,於是,各路修仙士紛紛趕來昆侖鎮,意圖布下天羅地網,把這殘餘魔障一網打盡!


    也就是說如今的昆侖鎮表麵上雖然和樂融融,但隻要確知魔物存在,此地會立時變為是非之地嗎?


    眼底微光閃爍了一陣,安鈊隨即與少年一同站起身來,往樓上客房走去,卻就在要進入客房之時,兩人的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位道友,請稍慢。(.無彈窗廣告)”


    聞言,安鈊眉頭輕輕挑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轉身間,卻見他們後方不遠,出聲之人正站在樓梯邊上,國字臉上掛著一抹微笑,恰是那不久前坐在茶樓邊上釋放神識的修士。


    見他們停下了腳步,修士遂走了過來,躬身說道:“敝姓薛,是為青石城黃道宗長老,見過兩位道友,不知兩位道友是?”這麽說著,修士目光在安鈊的身上頓了頓,最後卻是落在了安鈊身旁的少年身上,眼底探詢的微光一閃而過。


    自從這兩人踏入昆侖鎮開始,其實他就有所留意,以他元嬰中期的修為,這世界能瞞過他的神識探視的有,但絕對不在多數,而眼前這兩年輕人,卻恰恰是其中之二!這少女還好,全身尤帶著一身正氣,而這少年……


    看不透!雖然不想承認,但修士不得不心驚的發現,眼前這冰冷少年全身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似正亦邪,混沌而讓人難以辨析其本質。


    不會是魔物幻形吧?據說魔力強大的魔族能夠幻化成一般人無疑……越是往深裏想,修士越是孤疑,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他眼底的心思早已落在一旁聰敏的少女眼中,隻見這時安鈊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弧度,“晚輩趙安鈊,是為昆侖明淨長老弟子,見過薛長老,”頓了頓。安鈊嘴角的弧度化作一抹輕笑,“晚輩與師兄受師門之命,前往青石城防線支援,適逢下山夜宿,不知薛長老喚住我師兄妹兩人是為何事?”這麽說著,安鈊沉靜如湖的一雙眸子對上了對麵驚訝的修士,掌心翻出了一個令牌。


    視線在那代表昆侖弟子的令牌上頓了頓,修士麵上瞬息間閃過了一絲尷尬神色,隨即轉開了自己的視線,向安鈊兩人一拱手道:“最近魔物猖獗。我等追尋一魔族線索至此卻斷了魔物蹤影,深恐魔物化形潛入。危害蒼生百姓,例行探詢,還望侄女勿要記掛在心。”


    聞言,安鈊淺笑抱拳:“薛長老言重,如今世道大亂。長老心懷天下蒼生,謹慎行事。實屬必然,小女子與師兄身為晚輩照理應協助長老一同擊殺魔物,奈何師門任務緊急,晚輩與師兄明日一早就將啟程前往青石城,晚輩還望長老勿要見怪才是……”


    “哈哈,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再叨擾。就此告辭。”再一拱手,修士轉身往樓梯下走去,而隨著修士的身影遠離,樓梯暗處遂閃出幾人跟在其後,很快就消失在了安鈊的眼前。


    微微抿起雙唇。安鈊望著背影消失之處,眼底微光閃爍。卻是不知在想著什麽。


    而這時,隻見薛姓長老走下樓梯後腳步緩緩停了下來,緩緩回望的目光中沉思一閃而過。


    一夜無事,翌日,天色灰蒙,踏霧起行。


    白日煩囂的小鎮依舊仿佛沉睡一般,街上寥寥數人,眼見即將走出鎮口,突地,安鈊似有所感一般回頭望去,卻見不知何時,兩人的身後的屋頂上閃現數道藍影,為首一人見是他們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即拱手,閃身間已經往東方奔掠而去,緊接著“颯颯”數道身影緊隨其後,不過眨眼,已然消失無蹤。


    見及此,安鈊若有所思,黃道宗……薛長老……難道已有所發現?不過隨即,安鈊已經把這個念頭拋諸腦後,畢竟,多管閑事並非她的風格。


    隻是,人活於世,非子不願為,而天欲子為。


    眼見昆侖山那勢極高峻的巍峨山脈逐漸遠去,為求趕路,安鈊選擇了去往青石城最近也最詭秘的滄瀾山係,兩人一路禦劍急行,終於趕在午時前進入了數十裏外的滄瀾山係,滄瀾山係綿延數百裏,內裏林木物種繁多,凶獸肆虐,傳說數百年前是為附近百姓及修士的一處禁地,蓋因滄瀾山係內,地形特別,常見可噬人之地,食人之樹,吞人之獸,囚人之陣!凡進入者九死無生,神秘詭異非常,而也是數百年前,昆侖派中一長老誤入滄瀾之陣,被困三年有餘,最後從中走出,言之乃天下造物神奇,內裏竟在歲月錘煉中,自然形成了天地變幻八卦陣象,若非那長老癡迷陣法並素有研究,恐也難以再見滄瀾外風光!而該長老從滄瀾山係走出後,以當初破解滄瀾之陣所記錄下來的變化在此陣基礎上再加以變化,隨後與弟子一同進入滄瀾山係中,設下了鼎鼎大名的混沌大觀玄陣,使滄瀾山係成為了橫亙在昆侖西北方向上的一道天然屏障,因為當初昆侖長老最終隱居於滄瀾山係中,並吩咐其弟子自此為昆侖山門把守要道,所以滄瀾山係雖離昆侖數十裏之遙,卻是昆侖一派位於西南方向最重要的一個門戶,而滄瀾山係去往昆侖之間數十裏,也是昆侖一派守護之地!


    受指引弟子帶路,安鈊及少年很輕易地走出了混沌大觀玄陣的範圍,回身間,安鈊躬身向身後的男子拱手說道:“師兄留步,勞煩師兄帶路了。”


    聞言,男子拱手回道,“趙師妹請勿客氣,師妹這次前往青石城,我等幫不上忙,還望你路上能多加小心,”頓了頓,男子遞給安鈊一個布囊,“從此地往東方一直走,就是去往青石城的方向,但此地距離滄瀾山係出口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滄瀾山中凶獸異物眾多,這一布囊是為我等多年來配置的一些配方,小小玩意恰能讓爾等驅除滄瀾凶獸,避去異物侵擾,望能為爾等的趕路節省一點時間。”


    “從滄瀾山係東邊出去,再往前數裏就有一個小鎮,屆時師妹可以在那裏投宿,翌日再啟程。”


    接過布囊,安鈊點頭,遂回身掐訣,與少年禦劍往東方奔掠而去。


    就這樣不知道奔掠前行了多久,耳邊山風呼嘯,林木蔥鬱,雖看不見天色,卻可感覺到光亮的變化,眼見眼前逐漸暗下來,安鈊估摸著此地距離林邊已經不遠,卻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異聲!


    --


    本來想寫長點,但有事要出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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