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闊步而上,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一瞬就到了四方洞門口。我知他們沒有直接落在四方洞大門前而是拾級而上,是對四方洞的尊重。沒有想到四方洞地位那麽高。


    君天末已經等在那兒,見到我們出現,十分客氣地作輯,說道:“四方洞君天末見過三位仙君,有失遠迎。”他臉上平淡,也不和我這個下午剛見過麵的故人寒暄。


    吾鳳道:“久聞四方洞廣施仁道,仗義四方,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哪裏哪裏,三位裏麵請。”君天末說罷,轉身將我們帶向四方洞內。


    這地方比起白慕的西山洞不知好了多少倍,建築都是方方正正一派正氣,左右經過的道士恭敬地向我們施禮,沒有一絲吵雜。我邊走邊觀察著四周,尋不見喜兒的身影。


    走到正中間,是一處大殿,布置清雅不失氣派,那殿裏供奉了一尊老道士的石像,約有兩人高,閉著雙目好似在打坐又像是俯瞰著眾生,想必是愆清山的開山鼻祖,也不曉得現在魂歸何處。我雖在人間和天界都待了那麽點時間,實際上知道的事情甚少,實在是這世上八卦太多。


    跟著吾鳳落座,我按耐不住性子,巴巴兒地對君天末道:“道長,我們今日見過一麵的,你忘記了?”


    君天末和善地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說:“仙子一副好心腸,貧道自然記得。”


    那你剛才怎麽一臉漠然,難道怕我提起你的陳年往事?不巧小仙今日來就是為了打探那些陳年爛攤子。我麵上裝作一喜,開門見山道:“那我就直話直說了,此次吾鳳和臨柏兩位仙君陪小仙來四方洞,是為了我的小廝喜兒在愆清山失蹤一事,他是一隻白頭翁,不知道長可曾見過?”


    “仙子來之前,是有一隻誤闖進來的白頭翁精被我徒弟晤朗抓住,請仙子稍等。[.超多好看小說]”說著,派小道士去喚了晤朗,並帶著喜兒一起來了。


    晤朗身材魁梧,十分符合傳音螺中的聲音。我連忙跑過去抓著喜兒從頭到腳檢查了翻,沒有缺胳膊斷腿少頭發,這才放心下來。喜兒被我緊張的樣子弄得十分感動,深情地喊了我一聲:“桃笙!”


    “還好身上沒少部件,不然以後娶媳婦可麻煩死我了。”我揉揉他的腦袋。喜兒聽到此話,原先的感動全沒了影,很哀怨地白了我幾眼。


    吾鳳這時擺著一副大架子,說道:“我家小桃花缺了管束,望道長不要見怪。”


    “仙子天性率真,熱心善良。”君天末仍是那副和善的麵孔。


    我忍不住又問道:“道長你法力無邊,為何還沒有得到成仙?”


    他坦然一笑,回答我:“貧道修道不是為成仙,隻願人世間少些苦難罷了。”


    “成仙也一樣可以救助世人呀?”我繼續勸說。


    “不在紅塵中,豈知人間百態真味。”


    我還欲說話,就在這個檔口,從側門跑出來一個小小的人影,一下抱住了君天末的胳膊。她輕聲喚了句:“師父。”我辨認出是下午被他救下的小女孩,居然讓他帶回了這滿是男道士的洞裏。


    君天末慈祥地摸了摸她的頭,問道:“曦兒,怎麽不好好在房裏休息?”


    “師父不在,曦兒害怕。”那女娃子死活不肯撒開抓著君天末胳膊的爪子。忽爾,夜夜心那張冷豔又淚眼婆娑的小臉不適時地浮現在我眼前,若是被她知曉君天末收了這麽個女徒弟,不知道又要鬧成什麽樣子。


    君天末注意到我探究的目光,向我們介紹道:“這是貧道今日新收的小徒弟,晤曦。(.)”


    吾鳳說了句:“道長真是慈悲為懷。”一臉壞笑。他聽過我講的八卦,對君天末的事情也有些了解,我私以為,這家夥肯定也是在想夜夜心的表情。


    晤朗接到君天末的示意,上前將晤曦抱起,告退了。此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臨柏突然開口問道:“道長,這女孩什麽來曆?”


    我見他麵上冰塊,不過眼睛裏有些波動,這萬年冰山怎生對一個四五歲的女娃子有興趣?我十分不解地轉頭觀察起他來。


    “曦兒是我路邊撿回的孤兒。”君天末有禮地回道。


    “道長,本君提醒你一句,此女命中帶煞,若不潛心向道,很容易走火入魔。”臨柏冷冷地說。


    他的話讓眾人都有些驚訝,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娃娃居然有魔性,他是怎麽看出來的?我不由又多看了臨柏兩眼。若是平常修道之人,聽到這樣的話定會讓晤曦哪裏來回哪裏去,好心點的也就尋個平常人家領養去,命中帶煞的人隻要不修道,最多也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凡人,不會為禍六界。


    君天末沉默片刻,才說:“多謝仙君提醒,貧道定會悉心教導曦兒。”


    這傻道士,我總算明白一點為何夜夜心苦苦等待未果。他有入世救人之心,早已把兒女情長拋棄,何況夜夜心是出世得道,與他根本就是兩個方向的修道,分歧太大。墨北少帝,您還是有機會的。


    如此計較著,吾鳳已拉起我,是準備告辭回天庭跟我算賬了。我跟在吾鳳身後,求救地看向喜兒,喜兒無奈兼同情地眨了眨眼睛,根本幫不上忙。我又往臨柏那兒求救,他卻理也不理小仙。本仙頓時憤慨地收回了之前對他稍稍改觀的心意,真真是江山不改,本性不移。


    “你說不讓我插手你的事情,我便不插手。”吾鳳拖著我進了他的屋子,一把將我甩在了他那厚實的地毯上,自己安穩地坐著椅子,趾高氣揚道,“但你告訴我,今兒晚上是不是瞞著我又偷偷下凡了?”


    原來這廝以為我是和喜兒一同去的四方洞,見喜兒被抓我才匆匆趕回來找他救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將錯就錯地胡亂點點頭。


    吾鳳又說:“你對我的保證,這麽快就忘記了?”


    “欸?”我迷惑了一下,沒有答上話。就在我正要想起自己寫那張保證書之前,吾鳳滿臉怒氣地起身又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我已然被他抱了個滿懷。


    但聽他又疲倦又惱火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你說絕不拋下我,絕不擅自離開。”


    我一腦門子汗。小仙我在神君心中居然占著這般重要的地位,甚是欣慰。可不就偷偷跑去凡間一趟嗎,且不論這是您自己的猜測我胡亂地承認並不是事實,就單單說你這樣限製我行動的自由我也是不願意的。


    可是!深知現在不是我辯駁的時間,假裝內疚又溫柔地拍著吾鳳的後背安慰道:“我怎麽會忘記我的保證書,這回是我錯了,乖,你先把我放開。”


    使勁扭了扭身子,他卻仍然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小仙快要透不過氣啦。


    “我不曾告訴你,一千年前,我從誇父留下的桃木杖上偷削了一片桃木,因為桃木杖能夠治愈萬物。那時候其凰被妖王下咒沉睡不醒,桃木杖卻是沃之野的東西,他們一定要讓其凰嫁給花美眷才肯借。太白金星那老頭說如果弄到一點桃木片用瓊漿玉露灌溉,或許可以再長出一棵神樹來救其凰……”吾鳳緩緩說道。


    我是不知他今兒個能受這麽大刺激,從前隻字不提的往事,竟在這會說與我聽。而我原來是為了救其凰上仙才被種出來的,真真有些感歎自己的身世。我不曉得中間又生出了怎樣的變故,光看這結局,其凰還是嫁給了花美眷,就知道,我是沒有物盡其用。不過轉念一想,還好沒有用我去救其凰上仙,不然就沒有現在的小仙我了呀!


    “所以你要記住,沒有我就沒有你,你是上天送來補償我失去了其凰,你永遠都是我的……”


    這話說得我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住,麵上也有些窘然。平日裏與吾鳳嬉笑打鬧,磕磕絆絆的倒也沒什麽注意,雖然吾鳳不是對每個人都能這樣縱容,再確定地說,他隻容得我一個人放肆,或許還有其凰上仙,但我私以為他這是把我視作他的親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占有欲那麽強,那無形地壓力籠罩在我身上,連同吾鳳緊緊環住我的胳膊一起,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我嚴肅地回答:“吾鳳,我不離開你,你永遠是我的家人。”說完,用力扯開他的手臂,離開他的懷抱,提起那開在我脖子上的喇叭花笑著示意他,“你瞧我傻得,都忘記用小喇叭找你了。”


    他情緒這會兒平靜了一點,有些難看地笑了,回我:“是啊,明天我去問織女再多要兩根結不解,一根栓著我不放心。”


    你丫典型的蹬鼻子上臉啊!我立馬蹦開老遠,指著吾鳳鼻子罵道:“你這個無賴!上回那個咒語根本是騙人的!倒是忘了找你算賬!”


    “你還真念了?”吾鳳這才開懷地大笑起來,“本神君果然魅力無限!你幹啥偷偷念,這咒語要在我麵前念才管用哦。”


    去你的魅力無限,小仙我二話不說摔了門一頭鑽進了自己臥房。折騰這麽一宿,月亮都快下山了。而且對吾鳳間歇性的瘋病實在招架不住,決定忘記方才發生的事情,才能同往常一樣自然地麵對吾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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