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摩挲底座上的字,心中疑惑升起,葬神於海殿?


    有一瞬,好像抓到了某個關鍵,忽地卻又消散不見。


    正在思忖間,院子裏傳來呼喚聲:“蠻蠻阿娘,我帶了些糧食和鮮魚來。”是海星,聽聲音她正在往我這廚房而來。我現在腦子很清醒,轉頭看到在一旁悠哉吃著半碗蓮子羹的辛澤,覺得孤男寡女讓海星撞見不怎麽好。本來吾鳳的存在,就讓豐樂鄉村民有許多猜疑,又多出來個如花似玉的陌生男子,嘖嘖,不好不好。


    一把拎起辛澤的後衣領,要趕他走。辛澤聰明,壓低聲急道:“別扯,小仙女,別扯我衣服。我馬上消失還不行麽!”說罷,身形一晃就不見了。我覺得辛澤這身功夫,與美人相公應該不相上下,將來說不定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下次遇見,還是要客氣點才好。


    不容我多想,辛澤將將消失,廚房的門就被海星推開。她今日起來得好像也有些晚,臉上還帶著紅暈,那些話怎麽說來著?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被那些鴛鴦交頸的畫麵淹沒,為老不尊得自己先笑起來,邊笑邊對海星豎了個大拇指,海星阿娘越發美麗動人了。


    海星一個新婚婦人,臉皮薄,將手上的東西一丟,臉紅到脖子根,作勢就要來追打我。我捂著肚子逃開,去門邊把她丟下的東西拾起來。這一年都是靠海星他們家還有村長等人的供給。才沒有缺糧斷水。神仙縱使可以不吃不喝,但萬萬離不得美人相公的饕餮美食,食材缺少不得。


    “蠻蠻阿娘,你盡逗我!”海星嗔我,十足的小婦人。


    我舉起手中的物品,朝她遞上謝意,不再開她玩笑。她過來幫著我,一起把東西放置妥當。海星動作間,看見了桌子上的茶碗等物,疑惑問我:“蠻蠻阿娘。剛才有客人?”我轉頭看去,兩隻碗兩雙筷子,凳子都被搬動過,確實像兩個人在此吃東西的模樣。[]我朝她擺擺手,在她手上寫道:我攤開來忘記收拾了。


    海星點點頭,不疑有他。卻又看見放在桌子上的石牌,驚呼著跑過去拿起來。“蠻蠻阿娘,你怎麽在廚房裏放我們阿主的牌位!”那語氣裏,除了震驚還有些惱意。我迷茫起來,不過是方才拿出來研究研究,還沒來得及收拾,她作何如此激動?


    我在她手中寫道:這是我昨天晚上撿到的,剛才在研究。你怎麽了?


    “我們這裏有習俗。蠻蠻阿娘不知道,隻有結婚的時候才能拿出阿主牌位,平常都封在村長爺爺家裏。”海星向我解釋。


    她說的一部分,我昨日也發現了,繼續問她原因,為何隻在結婚時供奉。


    海星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傳說是阿主的遺言。從很久以前就傳下來的習俗,村長爺爺都說不清楚具體原因。”


    我越發奇怪起來,這誇父的遺言好生奇特,竟要自己的神位看著每對成親的新人,是想感受那般熱鬧甜蜜又幸福?那他也算是個特立獨行的神。


    為何平常封在盒子裏?我又問海星。


    海星回答:“從前先輩建過祠堂想供奉,剛建成就山崩坍塌了,祖先覺得是上天有意,遂將阿主的牌位封在曆代村長家中,隻在嫁娶時拿出來供奉。蠻蠻阿娘,你對此很感興趣?”她大眼睛探究看我。


    我點點頭,確是很好奇。但連豐樂鄉的人都不知道其中具體的事情,看來是要回昆侖墟後問問未明師父。臨柏說師父是從上古末時就一直活到現在的貔貅,六界最老的那一隻,一定有所了解。這般想起未明,我忽然臉黑,師父那帥氣的樣子,莫非是幻化出來的?


    還在想心事,海星的聲音打斷我,“蠻蠻阿娘,還是將這石牌哪裏來放回哪裏去吧!想必是曾經祠堂遺跡中物,不宜拿出來見光。(.)”說罷,將那石牌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我看海星認真的樣子,不好拂她的意,點頭答應了再說。她還要在說一些勸解的話,我就趕緊推著她往屋子外趕,成了親的女人怎麽忽然變得嘮叨起來!而就在這一瞬間,我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年前在深海巧遇的那座古城,白色的輪廓,詭異的氣息。心中驚疑:莫非那便是石牌上所說的,葬於海殿?那心間的浪濤瞬間澎湃,若是能進去看一眼,我的好奇說不定都能解開。


    海星走了,我也坐不住,有一個念頭在身體裏滋生後,快速地成長龐大起來,要想個辦法再去一趟海底看個究竟。但我若與大師兄說此事,他定然不會同意,趕緊先將石牌藏起來,免得他看到底下的字起疑。可我一個人的法力,不足以應付海底複雜的情況,必須尋個高手護駕。我走出廚房,在後院來回走動傷腦筋。此地除了美人相公,還有誰能幫我?轉頭看向不遠處,吾鳳神君?不不不,這廝不靠譜,一來不會遊泳,二來與我不和,尋他那是自尋死路。


    正思考間,身後被人拍了一下,我做賊心虛,連忙緊張地回頭去看,以為是臨柏來找我了。卻發現是之前快速消失的魔尊辛澤,此人倒是個上上之選。小眼睛晶晶亮,他來得可正是時候。


    “小仙女,你為什麽突然這樣看我?”辛澤渾身一淩,後退兩步。


    我笑著撲過去,在他手中寫道:可要跟我去幹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麽事?”他狐疑,而且警覺,十分不相信我的模樣。


    去海殿。我鄭重寫下來。


    “什麽?你要去那埋誇父神的地方?”辛澤激動,不免提高了聲音。


    我緊張地揮舞手臂,讓他不要聲張,若被美人相公聽見,這事情就要泡湯了。想他從前就嚴令禁製過我去海裏,本來倒也沒有特別在意,可經曆石牌這一遭,忽然對誇父充滿了好奇。試想這個神,將我的祖輩化作一根桃木杖,救起南海這片土地。按照現在豐樂鄉之人還有那神位上對誇父的稱呼,誇父神應該也是統治南海這一片的主神。不知怎麽會隕落,隕落以後,留下的遺言竟是隻準在嫁娶之時供奉他的牌位。私以為,這其中定然有些許驚天的八卦。不去探一探,可真枉費了上天讓我巧遇這些事情的心意!


    “就我們兩個人去?”辛澤緩過勁,壓低聲音問我。


    我點頭,此事以現在的時局來看,隻適合兩個人去。


    辛澤低頭糾結了一小會兒,重新抬頭之際已經變得鬥誌昂揚,“既然小仙女要去,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一趟!我們快走吧!”拉著我就走,怎麽看著比我還著急。


    我現在也懶得去糾正他的稱謂,既然能拐到一個魔尊與我去曆險,適當的討好迎合他一下也是可以的。辛澤拽著我直接翻過籬笆,往海灘的一角跑去。我在後麵拉住他,換了自己領路,挑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免得被人瞧見,弄出些麻煩和誤會。


    現在晌午已過,日頭開始偏西,但距離下山還有一段時間。如果我和辛澤一路順利,可以在日落前趕回來,那麽美人相公可能就不會知道我現在正在做的好事。


    我這仙人,時常不聽臨柏的話。以前,無論闖下怎樣的禍,他都能替我收拾爛攤子,補牢那些破洞。以至於如今我就不假思索走上這一條路。倘若臨柏從前對我嚴厲一些,少寵愛一些,我就會規矩一些,遇到這種前途未卜的事情也會稍微猶豫一些,那結果或許就不一樣一些。隻可惜這六界裏,什麽都有可能存在,就一件東西,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它叫做時光倒流,又名後悔藥。


    這次同辛澤下海,辛澤是個很在意形象的男人,不喜歡被水沾濕掉衣衫,幹脆在我和他周圍起了個結界。我們就像海裏的大氣泡,漂浮在其中。辛澤用法力催動氣泡,往深海那邊去。我看到周圍的魚兒,都好奇的湧過來觸碰我們外圍的結界,心情大好,伸手還和它們嬉鬧了一番。


    臨到深海時,辛澤問我:“小仙女,你可知道海殿在哪裏?”


    經他一問,我心中咯噔一聲,抬頭去瞧海麵以上,日光照射下來,連在海中的我都能感覺到它的溫度。我怎生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古跡似乎隻在下雨天的深海裏才會出現。今日陽光明媚,要上哪兒去尋找它的蹤跡?


    “你……”辛澤現在有些無語。


    我拽他衣袖,在他手上寫:快幫我把封音解開吧。


    “你被誰下封音了?”辛澤又是一臉驚奇。


    我想來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反正就是昨日的因種出今日的果,因果報應。揮揮手叫他趕緊動手。辛澤集中精神,停在深海與近海的交界處,幫我解封音。我原本以為,臨柏一個眨眼就能解開的法咒,辛澤頂多也就多翻一個白眼。卻不想弄了半天,辛澤好看的臉蛋上香汗淋漓,還是沒有解開封音。


    “這封音術好生了得!”辛澤讚歎一句。


    我擔憂看他一眼,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選錯同伴。這廝明明是個魔尊,怎麽連我大師兄下的小小封音都解不開。


    辛澤是感覺到我懷疑他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動作吼我道:“你莫懷疑我!我這就幫你解開!”一個發力,我的喉嚨口忽然有微波震動。


    “咳咳……”我嚐試開口發點聲音,“咳咳!”


    “你看,我都說了我可以的。”


    “魔尊大人,果然法力無邊!”我表揚他道。


    他卻很驚奇,“你怎麽知道我是魔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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