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魄的刀鋒,刺在琉璃般的結界上,外人或許隻看到我手中的刀和結界觸碰,爾後就不動了。不是我不想動,親手操刀才能感覺那結界的力量異常強大,連神器也無法撼動它分毫。


    眾人屏息靜氣都凝視著我,我又深吸一口氣,把自身的神力調動起來,匯聚在刀子上,重新抬起胳膊重重砍向結界。


    “哢——嚓——”那琉璃和刀尖對峙片刻後,終於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我心頭一動,手上用力,把源源不斷的神力灌注到虎魄上麵。


    “撕——拉——乒!”


    那流光溢彩的結界,就碎成千萬細碎的小琉璃,在空中飄蕩一陣,仿佛時間靜止。爾後全部嘩啦啦摔在鴢族之地的雜草之中,最後沒有蹤影。


    而原本藏在結界之後的世界,終於解開麵紗。空間折疊的緣故,呈現在我們麵前的,隻有一扇裝飾古樸的銅門,上麵唯一的亮點,是兩隻彩色的鳥兒相對展翅。應該是上古鴢族的真身,其狀如鳶,青身朱目赤尾。


    我思忖左右,閃身讓給其凰來推開那道門,畢竟這裏是她的家,我若喧賓奪主似乎有些不禮貌。況,已然毀了他們家一道保護的結界,十分不好意思。


    可其凰似乎根本不把這些放在心上,走上去不假思索地推開銅門,有大地撼動的聲音。那道門裏,是另外一個幽暗的世界,有長明燈照亮空間,可以看見裏麵的擺設。不如海殿那般雄偉,鴢族的結界裏沒有殘垣斷壁,隻是一間頗大的內室。


    “小心一些。”其凰正要往裏麵走,吾鳳拉住她擔憂道。


    “沒事。”她慘淡一笑,率先步入其中。


    真的沒有事。


    結界之內本來就是給鴢族避難之用,除了外麵的結界層堅固,外人輕易進不去,裏麵隻有一些尋常的生活用具。吾鳳走在我前麵。我走在中間,美人相公墊後,依次也進入內殿之中。


    這鴢族的宮殿裏十分空曠,有一麵牆壁上掛滿了各色的兵器,甚為招人眼球。美人相公拉著我。先朝那堵兵器牆緩緩而去。


    “這些都是珍品。”臨柏喃喃。


    我對兵器沒有興趣,上次美人相公送我的寶刀就是因此蒙了灰。現在手上又多一把虎魄,已然覺得世間的刀啊劍啊都不過浮雲,沒法和虎魄相提並論,自然更加沒了觀看的興趣。


    從兵器牆處看整個長方形的內殿,北上角有一張石床,上麵的灰厚厚一層,幾千年來沒有人動過。石床旁邊有張梳妝台,檀木製成的桌凳保存得完好。不過也是厚厚一層灰。另一麵有兩口大大的水缸,墊腳往裏看看,水倒還能看見是滿的,想來是應急之用。內殿的正中間有一張八仙桌,十分尋常的那種,八仙桌上擺放了茶具。甚至有一隻杯子還放在外麵,似乎是什麽人喝過了沒來不及放回原處。其它三麵牆上空空如也,另有幾件櫃子衣櫥擺放在牆角。


    隻見其凰正在屋子裏。一點一點撫摸所有的東西,身子背對著我,看不清表情。吾鳳遠遠看著她,並不動作。他又轉頭看向我和臨柏這邊,剛好與我的視線對上,我尷尬地收回視線假裝和美人相公繼續看兵器。


    “看出什麽名堂沒有?”我純粹是沒話找話。


    “有一部分是名器,失蹤已久,居然是在此地。還有一部分,兵器上都刻了同樣的花紋。都出自一個鑄造高手。”美人相公倒是認真回答我。


    我若有所思,忽然聯想起那時候裏葉對我碎碎念,說他還是隻小山羊的時候看到過鴢族的後人,裏麵兩個老的帶著個陪嫁的,然後生了兩個小的,一男一女。那女的後來嫁了個仙人,生了個孩子,那男的……不就是經常打造兵器?!如果裏葉沒有謊報沒有看錯,那我想這些兵器,一定與那男鴢有關。


    轉頭看其凰和吾鳳還在那兒沉澱感情。需要多給他們一些時間,遂與美人相公先講起那些聽來的往事。他聽完後皺眉,對著牆壁自言自語,“瞧這些兵器的年代,似乎確是那個男鴢所造。天下竟有如此能人,絕跡了真是可惜。”


    我跟著他感歎了一會兒,卻不料能瞧著一把眼熟的刀。為何會眼熟,因為蘇擎九在人間造反的時候,我曾經用妙妙如意袋變出過一把屠龍刀。那刀樣子本來救醒目好記,而且在關鍵的時候幫了我一把,所以在我腦子裏有些印象。卻沒想到,今日能夠重見寶刀,它也被端端正正懸掛在高牆之上。


    “那把刀,我用過!”我朝美人相公得瑟起來。


    “你用過?”臨柏顯然有些不相信。


    “我真的用過,不信你問吾鳳和花美眷,他們都看見了。”我脫口而出,說完發現自己好像口無遮攔犯了臨柏約法三章。


    正等臨柏當頭一棒教訓我時,身後傳來吾鳳的聲音,“她確是用過。”


    眾人沉默,我尷尬地抬頭朝臨柏一笑,你看吧,我沒有吹牛。


    臨柏狹目掃我,眼神裏告訴我的信息是,今天晚上你死定了!看完我,伸手淩空對著高牆一抓,那把屠龍刀就飛到了美人相公的手中。他靜靜翻看了一會兒,不知看出了什麽名堂,又看看我,並不說話。


    氣氛詭異。


    “哐當!”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我們三人的僵局。


    我們都朝聲音的來處看去,隻見其凰上仙竟然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石頭砸了牆角一口水缸。水流了一地,我一個晃眼,以為那沾滿了塵埃的水是大片猩紅的血跡,渾身不禁抖了三抖。


    “其凰,你在做什麽?”吾鳳飛身過去,阻止其凰拿著石塊的手繼續動作。


    “吾鳳哥哥……”其凰抬頭看吾鳳,我這時能夠看清她的表情,終於在她死寂的臉上看出一點波瀾和激動,“吾鳳哥哥,這水缸裏有我母親的釵頭鳳。”說罷,素手往破碎的水缸中一撈,的確有一支金色的釵子,水滴滴答往下淌。使它那經久不衰的光彩愈發生動閃爍。


    我覺得其凰上仙這舉動委實有些出人意料。


    “你怎麽知道那是你母親的?”我開口問她。


    其凰低著頭,沙啞的聲音輕聲喃喃,“我……我記得的……我母親經常帶著它……小時候我一直看一直看……有印象……”


    “還有別的印象麽?”我跟著她也有些激動,暫時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恩怨。


    “還有……還有打鐵聲……”其凰抱住自己的腦袋,像個無助的孩子。孤零零蹲在角落裏彷徨。


    吾鳳安撫地拍打她的後背,給我遞來一個莫要再問她的眼神。我後退一步,又想起從前給其凰補魂時候的光景,好像與現在,莫名地有些相似。我怎麽總是被嫌棄的那一個?!說實話,老身現在有點鬱悶勁兒上來。


    撇撇嘴,想想還是作罷了。其實我倒還想問問其凰,她記憶恢複得如何,是否記得當初為何要去找陌千城報仇。又是誰或者是什麽線索暗示她要去找陌千城報仇。


    其凰自顧自起身,又撲倒梳妝台前,開始死命翻找。


    “你要找什麽?”吾鳳追過去,臉上滿是擔憂,又想阻止她過激的動作。


    “這釵頭鳳應該是一對的!這兒隻有一支,我要找另一支。”其凰入了魔障,那梳妝台一下就被她毀了。桌麵上的東西淩亂,隻是些尋常的首飾。我想鴢族的女子定然十分愛美。而鴢族的男子則十分愛武。在這種避難的結界裏,不忘擺著首飾和刀劍。


    其凰翻完上麵的梳妝盒,又拉開了下麵的小抽屜。小抽屜不堪重負,嘩啦一聲掉在地上。裏麵的項鏈手鐲掉了一地。我和臨柏遠遠瞧著其凰上仙發著瘋癲,並不是我不想幫忙,這忙怎麽幫讓我十分困惑。


    “不如我施個催眠咒?”我抬頭悄悄問美人相公。其凰上仙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溫婉動人,大方典雅的上仙了。她情緒一激動,就無法控製自己,我瞧著吾鳳已經撲過去。卻製不住躁動的其凰。


    “可以。”臨柏淡然回答。


    我立即出手,遠遠給她拋過去一個法訣,其凰激動亂扭的身子被打中,先是一愣,繼而軟軟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吾鳳半抱著其凰的身子,朝我這邊看來。雖然他眼裏並沒有特殊的訊息,比如責備或是聲討,但我忍不住還是會想起來從前他朝我發火時的光景,身子本能地往臨柏身後縮去,向吾鳳解釋:“我沒怎麽她哦!我就是看她需要休息一下。給她下了催眠。”


    我的神力,多見效於救人,傷人這種天賦似乎誇父神當年沒給我。


    “蠻蠻……我不是這個意思……”吾鳳很受傷地望著我,爾後歎了口氣,在空置的石床上施了個淨物訣,把其凰安置在上麵,“沒有其凰帶路,我們恐怕出不去盆地,所以勞煩你們暫且等一等。”


    “無妨。”臨柏走到八仙桌邊坐下來,低頭開始沉思。


    我有些無趣,又覺得安靜的氣氛太過詭異,跟著美人相公坐下,眼睛不由亂瞟想要分散自己對這屋子裏三人的注意力。看到其凰方才弄亂的梳妝台,小抽屜的殘骸還躺在地上,摔得不輕,抽屜底盤幾乎散架。


    不!那不是散架!我猛然站起來,衝到梳妝台旁,比先前的其凰還要激動三分,手顫抖著把那小抽屜拿起來,果然如此!


    那抽屜下麵是個隔層,因為劇烈的摔打致使隔層板脫落,我用力把隔板打開,隻見裏麵塵封了一本小紮。書皮上沒有注名,我卻不敢猜想裏麵記載著什麽。那種激動地心情,似乎打開這本小劄,真相就能浮出水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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