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娘神情譏諷說著,兩位妖王也不禁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丹鵲道:“玲瓏,不得無禮。”


    “主人……”兔娘玲瓏撇了撇嘴,似還要再說。


    丹鵲神識傳音說著,“玲瓏妹妹的好意,姐姐清楚,隻是若這尼姑真有診治之法,縱然冒險送她前往沉香穀,也未嚐不可。”


    玲瓏見此,眸光閃了閃,也不再說什麽。


    丹鵲這邊廂,看向華妃音道:“尊駕真的能診治先天不足之症?”


    華妃音道:“可先將人帶來看看吧。”


    蠱雕和丹鵲對視一眼,都是覺得或可一試。


    “把公主帶過來。”丹鵲出言吩咐著,著淡黃色宮裳的黃鸝妖,領命而去,沒有多久,領著一個稚齡女童,從不遠處走來。


    那稚齡女童是個五歲左右的女孩兒,穿著雪荷色紡裙,用紅繩紮著衝天辮,麵色蒼白如紙,一雙清澈見底的目光帶著令人憐惜的怯弱。


    “娘親~”那女童一笑,現出兩個豁牙,小跑到丹鵲身前,低聲道:“今天,殿裏怎麽來這麽多人呀?”


    “可兒,”丹鵲揉了揉女孩兒的頭發,將女孩兒抱起,親昵了半晌,放下,笑道:“上前,讓這位姐姐看看。”


    女孩兒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華妃音,這時,丹鵲笑了笑,牽著女孩兒的手,行至華妃音近前。


    華妃音探出二指,搭在女孩兒的手上,默然半晌,一雙熠熠妙目幽幽如漩,眸中隱有紫金色的光芒流轉,端詳著那女童,須臾,抬眸,清聲道:“五行不具,難以修法,而且,這孩子是以五行靈藥調配支撐,恐怕……”


    後麵的話就不忍言,恐怕命數難久。


    所謂五行不具,就是五髒六腑缺著一股精氣本源,說句不好聽話,原本就該是個死胎,生生是母體強大,將其強行孕育出來。


    這種先天不足,後天以靈藥補充,可持一時,卻難保一世。


    女童可兒是丹鵲和蠱雕誕下,二妖本非同族,往往這種結合,誕生子嗣不是十分出眾,就是天生殘缺,這是隔離所致。


    “玲瓏以五行靈藥,配成一丹,時常服用,支撐著可兒如凡人一生百年,倒也不難,隻是不能修法……”蠱雕歎了一口氣,愁容滿麵。


    他不是沒有想過,再尋其他同族之人誕下子嗣,綿延蠱雕一脈,隻是丹鵲好妒,完全不允。


    其實,二妖的結合,原就有為聯手抵擋其他兩大妖國的政治聯姻色彩。


    當年,丹鵲以渡風之一災的修為,手持靈寶天香七彩流光帕,實力比之已渡二災的蠱雕,都不遑多讓。


    前不久又度雷災,實力已然隱隱在蠱雕之上。


    華妃音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有一線生機。”


    丹鵲一雙柳葉細眉下的狹長眸子,閃過希望之光,追問道:“尊駕,可有治愈之法?”


    “既然五行不具,那就以後天五行秘寶本源佐以其他天材地寶補之。”華妃音頓了下,說道:“當然,如有洞虛境大能,願意耗費本源,也能補其先天不足。”


    聞言,丹鵲一張俏麗臉蛋兒之上,現出難掩的失望之色,歎道:“這些,我們夫妻豈會不知?隻是一來,五行秘寶難尋,二來,在此方天地,莫說洞虛,神照之境的大能都沒有的。”


    華妃音一時默然。


    縱然在天元九州,洞虛大能儼然一方巨擘,哪裏願意耗費自身本源,去醫治一個素昧平生的稚童?


    因此,就隻剩下一條路,就是五行後天秘寶本源,而且五種秘寶缺一不可,同時需要配合其他靈藥調和、佐理。


    “以次一級的地級五行靈物代替,或可暫解其厄。”華妃音清聲道:“隻是並非治本之策,隨著年齡越大,靈藥效果會越來越弱,直到……”


    丹鵲道:“玲瓏之前也是這般說,等到可兒十歲,整個仙園天地將再無合適靈藥能配!”


    和法寶分成天人二階不同。


    靈藥則是以天地人三才分階。


    天級靈藥,又有後天先天之分。


    先天靈藥和先天靈寶一樣,都是傳說中的仙人所用之物。


    仙園之中孕生靈藥,大多都在地人二級。


    說來,作為飛禽之國棲息之地的無根桐木,就是先天靈根——春秋桐的一根枝椏演化而來。


    蠱雕道:“某和拙荊原有此意,可縱然如此,也難以湊齊,尤其劍塵湖中那老鬼就能提供金、水二行靈物,其卻慳吝不允,實在可恨。”


    劍塵湖中的橫公魚,身具上古山海八荒妖獸——橫公魚血脈,那一絲本源精血,雖然微乎其微,卻是一等一的後天水行靈物。


    還有一寶則是太白劍令,這是上古真仙采星辰精英凝鑄,妙用非常,也在後天之列。


    一旁的丹鵲,分明沒有蠱雕的理所當然和理直氣壯,絕美臉蛋兒上不免現出幾分異樣之色。


    華妃音道:“未知還差著幾樣?”


    丹鵲道:“木行——春秋桐實可代之,其他金、火、水、土四行都缺。”


    華妃音擰了擰眉,一時之間,她也沒有合適一用的五行後天本源秘寶,楊柳玉淨瓶法寶中的水行靈物,皆不入後天之數。


    兔娘道:“虎山君那裏有一粒息壤,我先前的靈壤,就是從息壤演化而出。”


    虎山君手中的息壤,當然不是先天靈物——九天息壤,而是後天息壤,且僅僅有著一粒。


    “虎山君手中之物,想要取來,難如登天。”蠱雕沉聲道:“除非交換,可惜,除了天香七彩流光帕,他也看不上別的了。”


    天香七彩流光帕,正是三件信物之一。


    華妃音幽幽歎了一口氣,道:“若至天外,貧尼倒是可以求師父出手,但這裏……”


    “不過,虎山君愛聽佛法,尊駕或可至虎山國,與其談禪論法,虎山君心生歡喜之下……”蠱雕說到這裏,似也覺得這話說的無禮,就頓住不言。


    丹鵲也瞪了一眼自家丈夫。


    玲瓏忽而開口問道:“聽你的意思,你有辦法出去?能不能帶上可兒?”


    華妃音搖了搖頭,道:“貧尼無法帶人,二位道友當知才是。”


    蠱雕點了點頭,道:“除非徹底掌控仙園,否則仙園孕育的本土生靈,很難出去。”


    這是仙園主人定下的鐵則,毫無道理可講。


    ……


    ……


    就在華妃音這邊一籌莫展之時,蘇照和衛湘歌、安安三人也已乘著蒼茫夜色,前往劍塵湖以東。


    因為星宮之地離著菩提嶺有著一千多裏,三人乘風而去,縱然專心趕路,可仍是到第二天傍晚,才至星宮所在之地。


    看著遠方晚霞半天,空無一物的浩渺雲層,蘇照不由皺了皺眉,問道:“安安,星宮呢?”


    銀發少女沒好氣道:“啟明星照耀之地……現在啟明星都沒有出來呢,等第二天吧。”


    “那先尋個地方回複下法力,吃些東西。”衛湘歌接過話頭。


    她和蘇照都沒有辟穀,這一路而來,吃得都是辟穀丹,這種丹藥當然談不上美味可言。


    幾人說著,就來到一條如彎彎玉帶環繞的小河之前,河水清澈見底,水草豐茂,一道殘陽鋪於水中,煞是好看。


    “這裏麵有魚,我捉一些來,待會兒,咱們烤魚吃。”蘇照神識掃過河溪,輕聲笑道:“湘歌,你去拾些鬆枝、幹柴來,我來抓魚。”


    衛湘歌笑著點了點頭,就轉身去尋幹柴。


    蘇照佇立在小河之前,神識掠過茂密水草,揮手之間,法力如水,密織如網,將一條條長有尺許的白鰱、鯽魚、鯉魚兜了上來,落在一旁的草叢中,細碎鱗片在夕光下熠熠生輝。


    安安側坐在河畔一塊兒青色大石上,一手支在微屈的膝蓋上,紅色裙裾滑落,現出冰肌玉骨、滑若凝脂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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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發少女一雙藍寶石的眸子,饒有趣味地看著蘇照和衛湘歌二人忙碌,伸手脫了一隻涼鞋,白膩光潔的腳丫,在溪水之中“嘩啦啦”撩著水,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倒映著藍天白雲,絢爛雲霞的冰涼河水,在少女的琉璃玉足之間穿行,一如少女渺若雲水的心境。


    斜陽晚照,金紅相參的霞光披落在白紙如曦的少女臉上。


    她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兩彎宛如上弦月的細眉下,那一雙藍寶石的清澈明眸,時而現出凜然殺機,時而現出羞怒。


    就在這時,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正是蘇照喚道:“哎,那頭老虎,不過來幫忙?”


    安安怔了下,不由轉頭看去,一張巴掌大的娃娃臉逆著光,目中現出一抹羞怒之色,什麽叫那頭老虎?她沒名字的嗎?


    此刻,蘇照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剝開魚腹,血水在手掌間流淌,鱗片齊齊剝落。


    “你倒是不嫌髒。”安安穿上涼鞋,身形一閃,蹲在一旁,一邊看著蘇照忙活,一邊擰眉說道。


    “人在雲端久了,就愈發沒有煙火氣。”蘇照淡淡一笑,看著蹲在一旁的少女,遞過去一條鯉魚和匕首,道:“你也殺一條吧。”


    安安愣了下,白皙如玉的娃娃臉上明顯有些畏難之色,皺了皺瓊鼻,道:“可這魚也太腥了。”


    蘇照看了一眼五官精致小巧的娃娃臉少女,有意無意在豔紅的櫻唇上,頓了頓,道:“慢慢習慣就好了。”


    安安:“???”


    輕哼了一聲,拿著把匕首,一刀破開魚肚,內髒呼啦落在溪水中,染紅清水,少女口中念念有詞,似是蘇照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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