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宅


    若是在以往,有人這般詢問景玥,其必黯然神傷,感懷自身命運多舛,但如今得了蘇照出手診治,目疾治愈有望,就開著玩笑道:“按著一日三餐的點,覺得腹中饑渴,就是午時了。”


    蘇照輕笑了下,看著眉眼之間陰鬱散去,重歸開朗的少女,也不由生出幾分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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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少女的笑容,有著感染人的力量。


    太素之善屍寄托的道身,性情倒也契合。


    景玥幽幽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目不能視物,已有年許,在家中卻如米蟲一般了。”


    蘇照溫聲寬慰說道:“景玥姑娘,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這時代,一個女人身患目疾,縱然是後世也是可想而知。


    景玥點了點頭。


    這邊廂,見蘇照和自家姑娘聊得歡快,丫鬟小環原也不由笑道:“蘇侯,飯菜已備好了。”


    而後,就有仆婦將飯菜端上幾案,蘇照攙扶了下景玥在幾案旁坐下。


    “多謝蘇侯。”景玥臉頰微紅,輕輕說道。


    小環這時上前端了臉盆、熱水以及毛巾,伺候景玥淨手。


    末了,端至蘇照身旁,道:“蘇侯,請。”


    二人坐下用著飯菜,隨意閑聊著。


    蘇照問過一些燕國的風土人情,靜靜聽著景玥敘說著,不時出言應和著,而後道:“你若是思鄉,待眼睛治好之後,可回燕地看看。”


    景玥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回不得了,兄長他殺了邢安郡郡守家的公子,燕國已發下海捕文書,我們回不去了。”


    蘇照道:“倒也未必。


    “嗯?景玥頓了下,問道。


    蘇照笑了笑,道:“若來日孤下了燕國,由你兄長重返邢安郡為郡守如何?”


    景玥檀口微張,緩了半晌,螓首低垂,低聲說道:“蘇侯是在……在拿話哄我高興嗎?”


    說到最後,一顆芳心砰砰直跳,少女情懷總是詩,大抵如是。


    “你兄長若奮勇殺敵,建功立業,未嚐沒有為二千石高官,牧守一方的一日。”蘇照笑了笑,清聲說道。


    景玥“嗯”了一聲,芳心之中,忽地生出一股沒來由的失落。


    蘇照還要說些什麽,但靈台之中卻是響起一聲輕哼。


    分明是太素的聲音。


    “太素前輩醒了?”蘇照道。


    太素淡淡道:“貧道既已答應蘇侯,蘇侯還這般做就是。”


    蘇照神念傳音,笑道:“我就是試著集齊三屍道身,能不能召喚出什麽……”


    太素淡淡道:“你若信不過貧道,又何必於先前立什麽道契?”


    “聖人一言,我怎麽會信不過。”蘇照笑了笑,神念傳音說道。


    他隻是另有謀算,他對景玥這種小姑娘,並無什麽心思,隻是一想到,這和自家女人位列善惡二屍道身,他就無法忍受這景玥將來委身於旁人。


    否則,算什麽?連襟?


    有腦補綠之嫌……


    至於景衍,隻能算是另外一層算計了。


    ……


    ……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三天過去。


    以衛國大司馬鄔壽的上疏為起點,衛仲對裁汰禁軍之議的共議,不僅在衛國朝廷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在衛國禁軍陣列中引起了嘩然。


    要知道,這些軍卒將校,應募入伍,領著一分錢糧,一旦裁撤,將何以為生計。


    彼輩不敢將矛頭對準蘇國,但對首倡裁軍之議的鄔壽,唾罵之聲不絕於耳,群情洶洶,若非有十萬蘇國驍果駐在帝丘城外大營,甚至有嘩變之憂。


    而近兩日間,在帝丘城中,更是發生了一起伏殺衛國大司馬鄔壽的惡劣案件。


    棠梨宮——


    蘇照看著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梳妝的衛婧,麵色古怪,說道:“你兄長這是要引起衛國等人的同仇敵愾,來嚇退於孤?”


    若是這般想,可就大錯特錯。


    他十萬大軍屯駐於外,真的要來什麽兵諫,正好有由頭進兵帝丘。


    這對衛氏一族,反而是塌天之禍,他縱然要善待衛氏一族,也沒有什麽理由了。


    衛婧清聲道:“你稍後和他談談,不就知道了。”


    蘇照道:“你也快些,一個妝都畫了小半個時辰了。”


    此事卻是不能再拖延了,衛國之事,必須迅速了結。


    據他所知,下個月,晉國也會立仙朝,那時騰出手的晉國,不定再搞出什麽幺蛾子。


    他今日就約見了衛仲,至於衛婧,算是在一旁圓場。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非攀扯著本宮。”衛婧輕哼一聲,一邊給耳垂上配著翡翠耳環,一邊傲嬌說道:“你將那支金釵給本宮插上。”


    蘇照一時無語,拿起一支鳳頭釵插入宮裳麗人的鬢發之間,看著青銅鏡中的麗人,宛若一支豔麗無端的玫瑰般,道:“人比花嬌。”


    哪怕麗人已被他各種姿勢調教過,可仍有驚豔之感。


    尤其是人妻的韻味愈發濃鬱,


    “還用你說?”衛婧輕哼一聲,感受著身後少年君侯對她的喜愛,心頭也是一甜,說道:“走吧,去見我兄長就是了。”


    二人出了棠梨宮,向著永延殿而去。


    後殿之中,蘇照和衛婧見到了衛仲,這位前衛君一襲素色長衫,麵相儒雅,豐神如玉,許是修了仙法,原本文弱的氣質,多了幾分出塵。


    衛仲目光溫煦地看了衛婧一眼,然後看向蘇照,道:“蘇侯,來了。”


    蘇照點了點頭,道:“衛兄一段時日不見,感覺神采更勝往昔。”


    衛仲道:“自習仙道以來,隻覺身康體健,一日比一日,神采奕奕。”


    蘇照笑了笑,道:“自天地大變之後,人君就可修法,衛兄與我,也算趕得上好時日了,否則若在以往,何談雙全之法?”


    衛仲點了點頭,心頭複雜,可惜他終究知道此情晚了一些,否則也不至於落得如今之局麵。


    而且,他入仙道之途,還是借了麵前他這位好妹夫之力。


    衛仲問道:“還未請教,蘇侯如今是仙道第幾境?”


    蘇照道:“歸陽之境。”


    衛仲瞳孔劇縮,一時默然。


    歸陽,歸陽……兩個大字,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他初窺仙道門徑,也算知道仙道的境界劃分,而他經近月苦修,還未渡過築基三關,而眼前之少年,竟已是神仙人物。


    雲泥之別,不可與之爭。


    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


    蘇照倒也沒有催促衛仲,其實他也能了解衛仲


    衛仲麵色變幻許久,歎了一口氣,感慨道:“這天地,是愈發不同了。”


    衛婧輕聲道:“兄長,以後九州諸國將紛爭不休,國事勢必紛繁複雜,耗費心力。”


    這不是玩笑話,在之前,天元各國平庸君主還能安心享樂,但在之後,如果沒有大能為,想要維持宗廟社稷不失,難如登天。


    如今的衛國,何嚐不是如此,前後兩任衛君的蕭牆之禍,以致今日之衛國四分五裂,帝丘中樞直接控製的僅僅隻有一城二郡。


    衛仲麵上現出一抹苦笑,道:“可為兄如今,隻想求仙問道,對這些俗務,卻沒有多少心思了。”


    蘇照麵色微頓,知道這已是衛仲的服軟之言,隻是這位衛君下一步將如何做,卻有些讓他猜不透。


    衛仲沉吟片刻,道:“妹妹最近代掌國事,為兄看在眼裏,也算是井井有條,不若以後由妹妹主持國政,為兄就做一逍遙散人罷。”


    蘇照聞言,就是眯了眯眼,暗道,好一個衛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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