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擋在自己嘴上的纖纖素手,蘇照一時有些發懵。


    觀魚大姨子果然不讓親,可伸出手是什麽鬼?


    這麽萌的嗎?


    “你這昏君,慣會胡鬧!”李觀魚柳葉細眉倒豎,清冷玉容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紅暈,口中怒叱道。


    “不,不是,就是氣氛烘到這兒了。”蘇照握住那一隻纖纖玉手,目光溫煦地看著那張在自己洞微秘法下,清晰可見的清絕芳姿,神念傳音說道。


    李觀魚對這話也是瞬間反應過來,冷笑一聲道:“隻是你的氣氛烘到這了。”


    她的氣氛,早著兒呢……


    蘇照:“……”


    李觀魚看著對麵少年一副訥訥樣子,心頭也有幾分好笑,但清冷神色依舊,然而片刻,就是一愣,感受到掌心的濕膩,玉容呆滯,檀口微張,嬌軀隱有戰栗之感,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嗔怒,叱罵:“你……你堂堂仙朝之主……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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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忙將手在自己道袍上蹭了蹭,一臉嫌棄之狀,然而就在這時,對麵那人再無阻隔, 已印在自己微微張開的檀口上,溫軟的觸感, 還有那濃鬱的男子氣息, 為何……她會心慌?


    “唔~”李觀魚雙眸顫抖, 周身已有殺機混合法力湧起。


    好在某人並未太過分,甚至沒有上下其手, 而隻是擒住那兩片薄唇,停留了片刻,讓李觀魚舉起的手掌都不好落下。


    “這可不是狗, 是貓,貓最愛吃魚。”蘇照眸中笑意愈盛。


    李觀魚一時也是拿對麵的無賴少年有些無奈,心底幽幽歎了一口氣,但玉容幽冷始終,譏諷道:“璐魚當初就是這麽一步步被你吃掉的吧。”


    蘇照眨了眨眼, 這話就不好接。


    李觀魚冷笑一聲, 看了一眼蘇照, 掙脫開蘇照的手, 身形一閃,就已消失不見。


    蘇照抬頭看著明月, 隻覺那樹梢頭漸漸西沉的明月, 暈黃如輪,就是歎了一口氣。


    ……


    ……


    二日後·郡城城頭


    金色晨曦透過層雲, 披落在城牆之上, 為這座飽經戰火的城池,蒙上了一層金紗。


    蘇照抬眸看著遠處的齊軍大營,皺眉說道:“公子桓這是想跑啊!”


    其實這個結果也在他預料之中, 龍族的蓬萊君現在城中,而敖璃已答應了他, 撤出在齊軍中的龍族仙師。


    以公子桓的心智, 不可能不知,龍族已經發生變故, 不足為持。


    聶青梧一張清冷、俏麗的容顏上,滿是譏誚之色,冷聲道:“不跑?然後等著被前後夾攻, 剿滅一空嗎?”


    自蘇照上次攤牌, 算是變相與聶青梧撕破臉皮後,這位聶國國君就不再如先前開口閉口兄長了。


    蘇照笑了笑道:“青梧妹子, 怎麽感覺, 你這麽心向齊軍啊?”


    聶青梧眺望著遠處的營寨,冷笑道:“孤誰也不向,隻是惡狼方去,猛虎又來,真是遍地禽獸。”


    蘇照看著一副不再虛以委蛇,做出擺爛之狀的聶青梧,忽然覺得這位聶國國君倒也挺有意思的。


    “遍地禽獸,群狼環伺,你這話倒也沒有說錯,你聶國如此,我蘇國何嚐不是如此?前不久,孤才大敗鄭國的突襲之軍,青梧,你若是我,你能做到嗎?”蘇照看著年輕的聶國國君,又笑道:“我還會給你留下聶國宗廟,畫出方圓五十裏地來,讓你祭祀祖先,如果是別國……”


    “對,我還得感謝你,叩頭謝恩才好。”聶青梧譏諷說道


    蘇照道:“那倒不用,孤的女人,孤一向很是寬容的。”


    聶青梧:“……”


    蘇照笑了笑,沒有再逗弄對他冷目而視的聶青梧,喃喃道:“申屠樊的大軍,估計已收複了萬郡吧。”


    ……


    ……


    讓時間稍稍倒回一天,萬郡——這座聶國寧河郡以南的郡城。


    攏目看著一大批著紅色號服,外罩玄色甲胄的衛國軍卒,將一杆“蘇”字大旗,掛於城頭,端坐在一匹棗紅色駿馬上的申屠樊,滄桑麵容上現出欣然之色,對著一旁的麵容粗獷,氣質雄闊的中年將領,朗聲笑道:“華良將軍,此戰過後,公子桓的十萬齊軍已然成甕中之鱉,勢難逃脫,我軍就可順勢占據聶國,席卷冀州南境!”


    此刻,申屠樊心緒也有幾分激蕩,聶國以西北是中山、代國,再往北就是燕國,當年他曾為燕國國尉,不意受燕王猜忌,這才逃亡家鄉蘇國,本以為就此沉淪鄉野,埋首稼穡,誰想還有再率領大軍,統禦一方。


    “申屠樞密運籌帷幄,進兵迅猛,三日而下兩郡,不愧為當世名將。”華良方麵闊口,虎目熠熠,一開口,寬大下頜下的絡腮胡,都微微顫抖著。


    這位前衛國的大將,在衛婧在與蘇照商議後,被任命為衛國右將軍,現在統率了五萬衛軍,隨從申屠樊出征。


    申屠樊笑道:“華將軍此戰,麾下衛卒奮勇當先,以一當十,華將軍不愧是君上口中所言的將帥之英。”


    衛軍的戰力不弱,並非是什麽偽軍之類,在此次蘇衛聯軍協同作戰中,同樣發揮了不少作用,尤其華良作風硬朗,敢打敢衝,勇謀兼備。


    華良麵上並無自矜之色,而是語氣複雜說道:“衛人不乏敢戰之士,隻是難遇良機,如今衛兵縱橫聶國,倒算是一掃先前連戰連敗之恥。”


    申屠樊笑了笑,說道:“蘇衛一體,華將軍也不可再過於糾結往事了。”


    華良麵色一肅,拱手道:“是末將失言。”


    “華將軍,現在萬郡既下,本帥這裏交給華將軍一個事。”申屠樊目光似乎穿過重重虛空,已落在了前方百裏之外的公子桓所部齊軍。


    華良虎目生光,抱拳道:“樞密還請吩咐。”


    申屠樊冷聲道:“華將軍,率我軍騎兵三萬,突襲公子桓的齊軍,務必不能使其逃走!”


    華良聞言,麵容湧起潮紅,抱拳道:“諾!”


    “諸軍聽令,進城!”申屠樊驅使著胯下坐騎,向著城中而去,身後是浩浩蕩蕩的蘇衛聯軍。


    斜陽晚照,旗幡獵獵,長戟如林,迤邐如蛇。


    將視線再次拉回寧河郡城下的齊軍大營,中軍大帳中,公子桓身披甲胄,外罩綠色戰袍,愁眉不展,唉聲歎氣,對著一旁的矮胖老者,道:“爹,龍君那邊是什麽意思,怎麽好端端的就將人都撤走了?”


    矮胖老者麵容醜陋,形容猥瑣,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中,也滿是憂愁,苦笑道:“為父也不知,難道龍君和那蘇侯達成了什麽秘密協議?”


    龍君前天和大公主前往寧河,與蘇侯交換小公主敖茜一事,他是知道的。


    但那不是一場圈套嗎?


    怎麽,昨天卻讓撤走在桓兒軍中的龍族中人?


    公子桓沉聲道:“如今,豫州是待不下去了,隻能投奔代國了,我們先撤入代國,代國國君當年和孩兒有舊,我們隻要在代國暫且安定下來,就可滅中山國,還有東山再起之日日。”


    矮胖老者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唯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


    隨著公子桓將撤軍的命令下達,齊軍大營中的兵馬也漸漸動了起來。


    撤軍如果不想變成一場潰敗,就需要很高的組織能力,誰為前鋒,誰來斷後,都要一絲不亂。


    公子桓畢竟是老行伍,在其安排下,倒也井井有條。


    然而,就在一切有條不紊地撤軍之時,就覺得腳下震動聲響,公子桓臉色一變,目中現出一抹憂色,“不好,這是大批騎兵奔騰而來的聲音!不要再撤軍了,讓諸部回營!傳我將令,回營!”


    然而,還未等軍帳中的傳令兵出去,就聽軍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嘩啦啦”的甲葉碰撞聲,一個身形頎長,濃眉大眼的青年將領,抱拳說道:“公子,聶軍大舉攻擊我軍!”


    而在這時,有一個青年將領,挑開簾子,麵色恐懼,顫聲道:“將軍,西南方向有鋪天蓋地的騎兵,揚塵而來!”


    彼時,蘇照已集合了寧河郡中的五萬聶軍,對齊國公子桓部發起了全線攻擊。


    這一波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至於公子桓會不會搞什麽假撤軍、真埋伏的策略?


    公子桓如今已失了龍族仙師支持,而他派往探查齊軍大營動向的太真教中人,已經傳來消息,齊國公子桓的確是要逃!


    而且,最關鍵的是,申屠樊派出的衛國大將華良,率領的騎兵已經趕到!


    中軍大帳中,公子桓麵色凝重,沉聲道:“命孫濮,率三萬軍卒依托營盤抵住聶軍來攻,原已撤出七萬大軍全部回營,本公子要和……。”


    然在這時,為時已晚,尤其是已經整裝待發的七萬齊軍,猝然受到華良率領騎兵的迅猛攻擊,頃刻之間大亂。


    公子桓出得中軍大帳,抬頭四顧,看著遠處黑壓壓的衛軍騎兵,隻見麾下軍卒在排山倒海一般的衛軍攻勢下,節節敗退。


    “兵敗如山倒!”


    一個詞匯在公子桓腦海中來回縈繞。


    這時,矮胖老者,麵現苦澀,說道:“桓兒,走吧,有為父在,終有東山再起之日。”


    公子桓失神片刻,喃喃道:“還能擋住,隻要擋住!!”


    矮胖老者,麵現哀傷,說道:“桓兒,你清醒一些。”


    這邊廂,隨著蘇照率聶國之兵攻擊齊軍大營,而遠處華良也率奔馳一夜的衛軍騎卒,存著一口氣,向著齊軍陣列衝擊。


    一場潰敗開始了……


    齊國公子桓看著昔日的部將、士卒在鐵騎之下,如枯草一般倒伏,閉上雙眸。


    “將軍,撤軍罷。”


    “撤吧。”


    周圍麵如土色的中軍諸將都在開口說道。


    這時,公子桓的心腹將領粱傑,虎目寒光四射,逡巡四方,沉喝道:“對方是騎兵,如何撤?命眾軍堅守營寨!一定要守住!”


    公子桓看著四方的將校士卒,這些都是他當初從齊國帶起來的親信之師,看著一張張六神無主的麵孔。


    他真的能安心拋下他們,帶三五親信,往他國避難嗎?


    矮胖老者此刻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不行,桓兒現在所處死地,在此堅守,並無意義,還是隨我逃至代國……”龜丞相這般想著,心頭一橫,伸手抓住了公子桓的胳膊,道:“桓兒,此地不宜久留,為父帶你和麾下諸將,離開這裏!”


    公子桓歎了一口氣,道:“父親,天下雖大,我們還能去哪裏呢?”


    “去代國,或者去晉國,秦國,總有東山再起之日。”矮胖老者看著自家兒子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急聲說道。


    公子桓苦笑了一聲,道:“沒有了齊軍的公子桓,縱然到了他國,也不過是別國之將,如何自立一方基業?”


    他縱然逃走,能帶走幾人,兵微將寡,寄人籬下,哪裏是這般容易起勢的?


    重耳在外而生,但重耳後來還是要回到生養於他的晉國複位,而他公子桓一旦沒有兵將部屬,寄人籬下,此生都別想重起了。


    既然如此,不如……降蘇。


    此念一起,齊國公子桓歎了一口氣,看向諸將,道:“給蘇侯送信,就說我田桓願降。”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一眾齊將大驚失色,就連龜丞相也是容色大變,道:“桓兒,你要降蘇?”


    “事到如今,山窮水盡,如之奈何?降了蘇,起碼能保全手下的將士,他們背井離鄉,隨孩兒一場,孩兒不能讓他們葬身他鄉。”公子桓麵容愁悶,開口說道。


    “公子!


    “將軍!”


    周圍正在心急火燎的齊將,無不跪地痛哭大呼。


    公子桓擺了擺手,自嘲一笑,說道:“罷了,降了,不想我公子桓也有為王前驅的一天!好在,先前我齊軍和蘇國並無多少仇怨,如今降蘇,說不得蘇侯還禮遇於本公子呢。”


    如果無他的齊軍率先攻入聶國,想來蘇國想要兵發聶國,還師出無名。


    隨著公子桓降蘇之信,通過使者呈送到蘇照這邊,蘇照臉色古怪了下,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聶青梧。


    “齊軍降了?”聶青梧那張清冷、俏麗的容顏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心頭甚至暗恨,這公子桓怎麽回事兒,怎麽能降?


    如果齊軍與蘇軍同歸於盡,不,哪怕是兩敗俱傷,她聶國未嚐沒有一線生機,但齊軍怎麽就降了?


    這還是勢如破竹,連下她聶國數郡,威逼都城的齊軍嗎?


    蘇照笑了笑,看著容顏清冷,抿唇不語的聶青梧,說道:“青梧妹子,齊軍已降,聶國何無動於衷也?”


    聶青梧:“……”


    聶青梧冷冷了蘇照一眼,默然不應。


    蘇照也不繼續逗弄聶青梧,許多時候,局勢逼人,如果聶青梧是一個成熟的君主,知道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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