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這幾日心情很好,許二郎求娶周家女孩子,張子源同繹娘子的親事,盧家的四郎同緓娘子的親事,一下子要訂下三樁婚事,並且聯姻的對象都是趁心如意的,從家世上來一點不委屈。


    鄭氏羅氏帶官媒上門為張子源提親,許家應允後,張振便開始說親的程序了。婚姻乃是合兩姓之好,三書聘書禮書迎親書,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些娶親儀式,官宦人家結親都得齊全。因張子源父親早逝,羅氏為著獨子與媳婦將來立於族中受人重視,便事事講究不肯將就,她請求族長張振幫忙代行父職完成六禮。


    張振任職禮部多年,加上家學淵源,自然依足古禮攜著張子源帶著兩隻活雁上許家,當然,禮節是需要錢財基礎的,講完納采這個程序上的禮節後,張振便開口問許大人嫁妝的事。


    長女並無優勢,能嫁出去做傳承家業的長媳,許大人心中是很驚喜的,長女嫁得好,底下的女兒們也好嫁,他咬咬牙便道,“自然是傾力而為。”


    張振不接他這個話,隻笑眯眯說,“我七叔本來就是能幹的,賺的家業豐厚,弟妹帶過來的嫁妝也多,這些全是留給他的,你家繹娘子進門便能當家作主。不是我自誇自己家子侄,子源確實是個好孩子,他成親生子了就會出仕。他一直沒議親,是我們張家厚道,他父親體弱早逝,我們怕他也體弱害著別人家的女孩子守寡。現在他身強體壯,才放下心來給他說親。你家二郎也見過他鞠蹴了,生龍活虎的。”


    許夫人在一旁插話說,“你們家子源好是好。隻是沒下過場沒有功名,文不成武不就的……”


    “我家弟妹擔心子源身子不好,沒放他出來念書,一直在張家族學就學,夫子施教都是因材施教,不會拔苗助長。我們這樣人家的子弟,又不缺家族庇護,怎麽也不用早早成名,讓人榜下招婿的。娶妻素來是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孩子們情投意合的。當然。你們家繹娘子大方端莊,我家七叔和弟妹都是很看中的。隻急著迎娶她進門,沒有嫁妝也可以的。”張振擼著胡須得意洋洋的打斷許夫人的疑問。


    許大人想想也是,張子源不下場考試也可以出仕,以張振的手段,安排一個侄子不是難事。許夫人隻恨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在同張家議親。隻是這門好親事若是錯過了,定會影響自己親生子女議親。隻好萬分肉痛的賠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嫁女兒怎麽可以草率,自然是人家有的,咱們家也得有。”


    張振也不多說,隻約好上門來取庚貼的時間,然後便告辭。


    許大人拉住他。低聲下氣的說,“張兄,兒女成親乃是大事,以前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現在一有就是三樁婚嫁之事。其中兩樁婚事都急,愚弟又不太懂這些。這婚期再急。三書六禮都得齊全。張兄在禮部,自然古禮是知曉得齊全的,哪些日子好,哪些日子不好,煩勞張兄幫幫忙,隻是嫁女兒一個月肯定是來不及的,婚期定在年後才行。”


    張振心中暗笑,他長期在禮部進行的就是這種無聊的事情,自然擅長無比,風水黃道吉日之類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的就可以提供許多日子供選擇,但是他答應過要幫忙多弄些嫁妝的,便推說定要見到庚貼,雙方合了八字後再說。


    許大人看到在旁邊一直低頭恭敬的張子源,歎歎氣也就同意了。


    雙方立場明確後,接下來的議親事宜就簡單了,基本上沒有什麽波折,許家草擬的嫁妝單子令張家的七叔公和羅氏很滿意。


    接下來的日子張家眾人很是忙碌,本來就臨近新年,還要幫著羅氏準備各項娶親物質,要了嫁妝自然聘禮也得好看,另外張五郎還要忙著幫許大人印文集。


    張滿娘就天天跟著學習。


    因著大家覺得安哥很可憐很委屈,都承諾絕對不過來打擾安哥的清靜,不會擠到安哥沒地方呆。張家把那角落的幾間空房子整理了下,成了安哥的書房。王敏儀趁機名正言順的天天來張家畫梅花,同時教導安哥畫畫。


    每天二妞都會過去圍觀下,有時高興了要求王敏儀指導下,她自己也畫幾筆。張滿娘有時也會過去圍觀下,不過她們倆沒有隻圍觀畫畫,並不圍觀王敏儀的人,王敏儀對她們倆的圍觀並不反感,還時時表示女孩子也可以學學畫,常要求指導她們畫畫。


    除了常常去看安哥的學習鍛練情況外,二妞現在有自己的事要做,她忙著在印畫。


    相看那日,包包過來後仔細告訴了她印畫的各項成本,比如說雕版工雕一個版要多少錢多長時間,各種紙張規格及價格,還有油墨的價格,調墨得多長時間,印刷一百張要多長時間,印刷後得晾多長時間,這些也全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二妞說起印畫的事,先是同張滿娘講過,張滿娘覺得買畫的人會少,這肯定不是張滿娘讓人去問的。二妞後來在給張娘子的信上講過,於是,這明顯是張娘子非常支持印畫這件事,安排包包去書鋪仔細調查後再來告訴她的,並且張娘子講了說以後包包給安哥使喚,可是安哥還小,天天就是吃睡練字踢球畫畫,二妞很理直氣壯的當自己就是安哥的代言人了。


    她同張滿娘討論時是擔心賣不出去怎麽辦,但是包包講了這些細節後,她便想起了從前在家裏幫母親算種菜的收成的情景,覺得印畫也是很類似的,得算投入成本,時間,銷路等。


    一理清思路後她就不那麽緊張了,印畫的成本比起種菜,自然是很高的。這成本高呢,就高在紙張上麵,但是如果印出來效果好的話,就能賺不少錢了。看王敏儀那樣偷偷摸摸的來張家見她同安哥,都有人能避開種種阻撓來見他,可以想象隻要注明是他畫的畫,應該那些女孩子應該都會買的。這就象張滿娘說的那些書生會買那些四書五經的道理一樣的,這是必須買的。


    肯定並不是每一幅畫印出來效果都好的,二妞決定每幅畫先試印一下,印的效果好,就大批量的印。如果試印效果不好,就不要批量的印,那樣虧損比較的少,隻虧了雕版的人工,印的頭幾張的紙錢,油墨錢。而這些虧損,存了不少金銀錁子的二妞自己也能承擔得起。於是,這對張娘子來講,就更不算虧損了。並且,隻要有一幅畫效果好銷量好,就可以把其他試印失敗的畫的試印成本收得回來。


    她把王敏儀畫的八幅畫,其中包括屬於張滿娘的兩幅,仔仔細細的算了印刷成本,還不厭其煩的注明如果印刷畫賣一兩銀子一張,要印多少張不虧,賣二兩銀子一張印多少張不虧,四兩銀子一張印多少張不虧之類的,同著畫一起送過去給張娘子看。她把自己關於試印的看法也講了,說如果張娘子覺得好看適合去賣,就去試印,試印效果好了才大批量的印,銷售價格讓張娘子決定。並且她會問王敏儀借他的印章過來,在印好的畫上蓋上印章以確保銷量。


    張娘子收到她的畫和建議後,立刻讓包包去準備試印事宜,又回信給二妞表示非常的開心,鼓勵她在張家找些覺得能賣的畫,或者問王敏儀借也行,凡是覺得能賺錢的可以印一印,賺的錢扣除所有的成本後,三成利潤給安哥,三成利潤給她。


    二妞扳著手指頭算了半天,仿佛看到了滾滾而來的銅錢,於是立刻就去找王敏儀,為了不讓王敏儀覺得自己銅臭,隻說喜歡他的畫,好畫就要讓更多的人看到,又結結巴巴的解釋了自己印畫的程序,保證一定先試印,印出來效果好,並且會拿給他看,他同意了,才會大批量的印,請他放心印刷效果,最後結結巴巴的申請借印章借來用。


    王敏儀大笑,“這倒是有趣,你印吧,反正也不費我什麽事,不過,我可有個要求,你同意我才給你印。”


    二妞緊張的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才問,“什麽要求?”她祈求的看著王敏儀,希望他不要提出難辦的要求,比如說要分錢。


    王敏儀故意沉默了一會,看著二妞神色越來越緊張,才大笑著說,“印章得由漆墨同你監督著蓋,不能隨便亂蓋,不能蓋在別的畫上。”


    二妞大大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這個要求不過份,合理,可以滿足,應該滿足。”


    安哥看二妞天天扳著手指頭算賬,也對印畫的成本表現了濃厚興趣。得知這點的張娘子為他準備了一整套墨竹算籌,讓他在二妞算賬時也天天跟著算一算。


    包包送到書鋪去試印,最先印的是牡丹,印出來效果還不錯,層次分明,顏色鮮豔,粗粗看上去同原圖差不太遠。張娘子表示同意付印,王敏儀也滿意,於是,畫印了兩千張,印好後二妞帶著安哥同著漆墨過去看著人在畫上蓋印。


    張滿娘很鬱悶,印畫這件事她完全沒參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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