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變了,沒有人肯為陌生人行方便,解東一個小時內攔了幾十輛車,得到的結果就是:“找死啊!”


    隨著夜色的加深,這條本來就偏僻的三級公路上已經很難看到車了。


    我總不能在這過夜吧?兜裏還剩五十元,從家出來時帶了一百元,做汽油燃燒瓶用了五十元。這五十元住個差點的招待所可能夠了,可是女魔落到他們手裏,有沒有危險還很難說,我總不能在這耽誤一夜吧?急性子的解東在原地轉來轉去,一身的汗水將內衣都濕透了。


    一道強光穿透黑暗的籠罩,把路和兩旁的白楊樹以及陷於絕望中的解東一起照亮了,解東抖擻精神,橫在了馬路中間,他再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帶著刺耳的刹車聲,車停在了解東的麵前,車頭已經貼上了解東的褲腳。


    車門洞開,左右走下來兩個人,強烈的燈光刺的解東看不清他們的尊容,他移了一下身子,對不起這三個字剛要吐出口,一記強烈的拳風就給封了回去。解東慌忙後撤,屁股上被另一個人狠很地揣了一腳。


    捂著被羞辱的屁股,解東還是把憋回去的對不起喊了出來:“對不起,各位大哥,聽我解釋好嗎?”


    “去你媽的!解釋你娘的個頭。”又是一腳踹了過來。


    這次解東有了防備,躲過去了。


    “二子,拿家夥,甭跟他費勁。”


    叫二子的從車裏拿出一根三尺長雞蛋般粗的鐵棍。車燈映上他的手臂,兩條疵著獠牙的凶惡的狼張牙舞爪。


    我遇到好人了!解東慨歎。


    “等等,我真的有事求兩位大哥。”


    “打!”


    根本沒有商量的機會。


    那就來吧,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解東忽然間有種解脫的感覺。他身上有槍,槍裏還有四子彈,右大腿處還藏著一把軍匕,他都不準備使用。對付這樣的街霸,他有足夠的自信。


    鐵棍由上而下地劈向解東的麵門,解東在鐵棍挨近頭皮的瞬間,移動身形,還是那招,左手擋抓鐵棍,右手鎖喉。這招百試百靈,解東已純熟於胸,閉著眼睛也能準確地摸向對方的喉頭。既然不是什麽好人,解東也不客氣,運力而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形成的鉗頭就如真正的鐵鉗,對方一瞬間閉了氣。接過他手中的鐵棍也不回頭,向著身後猛刺而出。


    “啊哼!”那位拚命喊打的家夥身子軟軟地蹲下了。


    解東將鐵棍扔到路溝裏,俯下身,輕輕地拍著蹲在地上那位的肩頭,用無比親切無比溫柔的語調說:“這位大哥,好好照顧你的兄弟,他還得一會兒才能緩過氣。你的車我借用了,我有點急事,二十四小時內一定還給你,但還車的地點不知道在哪裏,你最好給我留個電話什麽的,到時候我好通知你。”


    也許是解東的話語感動了對方,要不就是被鐵棍擊傷的肚子太痛了,那人從胃部挪出一隻手,在身上搜出一張名片,疵牙裂嘴地遞給了解東。肚子真的好痛啊!


    “嗯,真是個識大體的好兄弟。”解東拍了拍他的頭,“不過你最好不要報警,如果你報警了,我肯定好好地把車給你送進溝裏,我向你保證,一定做到!”


    對方沒有言語,疼痛還沒有消失。


    “拜拜了,明天等我電話。”拉開門,探進身子,解東楞住了,車後排座上竟擠了四位小姐,看見他不吃驚也不害怕,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我靠,不會吧,這倆家夥也就那點本事,四位一起上受得了嗎?


    “還不下車,不怕我把你們賣了!?”解東沉聲道。


    幾位扭捏了一會兒,看解東的臉色不善,不情願地開門依次走進了夜色裏。


    什麽叫因禍得福?這就是!本來是想打個順風車,能到哪就到哪。現在卻有了一輛自己駕駛的車,車況也不錯,是款新出的馬六。正常情況下努力得不到的東西,用非正常的手段,輕而一舉地得到了。怪不得那麽多黑幫黑社會的,玩這個過癮,玩這個來錢快啊。不過,我也就玩這一次了,情況特殊,再說,遇到的也不是好人。若今晚遇到的不是我,不是被鐵棍砸死,也得砸廢!真***!經濟展了,壞人也多了。


    孤獨的人、孤獨的車、孤獨的夜,相似的場景讓解東想到了那年的初一晚上,也是一個人駕車,從一個城市趕往另一個城市。之前他從沒有在大年初一的晚上趕過夜路,萬籟俱寂,那種寧靜仿佛進入了一個虛無的空間,解東神智恍惚,差一點就迷失了自己,仿佛隨著時空隧道,進入到完全陌生的外太空。原來,大年初一的夜晚這樣神奇,前夜的爆響和瘋狂經過短短的一個白晝,走向了它的極致:接近虛無的靜寂。


    車燈前麵的世界,無邊無際的黑暗,車走如行船。解東晃了一下暈沉的腦袋,一天不停氣地亡命奔波,身體已極度疲勞。他伸舌添了一下幹裂的嘴唇,需要補充水分了。車裏杯架的位置豎著一個瓶子,解東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擰開了瓶蓋,一股濃烈的酒香衝入他的鼻孔。靠,是酒啊。兩位大哥好雅興,以酒做興奮劑,目的地到了,酒也喝足了,剩下的就是熱血沸騰地收拾後麵那四個丫挺的。


    罪過!罪過!兩位大哥,是我攪了你們的好事,對不住了。解東在心裏很誠懇地道歉。


    他平時不喝酒,一旦喝了酒,如同真的喝下了興奮劑,身上立時充滿了要爆的力量,而且很具持久性。一波強過一波上湧的疲勞感,加上餓得咕咕作響的肚子,解東不再猶豫,端起瓶子,灌了一大口,爽!又是一大口,胃裏立時騰起熊熊烈火,燃燒!奔突!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被激出了最大的潛能。哈哈,兩位大哥這點倒與我相似,什麽***神油、偉哥,都是太監用的東西,兩口酒下肚,不就什麽都解決了?


    喝,喝,身子在變輕,精神在亢奮。最後一口被他灌進胃裏,空瓶飛出了窗外。聳聳肩,呼出一口點火就能著的熱氣,右腳的油門被踏死了,馬六真的象一匹脫韁的野馬,向著前方的黑夜勇猛地撲去。標示度的指針靠近了二百。


    q市繁華的燈海在接近,解東放慢了車。聽張雷說凱麗公司落戶在開區,可解東離開q市時,開區還在市長的辦公桌上放著,隻是一個計劃。開區肯定不在市中心,憑著對老q市的記憶,解東將車拐向了市南區的郊外,果然,一條叫波爾大道的路口旁豎立著一個醒目的標牌,開區就在正前方。


    開區的麵積很大,這才幾年的時間,一座以工廠和服務為主的新城就拔地而起,經濟高展的後果真是可怕,一夢醒來,昨天的一切都改變了。


    一條街一條街地逡巡,當凱麗兩個字映入眼簾時,解東激動的象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戀人一般,吐出一口悶氣:可算找到你了!


    遠遠地,他似乎看到了陸虎車的身影,就停在公司的大樓前。


    他沒有貿然下車,圍著凱麗公司轉起了圈子。凱麗公司占地約五十畝,辦公大樓六層高,在開區一般沒有太高的大廈,以實用為目的。當然,賓館等服務性質的除外。外圍是一人多高的圍牆,前後都有供出入用的自動大門,門衛值勤用的小屋裏透出燈光,肯定有人值班。轉了一圈,解東把車停在了一側的圍牆下,他準備從這裏進去。


    雙腿略一用力,身子就輕飄飄地升了起來。別人喝酒隻是感覺身子輕,實則是加重了,解東則是真輕,他雙手拍向牆頭,整個人穩穩地立在了院內,竟未出一絲聲音。黑夜裏,解東為自己幾乎完美的一跳,舉起雙手,嘴裏喊著:耶!但沒出聲。他伸手,“噌”地拔出匕,為防備忽然撲出的惡狗。開區好多私人的工廠都養著幾條看家護院的狼狗。他貓下身子,快地向大樓衝去。還好,一路順利,沒有惡狗擋道。他從遠處已經觀察了大樓,一樓和三樓有燈光,說明這兩層有人。


    不能走正門,可能有監控。他在大樓靠西的位置接近了一樓的一扇窗戶,他推了一下,沒有動,窗戶距地麵太高了,他伸出手勉強接觸到它的下沿。四下裏掃了一眼,他看見兩輛陸虎旁停著一輛送貨用的微卡。嗯,借它用一下吧。解東也不管它是否拉了車閘或是別上了檔,雙膀一用力,微卡帶著輕微的擦地聲,慢慢地移向了一樓的窗前。


    躍上微卡的後貨廂,再麵對一樓的窗戶,解東樂了,奶奶地,你現在就是任老子擺布的待宰羔羊了。鋒利的匕劃拉了幾下,一整扇鋁合金窗戶就被他搞了下來。


    進入一樓後,他挨近有燈光的窗戶,向裏看去,這個房間有四個保鏢,兩個躺在床上,一個在對著一麵小鏡子梳頭,另一個正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顯然是剛洗涑完。躺在床上的一位不耐煩地喊:“你們倆快點,拉燈睡覺,困死了。小順子,要睡覺了,你還梳***什麽頭,你當要去會婊子啊。”


    能不困嗎?折騰了老子一天,鐵打的也該趴下了。解東在窗外嘀咕。


    “老板還會叫我們嗎?”梳頭的順子還有事惦記著。


    “還有什麽事?剩下的就是他們兄妹倆自己的事了,**的就不用操心了,頭梳得再亮,大小姐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別惦記了,趕緊閉眼挺屍。”


    “啪。”燈滅了。


    解東走向另一間亮燈的房間,雖然沒熄燈,卻是鼾聲四起。


    不是他們沒有警惕性,平時隻有他們找別人的事,哪有人敢隨便惹他們,再說這是自己的老巢,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這裏撒野!


    解東輕輕地摸上了三樓。有燈光的房間的門上寫著總經理,這是個套間,兩個窗戶都被百葉窗簾遮住了。準備偷窺的解東很是失望,“靠,總經理就不能和下麵的保鏢們一樣?光著膀子開著燈就能呼呼大睡。”


    他在兩個窗戶前來回地逡巡,希望能找到一點漏洞。還真讓他找到了,不過隻能看到一個狹小的範圍。


    眼前的情景嚇了他一跳,一位西裝革履,麵色白淨,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正跪在地上,一臉期待地向上看著。他的前麵是什麽?解東看不到了。


    “晶妹,你就答應我吧。”男子開口。


    沒有任何回答。


    “我有什麽不好,你告訴我,行嗎?”


    又是漫長的等待。


    “好吧,我不勉強你嫁給我,你得把生產夢石的配方交給我,你不是要跑嗎?我不阻攔你,交出配方我立刻放你走。”


    “不行!”解東聽出來了,這是女魔的聲音。靠,有沒有搞錯,親哥向親妹求婚?從保鏢的嘴裏和剛才的對話證實,他們的確是兄妹,也是凱麗公司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


    怎麽回事?再有錢也不能玩這種**的遊戲啊!


    年輕男子的臉色變的猙獰了,“晶妹,父親從小就貫你,我也寵著你,你現在有本事了,就忘本了。但你要記住,你的一切都是王家給你的,父親把你送到世界上最好的大學去讀書,供你考研讀博,就連你的化工天賦,也是父親從小培養的結果。來q市開公司父親依你,在x島開礦父親給你投資,夢石的收入歸你個人支配也依了你,這一切放縱的後果就是你的背叛,父親還不知道,否則你清楚後果的。”


    “你們的目的我很明白。”


    “什麽目的?我喜歡你,要娶你,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恨你們!”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


    “為什麽?是因為你的母親嗎?父親是港島龍鑫集團的董事長,身價幾十個億,難道讓一個級富豪永遠守著一個女人嗎?笑話,弱智!”


    “你是個混蛋!”女魔最經典的國罵。


    年輕男子笑了,窗外的解東也笑了。


    “好了,”年輕男子緩緩站直了身子,“你再想想,我不想破壞我們兄妹多年的友好關係,我累了,你也渴了,我去衝兩杯咖啡。”年輕男子退出了房間。


    這是個機會!解東曲起中指輕扣窗戶,一聲,兩聲。姑奶奶,快過來,你那禽獸哥哥就在隔壁,我不敢再敲了。


    眼前陡地一亮,女魔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俏臉出現在解東的麵前。她的眼神裏露出一絲驚喜。解東忙指向門口,百葉窗刷地合攏了。解東一溜小跑就到了房門前。


    年輕男子已衝好了兩杯咖啡,其中一杯被他做了手腳。這麽多年的忍讓換來的是徹底的背叛,連石材基地都搗毀了,可見她的決心,不能再由著她胡來了,必須拿出點強硬手段,盡管強扭的瓜不甜,但畢竟是得到了,得到就比兩手空空強,我看她明天還有什麽可傲的。他端著咖啡正想去裏間,卻見他的晶妹出來了,直直地向房門走去。放下咖啡他就追了過去,率先一步擋在了房門口。


    “你到哪去?”


    “我要上洗手間。”


    “屋裏有。”


    “你閃開,我不用你的。”她說著就猛地往左一閃,當哥的也跟著向左,可惜他想錯了,狡猾的妹妹隻是虛晃一槍,當他的身子移開門把手的瞬間,她已回過身迅疾地拉開了房門。妹妹當然逃不出哥哥的手掌心,要不怎麽叫哥哥呢?妹妹也沒想逃,在哥哥抓住她的同時,哥哥也被突然從門外伸進的一雙大手捂住了嘴巴鎖住了喉。要說這哥們也是個練家,要不憑妹妹的一雙秀腿,早把他掃暈了。他放開妹子的同時,右手把住解東鎖喉的右手,左手曲臂一個後肘擊襲向解東的左肋,疼得解東倒抽了一口冷氣。忍著巨痛,解東抽回右手,右拳緊握,中指前凸,對著他的右耳後側,猛力地擊了下去。王大總經理從解東的懷裏緩緩地滑向地麵。


    女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哥哥,又瞟了一眼解東,麵平如水。


    解東很失望,根本就沒有劫後重逢的喜悅嘛。


    “那,走吧?”女魔的表現讓解東很尷尬。


    “等等,他還有多長時間能醒過來?”女魔手指躺在地上的哥哥問解東。


    “大概得二十幾分鍾到半個小時吧。”


    “夠了。”女魔說完,轉身走到了電話機旁。


    她熟練地輸入了一長串號碼,停了幾秒種後開始對著話筒撒起了嬌:“爹地啊,是我,阿晶呀,你睡了?對不起啊,可人家有事和你說嘛,阿鑫又欺負我了,逼著我嫁給他,人家不同意,他就打我,真的啊,沒辦法我就跑,他還派人追我,把我的寶馬車也給燒了,你說他多狠,多壞啊!我不管,你要給我做主啊,我不說了,呆會兒他喝完酒回來又該打我了,我還要跑出去躲幾天,回港島?我不回去,我還要在內地散散心,什麽時候你把阿鑫招回總公司,我再回來。爹地啊,我不說了,我怕他回來打我,我得趕緊跑,爹地啊,阿晶好想你啊,拜拜。”左手按住話機的舌頭,對著右手還沒放下的話筒做了一個鬼臉,“老滑頭!”


    解東真的暈了!


    看不明白,也聽不明白,有錢人的家事就象演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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