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跟七公子又是相視一笑。那種無言的默契,讓旁人更是不解。


    說來奇怪,淮安王也對舒眉說過:“你放心。”可是舒眉不懂。大狐狸一說“你放心”,舒眉卻真的懂了。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就是這麽奇特。但是舒眉並沒意識到這種區別。


    “妹子,淮安王到內穀了。你不去接接?上次沒見著還哭鼻子喲。”花牡丹突然敲門說。語氣滿是戲弄。


    這一嚷嚷,水姐姐等人都帶上了笑意看著舒眉。


    舒眉一聽,頓時滿臉通紅,嘟嘴道:“二嫂子,說什麽哪。還沒進門就欺負我啊!”


    眾人哈哈大笑。舒眉到底還是起身了。


    薑山似乎要追問什麽,七公子又偷偷伸手攔住了他。薑山不解地看著七公子。


    七公子卻看著舒眉的淺紫背影,淡淡一笑。


    不多時,何三少跟水如玉回房拿藥,白竹生也要去教舒心功課。屋裏隻剩下打了安定在昏睡的劍奴,以及薑山七公子兩人。


    薑山問:“公子,為何三番兩次攔我。您跟王爺不是想要柳姑娘留下的物件嗎?此時問舒姑娘要那物件,舒姑娘必定給。”


    七公子蒼白的嘴唇微微一翹,緩緩道:“第一次攔你,是怕舒眉這丫頭不願意。我已經讓她做了太多她不願意的事了。壞人當得太多,偶爾也想當回好人;第二次攔你,是因為白竹生推斷出柳雲岫很可能已經生下一個男孩。那我們就不好問了,讓淮安王自己去問吧。我問了,淮安反而起疑。”


    薑山皺眉道:“公子,王爺不是很信任公子嗎。為何公子處處避嫌?”


    “淮安與皇長兄不同。淮安王確實是重情義。性情爽朗。但他出身沙場,身為皇子卻從未養尊處優地嬌慣過,因此行事異常果決。絕不像皇長兄那般一味寬厚慈悲。從小就在屍體堆裏打滾的人,他的仁善是有限的。他知道什麽時候該下手,什麽時候要保持自己的名聲。(.)與皇兄相反,隻要擋著他路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它劈成兩半。皇長兄會對喜歡的女子說‘你若死,我也死’。但淮安王他不會。記不記得皇祖母曾經評過他七個字‘猜忍狠,可擔天下’,那時他才五歲。或許,隻有這種人才真正適合做皇帝。比皇長兄更適合。”七公子捂著心口說。


    曆史上,曾經還有一個人被評為“猜忍”,那是大名鼎鼎的吳起。因為遭到鄰裏恥笑,吳起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三十多父老鄉親;又能夠以將軍之貴。與士兵一同吃住、共甘苦、為士兵吸吮膿水。吳起心中有大誌向,行軍打仗、改革朝政,助魏文侯成就一世霸業。後世常把吳起與孫武並列,稱為“孫吳”。


    吳起不過是“猜忍”,而武則天給淮安王的評字竟是“猜忍狠,可擔天下”。可見這個淮安王雖然重情義。有仁心,行事磊落,卻絕對不是那種隻憑一腔熱血做事的江湖人。


    “這便是伴君如伴虎?”薑山看向七公子。


    七公子閉目微笑。


    “天下安,方自在。放心,我自有分寸。”七公子說。


    薑山皺了眉頭。隻有他明白,七公子就是太有分寸了,所以才常常讓自己受委屈。別人隻看得他笑,卻壓根看不到他心裏在滴血。


    此時。在穀中,武則天口中那個“可擔天下“的男人正跟舒眉在一起。和往常一樣,他穿著黑色的戎裝,朱雀紋的銀色圖樣給他平添華貴,彰顯著他生而不同的身份。舒眉像一隻許久沒有回到野外的小鹿。嘻嘻哈哈地在淮南王身邊撒著歡。淮安王的嘴角浮起笑意。


    穀內溫暖,路上的小雪已經化盡。已經有按捺不住的不知名小花從竹林間土堆裏冒出來。迎著不算太寒的早春楊柳風朝倆人招手。舒眉一邊跟淮安王走,一邊就信手就摘了一把野花玩耍。淺草依依。暖風習習,紫袖女兒醉人心。


    倆人在早春的穀中“散步”,然後說著話。淮安王不像七公子,似乎找不到除了正經事之外的話題,好在舒眉並不介意。淮安王說什麽她都喜歡聽。


    “京中情勢可能有變,錢如意必須趕緊回京。他需要人幫忙,趙宣廷一跟他回去我這邊又得忙了。”淮安王說。


    舒眉將花瓣一片片地撕下來,笑道:“不用擔心,這個我幫你解決了喲。這次不是七公子的主意,是我的主意。嘻嘻,你要不要給我一點報酬啊!”


    淮安王聞言,先是展眉一笑。這個舒眉,就像是他的福星一般,總是帶給他好消息,為他解憂。很多時候,他不能來島上,但是舒眉每晚送來的一碗湯、或者一碟新鮮糕點總會讓他繃緊的神經放鬆不少。舒眉的存在,就像是一彎清澈的溪水,脈脈地流進他心裏。他願意跟舒眉說話,即使他知道舒眉不一定全聽懂,但是他喜歡看舒眉那眉眼彎彎淡淡笑著的樣子。不知不覺,在他心中,舒眉已經成了一個聞之則喜的角色。


    舒眉沒注意到淮安王的表情,自顧自地把楊若兮的事講了一回。當然,她沒有說楊若兮企圖陷害自己的事。以舒眉的脾性,事情既然過去了,她就不會事後告狀,倒打一耙。更何況楊若兮已經很可憐。


    舒眉發現,自己說到楊若兮毀容時,淮安王的臉上連一點驚訝跟憐惜都沒有。“這個人,真的跟七公子完全不一樣。”舒眉心中感歎。盡管如此,淮安王看向舒眉的眼神卻是溫和,甚至有些寵溺。除了舒眉,恐怕還沒有人享受過淮安王這種柔和的目光。


    “那……你要什麽報酬呢?”淮安王笑問。不知為何,淮安王有時甚至會希望這丫頭提點高難度要求,好讓自己能給她一個驚喜。


    “要求自然是要提的。不過你不會跟那隻癩皮狐狸一樣說要記賬吧!”舒眉笑嘻嘻地問道。微風吹起她回頭時鬢角的長發。那幹淨的笑容,讓淮安王小小地停頓了一下。


    “不會。”淮安王笑道。稱呼神仙般的七公子為狐狸,全天下舒眉算是獨一份了。


    “那我想想啊!”舒眉笑嘻嘻的說。


    “七哥受傷了。你倒是眉開眼笑又蹦又跳的。你們倆真是冤家。”淮安王搖頭笑道。


    “哼,誰叫他莫名其妙躲我這裏來。我沒收他房租錢、水電費、醫藥費、保安費已經是大慈大悲了!”舒眉佯作嘟嘴說。


    其實她開心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淮安王難得來一次島上。淮安王跟七公子不同。七公子來這種“娛樂”之地是正常,而淮安王則是反常。顯然,他們是兩種人。


    “那……我昨晚也被人偷襲了。”淮安王突然止步說。


    舒眉一驚,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反過身來看著淮安王。上下打量,發現淮安王似乎完好無損,才微微吐一口氣。


    淮安王見她的神情。嘴角不由露出笑意。爽朗地問道:“你怕我受傷?”說得爽朗,眼角眉梢卻全是笑意。


    “誰,誰說的!”舒眉紅了臉爭辯。揚拳要打,卻看見淮安王一副壓根兒不怕的樣子。反倒目光炯炯地直接盯著她的紅臉看。於是立刻轉過身去。偏生又覺得不解恨,嘴裏不由說道:“誰擔心你啊。”


    “真的?”淮安王居然也有這種類似於七公子的語氣。隻不過七公子一開口就能讓人生氣,而淮安王卻是溫和的。


    舒眉喃喃道:“那當然,我是商人。你是王爺。你根本不需要我這種草民的擔心。”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花灑了一地。她這時才發現,原來楊若兮的話一直在她心中縈繞,像一個惡靈環繞著她,揮之不去。而此時,她才把自己的不滿發泄了出來。盡管她說得隻像是平常開玩笑一般。可她自己卻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顫抖。


    誰知這時,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她肩上。


    舒眉頓時一動不敢動。


    “舒眉……。”淮安王說。


    舒眉不由有些顫抖。


    淮安王要幹嘛?大唐的男人可不是台灣偶像劇裏的男人,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少會有人把手搭上女孩的肩膀的。舒眉下意識地感到,淮安王似乎有話想跟自己說。


    “舒眉……花。”淮安王遞過來一朵小花。


    “咦?”舒眉一愣,淮安王這是給她送花嗎?舒眉開心地接過。


    “就算你是商人,甚至乞丐。我不在意。”淮安王說。


    舒眉的腦袋嗡地響了一下――這這這算是什麽?淮安王在向她表白嗎?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


    “如果你願意。”淮南王說。


    舒眉愣愣地轉過頭來,問:“你說什麽?”


    舒眉不是耳朵不好。而是她已經不知道淮安王在說什麽了。淮安王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唐的男人說話應該不會這麽曖昧吧!


    “我說,你放心。我會對你好。”淮安王說。無比堅定。


    舒眉腦袋裏又嗡地響了一聲。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舒眉開始敲打自己腦袋。


    淮安王顯然無法理解舒眉這個來自一千多年後的行動。見舒眉敲自己腦袋,連忙抓住舒眉的手,道:“假的?――我以這花為誓。這世間的花一天不絕,我就永遠對你好。本王難道說過假話嗎?”


    “幻聽。幻聽!”舒眉繼續跟自己腦袋過不去。


    淮安王一下哭笑不得。索性一張手,把舒眉整個摟進了懷中。


    這下。舒眉再也不能打自己的頭了,她隻能聽見淮安王跟自己的心跳。風吹過,全島的小花都在搖曳。問世間,何時花會開絕呢?


    在他們身後不遠,薑山默然地看著這一切,然後轉回了七公子所在的地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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