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義第三一二章攻取上京


    耶律元宜至死都不明白。他到底上了洪過幾次惡當。


    洪過曾經隨著耶律元宜出使南宋,對這個人比較了解,此人看似膽大妄為,其實行事有些瞻前顧後。因此,針對耶律元宜的性格,他設計出幾條計謀了:


    首先,洪過對遼陽城圍而不打,做出保存實力準備困城的樣子,派兵出去征集民夫,同時,等了兩三日後,就悄悄留下數千近衛軍以及部分輔兵看守營地,近衛軍主力則是乘著外出征集民夫的機會,悄悄的分散到遼陽數十裏外,而後乘船首先攻破曷蘇館路,接著迂回到完顏神土懣大軍側翼。


    不僅如此,洪過一麵盡力攔截耶律元宜的信使,一麵派出假信使前去完顏神土懣軍中,用大量真假難辨的信息迷惑住完顏神土懣,使得這支大軍忙於趕路筋疲力盡。最終,又派出數千絕對精銳。打著曷蘇館路金軍旗號欺近完顏神土懣,一個中心開花內外結合,就將疲憊至極的金軍徹底擊潰。


    回到了遼陽城下,洪過對城中細作下令招降納叛的同時,重新恢複了修建壕溝的動作,既安了耶律元宜的心,讓其認為洪過隻是想繼續困城,從而不會狗急跳牆幹出什麽不理智的事,又成功掩飾了洪過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修建壕溝的同時,洪過利用親信開挖地道,一直修到了遼陽城南門下,由於這條地道是在白天挖掘壕溝時候動手,所以,遼陽城中的地聽根本無法將其從挖掘壕溝聲音區分開,最終讓洪過塞進去上千斤火藥,一下將夯土築成的遼陽南門掀上了半空。


    洪過的動作看似繁複,實則已經是對付堅城最快的手段了,區區二十幾日,就拿下了堅固的東京遼陽府,讓整個遼東大地為之驚歎,也極大的振奮了北伐軍心,威懾了女真降兵中有異心者,迅速安定了女真降兵的躁動。


    當遼陽南門被炸掉的時候,耶律元宜想要從西門逃走,已經不大可能,就在他們走出西門的時候,城外足足一萬近衛軍列陣以待。最終由統兵大將羊蹄,也就是完顏元亨,將這個出賣韓王完顏亨的凶手一刀斬於馬下,為他父親報了大仇。


    當完顏雍接到韓易投靠南宋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竟是尋找禮部的官員,要問問那個派去南宋和議的使者到底做了什麽,與南宋的和議都快一年了,沒有半點頭緒也就罷了,怎麽還傳回這樣的消息來?


    這一問才明白,完顏兀古被南宋朝廷送去了高麗,洪過開出的條件極為簡單,第一,金國割讓幽雲十六州以南土地與宋國,第二,金國去帝號,自稱金王,第三,金國尊宋國為上邦,金國皇帝稱呼宋帝為伯父,雙方為伯侄之國。第四,金國放棄對高麗,西夏,以及草原各部的羈糜與藩屬,以上各國各部可以自行選擇上邦進貢稱蕃。


    這個條件分明就是金宋紹興和議的翻版,隻是主被動方顛倒了下,不要說送回金國尚書省審閱,連完顏兀古都不會同意,所以,金國使臣根本沒回複尚書省直接拒絕了。隨後,洪過便將完顏兀古禮送出境,徹底關閉了和談的大門。


    完顏雍癱坐在禦座上,此時大定朝廷還沒完全控製河南與山東,河東地區由於西夏進攻西京大同府,也是基本處於自治狀態,是以與陝西的道路基本斷絕,不要說韓易倒向南宋,便是韓易自立為王幹點更加大逆不道的事,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終於,大定天子對身邊臣子苦笑下,“韓大人獨木難支,恪守忠義數載已經是難為他了,朕絕不怪罪。這麽辦吧,好像韓大人的一些家眷還在中都,我們就將這些人送去陝西,也算是全乎了朕與韓大人一番君臣之義。”


    聽到完顏雍的話,其他臣子還是麵麵相覷,麵對臣子叛逆,不去派兵討伐也就罷了。被放在中都的人質怎麽都不應該放過,就算不是處死也應該下大獄,怎麽今天皇帝陛下竟然要送回這些人?難道說,皇帝就不怕韓易得到家眷後更加肆無忌憚?


    所有人中,隻有官拜左丞相的完顏晏最是老謀深算,一下看破了完顏雍收買人心的用意,那韓家絕非是韓家一家而已,其背後站著的,乃是自打金太祖完顏阿骨打起兵以來,就跟隨女真人的北方漢人集團,準確的說,是北方胡化漢人的武人集團,今天殺了韓家人看似痛快一時,可也徹底絕了這些北方漢人的忠心,日後大定朝廷內外的漢人離心離德,怕是大定朝廷傾覆也不遠了。


    果不其然,韓易接到了自己留在中都家小後,激動的痛哭流涕,他雖然投降了大宋,畢竟無法割舍中都家眷,本以為成為死人的家小全身而來,讓他怎麽能不激動?是以,韓易隨即公開表示退隱。一方麵拒絕了南宋賜封的“漢王”封爵,一方麵也是對自己背金投宋懷有羞愧的表示。


    能夠得到這個結果,已經是讓完顏雍非常滿意了。隨後,大定天子的目光重新投向遼東。


    就在這段時間裏,洪過的近衛軍,還有新近組建的正隆朝廷金軍,分兵四出橫掃遼東半島,整個東京路業已納入其掌中,就連部分靠近東京路的上京路州縣也紛紛歸降,重新懸掛了正隆朝廷的旗幟,在東京城。完顏亮的庶長子完顏元壽,正式組建尚書省,以紇石烈誌寧為尚書左丞相,意味著正隆朝廷死灰複燃。


    不僅如此,洪過以精銳近衛軍扼守錦州,堵住了遼東走廊的出入通路,然後打著“帶領女真兵回家”的名義,竟是率領女真軍隊一路北上,目標直指上京會寧府。


    說實話,洪過打出的這個口號,還真吸引了不少女真人。


    大定朝廷雖然控製了上京路,東京路,臨潢府路,北京路和中都路,手裏握有數十萬戶的女真人,但是自打完顏雍登基以來,連年征發軍隊作戰不說,所有被征發的軍士都不得回家,數年以來,軍士不知家中老幼情況,搶掠到的東西也是非常有限,造成兵士們對這種無休止的戰鬥已經開始厭煩,所以才有完顏神土懣大軍被奇襲後,八萬士兵竟然一哄而散的事情出現。


    現在洪過喊出了帶領女真兵馬回家的口號,正迎合了所有女真兵的心思,這一路走下來,竟是沒有半個女真人逃走,軍隊很快通過了鹹平府,韓州,信州,黃龍府,來到了鴨子河支流宋瓦江畔,隻要渡過宋瓦江,距離上京會寧府可就不遠了。


    在這裏,自興兵北進以來,洪過遇到第一批前來阻擊而不是投靠的金軍,這支金軍的統帥。正是大定朝廷的上京留守沙離隻。


    沙離隻的兵馬並不太多,隻有區區三萬人,可是被其鼓動起來,竟然是萬眾一心的來這裏抵抗,無論洪過用什麽手段收買或是招降,都無法動搖這些上京女真兵馬。這件事讓洪過有些奇怪,他派人小心打聽了下,敢情沙離隻率軍出兵前,隻對所有女真人說了一句話,就讓這些女真人跟在他身邊來和洪過玩命:


    “那個上京殺神回來了,這次要屠城。”


    洪過聞言氣個半死,卻毫無辦法,他的名聲現在是柄雙刃劍,以前都是得到無數的好處紅利,現在也該他付出代價了。


    這次帶來的女真兵足有六萬,統帥還是一代名將紇石烈誌寧,所以,洪過索性不去插手軍務,一切都交給了紇石烈誌寧指揮,正好迎合了其人的某些心思。


    那沙離隻雖然鼓動人心很有一套,若是論作戰,與身經百戰的紇石烈誌寧可就差得太多了,紇石烈誌寧隻是略施小計,就驚擾的對岸大定金軍數夜不得休息,而紇石烈誌寧則偷偷率領一萬精兵,在宋瓦江下遊偷偷渡河,從背後偷襲了大定軍的糧倉。


    聽到糧庫被人劫了,沙離隻嚇得大驚失色,竟是分兵兩萬趕去救援,趁著這個機會,洪過立即指揮兵馬強行渡河,就在戰鬥開始前,他對女真兵們拍著胸脯保證,隻要能回到上京城,他不僅要讓所有女真兵回到家裏,還會打開會寧府城的庫房,讓每個女真兵都能帶上一份豐厚的賞錢回家。


    洪過雖然殺人如麻,在上京可以止小兒夜啼,但他說話從來不會跳票,信譽也是鐵打的,那些女真兵得了洪過保證後,立時士氣大振,嗷嗷叫著跳上了木排,在對岸大定軍的箭雨中,竟是一戰就強渡成功,進而擊潰了對岸的大定軍,最終前後夾擊,迫降了大部分大定軍士卒,那個沙離隻一看不好,萬念俱灰下索性在軍中抹了脖子。


    戰後,洪過在一群俘虜群中,緩步來到了沙離隻的屍首前,雖是搖頭歎息,還是下令將其屍身好生裝殮安葬,並且派人給沙離隻的家人送去一筆不菲的錢財。


    見到洪過厚待沙離隻,那些投降的大定軍士卒,一傳十,十傳百的傳揚開,雖然上京殺神名聲大,可對待一個死人都能如此厚遇,又怎麽會轉過來屠殺他們?於是這些降卒的心思得以迅速安定下來。


    正當洪過準備收拾兵馬繼續進兵上京會寧府的時候,突然,有斥候傳回急報,宋瓦江對岸發現了金軍遊騎,竟然是大定軍兵馬趕到了。


    洪過與紇石烈誌寧俱是不可思議,可是,當他們看到對岸的大定金軍時候,立即明白了。


    原來,完顏雍連續對契丹人作戰,雖然勝負都有,卻讓他得到一批良馬,加上原先就有的馬匹,完顏雍組建了一支近萬人的馬隊。這一次,完顏雍竟是親自率領馬隊,從臨潢府路疾馳而來,走東北路招討司,過長春州,向著會寧府一路趕來。


    完顏雍也是極度鬱悶,他本以為,會寧府城高牆厚,若是據城而守足以堅守數月,他先率領馬隊趕到,正好振奮會寧府的軍心士氣,而後己方兵馬源源不絕趕來,足以在會寧府壓迫洪過,最終將之擊敗,甚至說,如果能夠在亂軍中擊殺洪過本人,就可以改變整個北方的形勢。


    誰想到,等他到達宋瓦江畔才知道,就在不久前,那個沙離隻竟是白癡的率兵出城拒戰,而且是被洪過率兵擊潰,現在可好,本來的馳援變成了隔河對峙,真真讓他氣惱不已。


    以前是大定軍在東岸,洪過率兵在西岸,現在形勢整個顛倒過來,麵對強大的馬隊,洪過也不敢輕忽,一麵加緊修造營寨,一麵加大斥候的偵查範圍,另外就是與紇石烈誌寧策劃下,是不是先分兵取了會寧府,徹底絕了完顏雍的心思?


    這個提議正好提醒了紇石烈誌寧,當即,這位正隆朝廷的大將派人出去,從俘虜中尋出好些人來,連哄帶嚇唬的將這些俘虜兵唬住,而後吩咐了一番說辭,才將他們派了出去。


    這件事幹的神神秘秘的,洪過也不知他到底幹了什麽,有心想問,又感覺太輕佻了,隻好靜待事情的發展。


    那些士兵被悄悄送過河去,很快就被完顏雍的斥候發覺,想要射殺之際,俘虜們紛紛叫嚷開,說他們是沙離隻大人的殘兵,於是他們就被帶去給將領審問。


    俘虜們按照編好的謊話說出來,隻說自己是沙離隻的殘兵,被人擊潰後準備偷溜回家,現在見到皇帝的兵馬趕到,就改變主意過河來投奔皇帝。


    原來是些殘兵,完顏雍招去一個領頭的詢問一番,主要是問了沙離隻失敗的經過,然後就吩咐將這些殘兵送入輜重隊伍,算是充作輔兵使用。


    又過了兩日,這些俘虜兵開始在大定軍中散布謠言,說是洪過已經派兵去攻取會寧府了,那會寧府都是女真人,一旦落入洪過這個殺人王手裏,不定會死多少人。更有玄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親眼看到會寧方向升起了濃煙,估計上京是保不住了。


    這個計謀自然不可能騙過完顏雍,在近萬馬軍麵前,洪過還敢分兵?那豈不是找死呢。可是,底下的士兵和軍官不會仔細想,尤其是不少家人還在上京附近的女真兵士,一聽洪過奪取上京城,立時就慌了神,按照洪過順著生逆者亡的性子,他們這些在大定軍中當兵的家庭,還不立即被抓了活埋?


    完顏雍發現不好,想要抓住謠言的散播者時候,那些所謂的“潰兵”立即一個個溜走了,隻給他留下因為謠言而躁動的軍營。雖然大定天子親自出麵,好言安撫了部下,可是,謠言一旦出現想要製止是很難的,無論他如何解釋如何許下高官厚祿,那些大定軍士兵都感覺心中有些陰影。


    就在這個時候,河對岸的正隆金軍,突然排成排的一起高呼,讓大定軍士卒一起回家,去看家中妻兒父母,不要再替完顏雍賣命了,並且允諾下來,洪過絕不會難為大定軍士卒的家眷。


    不會難為?這話說出來反而讓大定軍士卒擔憂了,同時河對岸正隆軍的喊話,也讓大定軍的士卒生出異心來,被完顏雍征發出來好幾年,至今沒見過親人,要說不想家那是假的,平常隻能在心裏默默念叨下,現在被人喊破了,不少大定軍士卒就站在軍營裏放聲大哭出來。


    事態向著越來越不好方向滑去,完顏雍急了,立即下了嚴令不許聚眾哭泣,而且全軍整備,出營強行渡河與正隆軍決一死戰。


    剛發出這道命令去,立即有猛安長斡魯保來勸阻完顏雍,現在軍心極度不穩,若是貿然出戰,唯恐軍心不穩下,軍隊就會嘩變!


    完顏雍一聽,嚇得全身一激靈,正好此時軍營裏傳出了喧嘩聲音,他趕忙傳令,全軍向西退兵二十裏紮營,而後拿出倉中糧秣酒肉,準備厚賞諸軍。


    誰想到,正當完顏雍的大軍退兵二十裏後,正準備紮營的時候,有斥候緊急來報,宋瓦江對岸的正隆軍正準備渡河!


    完顏雍與眾位將領聽了麵麵相覷,洪過瘋了不成,竟然膽大妄為到,準備在平原地區,用數萬步兵與一萬馬軍決戰?緊接著,完顏雍大喜,平日等待許久的機會終於從天而降,顧不得其他的將領的勸阻,立即強行下令,要全軍整備,出兵與正隆軍決戰。


    等到大定金軍重新衝到宋瓦江畔的時候,正隆金軍已經渡過河,正在列隊整備,人數倒是不多,似乎隻有兩萬餘人。到了這個時候,完顏雍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下令全軍對著正隆軍發動突擊!


    突然,就聽周圍傳出兩聲震天的炸響,而後,從遠處小山後突然殺出兩支兵馬來,隱隱將大定軍夾在當中,不僅如此,宋瓦江對岸也出現了一大群衣著雜亂的百姓,用女真話向對岸呼喊著。


    敢情,這些人竟然是當地女真人,此時的上京路,每個女真家庭都有子弟被征發去當兵,現在他們被驅趕了來呼喊親人,不管對岸大定軍中有沒有自家子弟,這樣一呼兒喚子的叫起來,大定金軍的士氣立時直線下降,不少士卒緩緩垂下兵器,眼中滿是遲疑和不舍。


    到了這個時候,完顏雍知道今日是絕對不能打了,惟有強令各軍的軍官嚴格管束手下,務必要將所有人帶回軍營中。


    正當大定軍準備撤退的當,突然,斜刺裏衝出一支馬隊來,嗷嗷叫著一頭紮進大定軍隊伍中,當即,整個大定金軍完全潰散,軍官再也管束不住手下,無數軍卒再也無心作戰,找個空當就一縱韁繩撒開四蹄逃掉了。


    這一戰,完顏雍被一千馬隊徹底擊垮,而且一敗再敗,那支馬隊竟然玩命似的追殺了他數百裏,這才因為太過疲勞而停下腳步。


    當完顏雍收攏敗兵,他幾乎哭出來了,帶出來的近萬馬隊,此時隻剩下三千多,餘者幾乎都是逃跑了,被殺的其實很少。看到部下士氣不振,完顏雍長長的歎息一聲,惟有循著原路返回中都城。


    擊垮了完顏雍的援軍,上京會寧府就如一個熟透的果實,輕易落入洪過手中,就在會寧府內,洪過為完顏元壽舉行登基大典,元壽為金王,年號正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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