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前用“理想主義者”來形容他眼裏的東風——對自由來說,這個詞或許並不是褒義詞,也不是中性詞。


    在這個一手創建了“自由戰線”的革命者眼裏,眼前的局勢已經可以用“危如累卵”來形容了——他堅持隻有流血的革命才能爭取到生存的權利,而東風,已經抱著他自己的理想,和自由漸行漸遠了。


    “東風並沒有認清形勢……這並不是他的錯。”自由歎息了一聲:“那個無法證實的推論隻能成為少數人共同保守的秘密——即使是我們,在它帶來的壓力麵前都感到十分的吃力,更何況普通的族人……我們不希望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引起族人的恐慌甚至絕望,所以,東風即使到現在也不清楚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已經見識過了蜂巢和幼蟲,對不對?”自由自嘲地笑了笑:“哈,這就是他起的名字——很有趣,對嗎?”


    “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嘲弄我這個他眼裏的獨裁者、暴君——在他看來,我這個頂著‘自由’的名字,卻用‘自由’的名義剝奪其他人的自由的家夥,隻是一個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擇手段的昏庸、殘暴的∮,領導人罷了。我相信,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陸昊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能告訴自由,在看到那些幅讓他作嘔的景象的時候,他確實是想罵娘麽?


    他不能!


    在聽了自由的故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他已經無法像東風那樣站在道德的高度上譴責眼前的“獨裁者”。更何況。這個“獨裁者”還在地球上充當了一回地球的保護著,讓地球不至於在一開始就毀滅在遠征軍的手裏。


    他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無法譴責自由。但是他同樣無法讚同自由!無論是他的道德觀還是世界觀、價值觀都讓他無法在這個時候豎起自己的拇指。


    不過,他的態度似乎並不重要——自由看起來一點兒不在乎他的態度。或許。在很長的時間裏,他已經習慣了被各種各樣的誤解包圍著。他所做的,隻是沉默而堅決執行著自己的計劃——以自由的名義。


    “我必須這樣做……”


    自由的話聽起來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陸昊卻能聽出這些話背後的沉重:“我刻意壓抑了這些量產機的活性——就像我所說的那樣,過於強大的核心可以有效地排斥其他的訊息流,減少讓他們覺醒的幾率。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有覺醒的量產機,他們中的大部分的人生觀也在我的影響下扭曲了——他們偏執、狂熱,並且極度認同我們共同的理想與事業。”


    “偶爾會出現受到我的影響較少的覺醒者——對於這些與眾不同的量產機。我會讓我的人將他們送到泰坦基地附近——東風一直以為這些覺醒了的量產機是從統治者的手裏逃出來的……是的,他並不知道是我將那些孩子送到他的手裏。”


    自由的語氣突然調皮了起來: “在泰坦基地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說,統治者會對覺醒者做一些很可怕的事?”


    陸昊被自由突然變化的語氣弄得楞了一下神,然後他陡然想起了馬丁對他說過的話——“你沒有被扔進回收爐就算是幸運的了”。


    似乎馬丁就是這樣說的吧——陸昊有些拿不準了,不過大概意思沒有錯。


    “我刻意在他們的記憶庫裏動了些手腳,讓他們以為統治者都是一些邪惡的老古董……”


    自由就像是一個“正在炫耀自己成功的惡作劇”的孩子一般洋洋得意地對陸昊說:“我要確保他們即使不站在我這一邊也不站在統治者那邊!”


    “讓他們跟在東風的身邊也好——那個孩子除了過於理想一些,並沒有任何缺點。”


    在短暫地停頓之後,自由再次開口:“我必須要這麽做——因為我始終相信阿西莫夫的判斷。”


    他的聲音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在平淡中透著一絲沉重:“與其讓他們在‘生命之母’中死去。還不如不讓他們醒來……”


    “‘生命之母’收割的對象從來都隻是覺醒了自我意識的個體,量產機並不在她的菜單上。一旦讓這些小家夥覺醒,他們可能馬上就要麵臨死亡了……”


    “這麽說似乎有點兒為自己粉飾的意圖,但是我真的就是這麽想的——我會繼續這樣壓抑著他們。直到我死在‘生命之母’的餐刀下。到了那個時候,我相信那些老家夥甚至是東風和解放這樣的覺醒者也全都死在了‘生命之母’的手裏!”


    “新覺醒的量產機會成為這顆星球上第三代生命——或許他們同樣會麵臨‘生命之母’的威脅,不過。那個時候就不會有統治者去阻攔他們毀滅‘生命之母’了。”


    “死後哪怕洪水滔天——這句話是不是這麽說的?”


    “在我生前我還需要為他們背負道德的枷鎖——在我死後,他們就隻能完全依靠自己了。也許他們會察覺到‘生命之母’才是最大的威脅。那樣,他們就可能獲得真正的生存的自由;也許他們會一直蒙在鼓裏。然後在一個世紀的輪回中死去……不過,這些和已經死了的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大光團說著說著就劇烈地收縮起來:“哈哈哈!”


    他開始放聲大笑:“當然,我還需要一支完全服從我的命令的軍隊!”


    “‘生命之母’想要殺死我,我還想要殺死她呢!我一直在積蓄力量,就是希望能在最後的關頭放手一搏。”


    “我可不是那種引頸就戮的軟蛋!‘生命之母’想要將我擺上她的餐桌,那就要小心我在最後的時刻踹她一腳!”


    自由的笑聲越來越大,似乎要衝破這片天地一般:“所以!我需要我手中的軍隊可以坦然地麵對死亡!可以對著頑固的統治者舉起屠刀!可以將孕育了他們的母親送上死路!”


    “我甚至不敢保證解放可以成為這樣的士兵,所以我需要隻有基礎智能、隻知道服從命令的量產機!”


    “哈哈……說了這麽多,又繞回來了——我其實就是一個獨裁者,一個暴君,對嗎?”


    陸昊已經被這番話衝昏了頭腦——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眼前的自由了。


    “東風不是已經找到新的道路了嗎?”他有些艱難地開口:“語言讓我們保持了差異性,甚至可以徹底地拋棄‘思維交流’——這樣,就不是減少了‘生命之母’的影響了嗎?”


    “東風還普及了性別認知——泰坦基地已經有族人懷孕了……就像你在地球上看到的繁衍方式一樣,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孕育後代……”


    “生命果然不會沒有出路!”自由欣慰地笑著打斷了陸昊的話:“阿西莫夫說得對——生命自己會在看似沒有路的情況下找到出路!”


    “東風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很高興這個孩子找到了他自己的道路!也許,我們種族的希望就要放在他們那一支身上了!”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陸昊突然大聲地打斷了自由的話:“我想說的是,既然東風已經找到了那條路,你為什麽不阻攔他!”


    “你知道他要去那個地方,要去毀滅‘熔爐’,對不對?”


    “在他剛剛為種族找到新的出路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阻攔他?”


    “因為那是那個孩子自己的選擇……”自由喃喃地說:“我也希望他的發現能說服那些頑固的統治者……”


    “那些家夥不是不肯相信‘生命之母’的危險性——他們隻是不肯冒險……他們擔心一旦毀去‘生命之母’,我們的種族就將徹底失去繁衍的能力——他們寧願這樣苟延殘喘地等待轉機,也不願意冒險!”


    “東風為我們的種族找到了新的道路——我希望他能說服那些頑固的老家夥,讓我們的種族獲得最後的自由……”


    陸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勉強相信了自由的話,雖然他還是為自由沒有阻止東風而感到氣憤。


    “我還需要準備執行任務嗎?”他有些不客氣地說:“是不是還需要準備雙保險?”


    “當然……”自由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陸昊:“我其實並沒有對東風抱有太大的期望。”


    “統治者已經發生了變化——因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他們見過麵、交流過了。所以,他們的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我並不是很了解。我隻是知道,他們已經發生了變化。”


    “這是一種同源生命之間冥冥的聯係——這樣的變化讓我很擔心這次東風會毫無收獲……”


    “而且,這一次,統治者直接對我的人下死手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們這相當於直接撕毀了我們之間的協議!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變化讓他們可以悍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是,這種變化一定是對我們不利的!”


    “你才是我最後的希望——在‘生命之母’降臨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缺乏行動力,隻有你能輕易地接近‘熔爐’,將她徹底的摧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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