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小心的口誤差點在自己的人生履曆上添上一筆黑曆史,陸浩連忙調整自己的心態,好讓自己不至於再次口不擇言,說出些容易讓人貽笑大方的話來。∽↗,


    “嗯,我是真的不想再這麽被動地接收那些對我來說還很‘高深’的知識……或者說‘常識’了……”在調整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擺脫了“鴨子”給自己帶來的困擾,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也許在你看來,這隻是我可憐又可悲的、所謂的男人的尊嚴在作祟,但是在我看來,這卻是我必須要承擔起的責任——我開始嚐試著主動思考、理解、吸收那些東西……”


    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的陸浩思路似乎更清晰了,隻是,他似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好像有些過於激動了::“這很難,真的很難——甚至比我第一次變成一隻深淵大蟲子還要難!”


    他的眉毛因為過於激動,幾乎快豎立起來了,看起來就好像站在她麵前的不是笑破天,而是他無法匹敵的、正在捕獵他的天敵一樣:“沒有紮實的基礎,沒有接觸過相應的理論體係,我甚至還失去了在學校裏養成的學習和思考的習慣——對這樣的我而言,你口中的那些常識簡直就像是最硬的石頭一般難以啃食!”


    他伸出自己的手,在麵前的空氣上狠狠地拍了拍,就好像他的麵前有什麽東西在阻擋著他一樣:“不!不是石頭,是石山!”


    “是由一整塊巨大的石頭所形成的、佇立在我的麵前完全阻擋了我前進的道路的、直插雲霄完全看不到頂的巨大的石山!”


    他的手就這麽直直的抻著,五指分開。就好像他正在撫摸麵前那座看不見的石山一樣:“匍匐在這座石山麵前的我,就好像是一隻羸弱的小螞蟻一般——我甚至隻能看到麵前很小很小的一小塊地方……”


    “我隻能從身體裏擠出一些蟻酸來。將蟻酸塗在我能看到的那些地方,讓那些堅硬的石頭一點兒一點兒變軟。然後,用我的牙從石山上啃下那麽一小口石頭,最後再咽進肚子裏。”


    視線仿佛失去了焦距,陸浩的雙眼變得暗淡而無神;他的聲音聽起來飄渺而空洞,就好像他掉進了一個讓他無力反抗的夢魘中一樣:“這些石頭是如此的硬啊,它們就在我的胃裏,硌得我生疼……我不得不扭曲著、翻滾著,在地上、石山上撞得頭破血流,然後才在痛苦和困頓中將小石頭消化掉。”


    就像是夢中的呢喃。又像是無力的控訴,他的聲音從他空虛的身軀裏鑽出來,輕飄飄地回蕩在他的身邊:“你或許會以為,這些石頭被消化之後,就會變成供給我成長的養料了——但是,隻有我自己才知道,就算是我將那些石頭消化了,它們還依然折磨著我!”


    就好像是一點隨時會熄滅的燭光一般,他勉強呼吸著、吃力地跳動著、苟且地掙紮著;不止一次。他張開了嘴巴,但是卻沒能發出任何的聲音,就好像不拚盡全力,他就不能擠出哪怕一個字一樣:“它們……會鑽進我的血管。阻塞我的血液流動……它們讓我的血壓升高、讓我變得遲鈍……然後,每當我吞下新的石塊的時候……它們就會像幽靈一樣從我的血液中鑽出來……它們歡呼著將那些新的石塊包裹起來,讓我消化不良。讓我更艱難……”


    他身上的那點燭光越是掙紮就越是黯淡,似乎在下一秒鍾就會徹底熄滅。隻給他的世界留下一片黑暗:“我越是努力,也就越是絕望。因為無論我多麽努力,麵前的石山就好像從來沒有改變過!”


    “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每當我從它的身上啃下一小塊石頭之後,它就會變得更大一些?”


    終於,燭光熄滅了——當那最後一縷光明消失之後,黑暗開始在他的身上蔓延:“它就這麽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我卻變得越來越羸弱……也越來越絕望……”


    就像是惡魔投下的陰影一般,那些猶如實質的黑暗在他的身上蜿蜒、扭曲,似乎是想要將他拖進沒有一絲光明的深淵:“所謂的決心、所謂的毅力、所謂覺悟在它的麵前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它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它們就會在它的麵前土崩瓦解!”


    絕望的氣息從快要被黑暗完全包裹住的他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然後開始在他的身邊身邊縈繞;它們肆意地擴散著、扭曲著,將他周圍的空間撕扯得變了形狀;他變得虛幻、變得不真實,看上去就好像他隨時都可能從這個世界消失一樣。


    突然,那些正在吞噬他的身軀的黑暗退卻了——似乎是有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在驅散那些糾纏著他的陰影的同時,也將他帶回到了人世間。


    他糾纏在一起的眉毛終於舒展開來了;他暗淡而無光的眼睛也明亮了起來;他的身軀似乎在這一刻恢複了全部的生氣,重新變得硬朗、變得挺拔:“其實,我早就應該倒在那座山的麵前了——事實上,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堅持這麽長的時間!”


    他輕輕地邁開腳步,向著他的前方走了一步——僅僅是一小步,他仿佛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來到了滿是明媚陽光的地方:“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能夠堅持這麽長的時間是因為自己的韌性,但是,在仔細回想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能堅持這麽久,隻是因為我的幸運……”


    那些看不到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都栩栩生輝;那些曾經縈繞在他身上的陰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它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他的聲音甚至變得輕快起來,就好像他正要給她講的是一個有著甜蜜美滿結局的童話一樣:“你知道嗎。在最開始的時候,你口中的一個概念。甚至是一個陌生的詞匯都能讓我痛苦很久……”


    臉上堆滿了懷念與憧憬,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陷入了甜美的回憶的老人:“我隻能從它們的字麵意義去試著理解它們;我隻能毫無方向地去聯想、然後任由我的想象力將我帶到奇怪的地方;或者。將它們拋到腦後,放縱它們在未來的某些時刻跳出來再次讓我痛苦……”


    明明說著不怎麽美好的事,但是他的臉上依然掛滿了幸福,就好像他的背後有一道光暈在時刻驅散著他身上的陰影一般:“如果情況一直都是這樣、一直沒有改變的話,我想,我肯定是不會堅持很久的——我甚至可能很快地徹底放棄……我的意思是,我很可能會變得止步不前,再也不肯朝著那些新的領域走上哪怕一小步!”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燦爛。甚至足以照亮整個房間:“可惜啊,你並沒有給我退縮的機會——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我內心深處的怯懦,我隻知道,在我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你在我的背後撐了我一把。”


    陷入回憶的他視線自然地落在了站在他麵前的笑破天的身上——他似乎是想通過自己的視線,將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感激傳遞過去:“你開始耐著性子給我解釋那些名詞、那些概念,哪怕要解釋清楚一個名詞就需要你解釋更多的名詞;你開始忍著怒火回答我提出的任何問題,哪怕那些問題在你看來是如此的幼稚、如此的可笑。”


    他的視線越來越炙熱,甚至變得滾燙起來。因為他的心中有更多的東西想要傳遞給她,想要讓她看清楚、弄明白:“你開始有意識地培養我的想象力,讓我能夠跟著你解釋的話,在我的腦子裏勾勒出一幅形象的畫麵;你甚至還不著痕跡的出手。幫助我完善那些畫麵,隻是為了讓我更好地理解……”


    空氣也因為他眼中的炙熱而變得燥熱起來,熱浪在他和她之間翻滾。將他們身上的溫度傳遞到對方的身邊:“你在我的身後支撐著我,讓我雖然蹣跚但卻堅定地朝前走;每當我感到疲憊的時候。那隻支撐著我的手就會給我新的力量;每當我沮喪的時候,那隻手就會給我帶來新的信心……”


    空氣中逐漸有了狂熱的味道。就好像整個空間中的空氣都在燃燒一樣;讓人感到不安的是,這些空氣燃燒所形成的火焰是如此的狂野,似乎是想要將空間中的一切都吞噬得一幹二淨:“你讓我越來越自信,也讓我越來越貪婪;我逐漸自信到自負,也逐漸貪婪到毫不自知——我開始變了,變得懶惰、變得不思進取、變得……讓人生厭。”


    “一隻隻知道攫取的寄生蟲——這就是我對那樣的我的定義……”烈焰中的不安終於露出了真麵目,原來是陸浩內心深處的愧疚和自責:“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那樣的我根本就懶得去思考,隻等著你在我的腦海中畫出了形象的畫麵之後,懶懶散散地去看一眼。”


    “就當我是良心發現吧……在看到你為了讓我更好地理解‘時間點’的真相而不惜帶著我繞了一個又一個的彎之後,我突然憎恨起那樣的我了……”


    “憎恨起就好像是寄生蟲一般的我……”


    “突然間,我又想要變回那個蹣跚著、堅持著向前走的人了。我不想再繼續躺在地上,等著你推著我前進;我重啟了我那幾乎要生鏽的腦子,想要讓它運轉起來;我努力地想要跟上你的步伐,想要自己在畫布上畫出理想的畫……”


    “可惜的是,我怎麽都做不到……”


    “現在的我甚至還比不上當初那個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隻是傻乎乎地堅持著的我!”


    “我為什麽會激動?我為什麽會氣憤?因為我痛恨我自己!”


    “我痛恨我又變成了一個寄生蟲!我痛恨我居然活了回去!我痛恨我連曾經的自己都不如!”


    “這就是我為什麽會失態的原因——因為在發現自己居然越活越回去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努力、不是改正,而是推卸責任!”


    “對不起——”


    就像是戲劇終於落幕一樣,陸浩身上的光彩終於暗淡了下來;他眼睛裏的那些炙熱、那些懊惱、那些痛苦與幸福都黯淡了下去,還原成了他本來的顏色;空氣中的烈焰也逐漸熄滅,並且帶走了那些躁動的熱浪,讓這片空間得以冷卻下來——然後,觀賞了整部戲劇演出的笑破天翻了個大白眼:“好吧,我大概清楚了……”


    就好像是忍受了好幾個小時、終於等到華彩出現、人群散去一般,她愜意而放鬆地伸了個懶腰:“眼神到位、情感真摯、氣氛烘托得不錯——這就是我能給出的全部讚賞!”


    臉上掛著一絲不著痕跡的冷笑,笑破天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苛刻到極點的影評人:“但是,我不得不說的是,你的演出有些過了——顯得太用力了,就好像是在擠奶一樣!”


    她甚至還抄起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就好像她還要考慮一下怎麽說才不會傷害到眼前的演員的自尊心一樣:“另外,我還想提醒一下,你不要自己當編劇——雖然說你表現出了編劇的潛質,也就是將一個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並且盡可能地用煽情和狗血去騙觀眾的眼淚能力,但是我還是得說,你的編劇能力還有待提高……”


    笑破天毫不留情的評論帶給了陸浩大量的傷害,讓他的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來了:“謝謝評委……”


    他哽咽著哀求她:“如果滿分是10分的話,我能得到多少分?能及格嗎?”


    “6分,不能再多了!”認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後,笑破天冷酷地宣判:“今年的奧斯卡你是沒有指望了,別說小李子了,你就連那頭熊都比不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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