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手指輕輕撥弄她的長發,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冷惡有一雙驚人漂亮的手,修好的指甲與指尖,有一個完美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地彈著她擋在臉上的碎發,一點點彈開去,那碎發在臉上癢癢的,癢到靈魂裏去。他袖口傳來淡淡的熟悉的衣香與他的身體所特有的味道。


    施施忘不了的味道。


    施施再一次流淚。


    輕笑:“噓,別哭,我會心疼。”


    你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不知道下一秒是擁抱還是死亡,施施哽咽:“魔鬼,你是魔鬼!”


    落在麵孔上的輕吻象嬰兒的吻,那樣輕柔那樣溫軟,所有戒備緊張焦灼與痛苦都一點融解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沉下去,可是靈魂深處卻還知道凶險,知道溫柔的情人下一秒就會變成魔鬼,不肯就這樣沉迷,雖然一樣是痛,卻不肯在愛他時被他刺一刀,整個人掙紮不已,自己同自己掙紮,最後全身震顫起來。


    冷惡歎口氣,緩緩擁抱她,輕聲歎息:“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你被人自小養大,就是為了放出來咬我,如果你不咬,你會死,你咬了,你還是會死,知道你的悲哀,你的身不由主,你的痛苦你的猶疑,也知道你的愛。


    那一聲知道讓施施崩潰。


    冷惡臉上掛著一個懶懶的笑,溫柔地拉拉施施的長發:“跟我走。”


    施施驀地驚醒,臉色慘白:“我已嫁人。”


    冷惡的笑臉變淡:“我知道,跟我走。”


    施施的臉上有一種受了魔鬼召喚的蠱惑表情,可是她堅持不動不出聲。


    冷惡於是再一次露出了他那著名的讓人聞風喪膽的微笑:“你已經嫁人了,一定不想在桃花林裏表演春宮二十四式。”


    冷惡輕輕扯下施施肩上紫色輕紗,嗅一嗅,圍在自己脖子上,笑:“象你的擁抱一樣輕暖。”


    他看著施施,他溫柔而**的目光好似在剝施施的衣裳,施施拉緊衣襟,忘了,倒底還是有一刻忘了他是魔鬼,以為可以解釋也能得到原諒。施施說:“我跟你走。”


    走,走到韋行看不到的地方,怎麽樣死掉都好,就是不要在韋行麵前受折磨。如果冷惡將她虐殺在韋行麵前,那會是韋行一生無法愈合的傷吧?報仇都不能快意的傷。施施太知道冷惡的手段。


    冷惡微笑著,親密地拉著她的手,如情侶散步般在桃林中緩行。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施施怕的不再是死亡,而是被人看到。冷惡才不介意當著別人的麵把她撕成八塊或者一千塊,無論何種折磨,死亡最終還會來,而留在活著的人心中的痛是一輩子的。


    桃花依舊紛飛,有頑童看見一對情侶在桃花雨中並肩執手漸行漸遠。


    漸行漸遠漸無書。


    施施不見了。


    首先發現的,不是韋行,而是冷秋。


    冷秋最先得到消息,冷惡可能在冷家鎮出現過,他第一個過來找施施。在韋行的院子裏找不到施施,他就已經明白,然後一路尋著蛛絲馬跡來到桃花林。


    桃林裏的花瓣如雪般地覆了一地。,風來,花瓣徐徐向前推動。


    可是,也有被踩在泥裏動彈不得的花瓣。


    零落在地碾作泥,隻有香如故。


    從桃林走過,一定會有痕跡,,按說一個偷偷來到冷家劫持人質的家夥,是不會走這種會留下痕跡的路的。


    可是,足痕確實深深地印在桃林裏。


    一對女子的足印,印在微濕的泥土上,微微凹陷的足印裏,一小窪殘紅輕輕地翻來轉去,隻是不能離開。


    這一對足痕對麵,是淺淺的男子的足痕,幾乎沒有痕跡,將上麵的浮土與浮花吹去,可以看到幾片花瓣輕輕地貼在泥地裏,象是被人輕輕按了一下。這種輕身功夫,冷秋十分熟悉,老朋友真的來了,也真的是衝著施施來的。


    冷秋差點笑了,這個有耐心的對手,隱忍四年,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出來了,多好,女人就是冷惡的致命傷。象留了一根線在牛魔王肚子裏,千裏萬裏三年五年,他總會涉險而來。


    他來了他來了,他又給冷秋一次機會來殺他,冷秋不得不對他的行為表示讚賞,多麽勇敢的人,多麽難得的機會,多麽微小的代價――一個微不足道的,冷秋毫不在意的女人的生命做成的餌。


    冷秋給韓青留下信號,可是沒有叫上韋行,既然是冷惡自已,有韓青一個幫手就夠了,韋行來,他的妻子在人手中,誰知道他會做何反應,凡是涉及到愛情的事,冷秋都持謹慎態度,雖然愛情隻是幻覺,可幻覺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人要是真的產生了幻覺,連自己的親爹都能切了當牛肉吃。


    至於他冷秋,才不在乎人質是死是活,他隻要冷惡的命。


    別的人,如果活著,當然沒什麽不好,如果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韓青呢,韓青確實是個好人,不過韓青的智慧與他的經曆讓他有堅強的意誌力,而且,他與冷惡有血海深仇,沒那容易放過冷惡。


    穿過叢林翻過山,施施被冷惡帶到一間小屋裏。


    小屋也不算小,周身綠藤纏繞。遠看不太容易找到。


    打開門,竟是個小套間,有客廳與臥室,小小廚房。


    冷惡在入門處,按個鈕,牆壁無聲地滑開兩扇窗,清新空氣與鳥鳴聲都撲了進來。


    施施輕歎:“你竟然離冷家這麽近。”


    冷惡輕吻她額角:“不,這是為你,特意建造的。”


    施施仰頭:“你,何必冒這麽大險?”


    冷惡微笑,輕輕撫摸施施的額角絨毛,過一會兒,笑道:“好玩。”


    好玩?嗬,好玩!


    施施沉默,玩吧,她是他的玩具,綁架她挾持她隻是因為好玩。如果他玩夠了,或者會換個花樣來玩,或者象孩子對玩具一樣,撕碎抓破摔成二段――施施不願想象,存在無限可能,如果他想玩,怎麽玩,她都隻得接受。


    連死亡都做不到。


    落到冷惡手裏,是生是死,都由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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