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往事如煙


    帥望醒來,低聲□□:“頭暈。”


    冷良道:“我還頭暈呢,哼!”


    帥望迷迷糊糊地:“你頭暈幹我屁事,你哼啥哼啊。”


    一睜眼,冷良鐵青著臉,手腕子上包塊紗布。帥望忍不住笑了:“看來,我又賺了?”


    冷良默默無語,是啊,你輸給我的血,我還你好幾倍了,你這買賣太劃算了。


    帥望微一轉頭,頓時痛得“哎喲”一聲。


    這回冷良笑了:“你發明的止血方法也挺管用。”這個你也賺回去了。


    帥望呆了一下:“我發明的?”然後一嘴苦味:“奶奶的!你敢拿烙鐵燙我!”


    悲憤難言。


    冷良無比愉快地:“治好了。別亂動,有人因為咳嗽,震破傷口,兩分鍾噴完全身鮮血。”


    帥望氣:“嘩,你真會安慰人。”


    冷良道:“我幹嘛要安慰你?你自作自受,我隻關心我的心血沒白費,等你好了,愛死死去。”想了一下:“唔,最好是半死,你是每個好醫生最願意遇到的病人了。充滿挑戰,生命力又頑強。”


    帥望默默無語,大叔,看起來咱倆真有點血緣關係啊。


    帥望問:“別人呢?”


    冷良道:“都活著。那個冷先,傷重一點,冷蘭的傷也挺有挑戰。”


    帥望呆了一下兒:“誰救了我們?”


    冷良道:“不是你的鞋救了你。”


    帥望笑了:“你發現了?”


    冷良道:“我如果不是好心替你脫鞋,這會兒,我正昏迷,你已經流血而死了。”


    帥望微笑:“這東西在室外不太有用,尤其是空氣流動快的時候。不過,鞋裏有讓我清醒的藥,我一倒下,藥就開始釋放,如果不是傷勢太重,我應該會很快醒來。”


    冷良道:“那你就可以清醒地感受流盡每一滴血的感覺了。”


    帥望道:“本來就不是為了救命用的。”


    冷良詫異:“那是為什麽?”


    帥望沉默一會兒,微笑:“謝謝。救我一次又一次。”


    冷良輕輕“唔”一聲。


    帥望問:“快說,怎麽把那怪物打跑的?”


    冷良道:“冷蘭,據說她把簪子刺到那家夥喉嚨上,我在她手上找到半顆牙齒。”


    帥望愕然,忍不住笑了。


    然後聽到“嘭”的一聲,冬晨摔了進來,然後聽到暴龍冷蘭怒吼:“你自己去找韓掌門!你不告訴我!你!偷偷去同姓溫的打?!”


    冬晨慘叫:“我沒有,我沒有!我們沒動手,他自己暈倒的!”


    冷蘭的拳頭,停在他身前。


    她愣了一會兒,慢慢收回拳頭,眨眨眼睛:“噢!”然後慢慢彎起嘴角,大眼睛煥發光彩:“那麽,還是我打倒了他?”


    冬晨結結巴巴:“嗯,這個,其實,我想……”


    冷蘭瞪著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困惑地:“怎麽?”


    冬晨猶豫地:“他的表現,看起來象是中了毒,不象是因為外傷,所以……”


    冷蘭嗚咽一聲,怒叫:“韋帥望!”


    帥望慘叫:“別碰我,我一碰就會噴出血。不是我不是我,我根本沒來得及拿出□□來。”


    冬晨道:“他一運功,向我們撲過來,就痛得滿地打滾。”


    帥望張口結舌,半晌才怪叫:“這他媽可不怪我,我可沒讓他來吸我的血。”


    冷蘭哀叫:“韋帥望!”為啥你會出現在我生命中?如果沒有你,一切會美好很多。


    帥望忍不住笑:“關我屁事啊,我隻是暈倒了!難道你還怪我被打暈了不成?”


    韓青推門進來:“有力氣吵嘴了?”


    帥望看看天色:“過去很久了嗎?看天色好象沒過多久。”


    韓青道:“二天二夜。”


    帥望“呃”一聲,轉頭問冷蘭:“那你居然才暴發?”


    冷良哼一聲:“我剛把她手臂上的固定紗布解開。”


    帥望笑:“快把你的英雄事跡講來聽聽,美女如何鬥敗野獸。”


    冷蘭“哼”一聲,本來是多麽了不起的完勝,全被你這臭小子給毀了。


    韓青終於忍不住怒吼:“我說什麽來著?你把冷先給我送到冷家山上來?如果不是冷蘭,你們三個全死定了!”


    帥望理虧地:“我我我,那個,冷先傷得很重,我治來治去,就,就沒時間送他走了!”


    韓青氣得:“那你就給我送到冷家山上來?我剛說搜山,你就把人送到我眼皮底下!”你是我徒弟?還是專給我上眼藥的冤家啊?


    帥望結結巴巴地:“可是,如果,不是那怪物,本來,這這……”


    韓青怒問:“山上那個洞呢?你平白炸出個洞來,也情非得已。如果你不幹這麽無聊事,溫毅能跑出來?”如果他滅了冷家山,如果他殺了人,韋帥望你這輩子良心能安嗎?


    帥望默默無語,可憐兮兮地看著韓青。我當然情非得已,我忍不住嘛!你小時候不淘氣啊?你不淘氣你有意思嗎?(家女詰問外子語)


    韓青憤怒地看他一會兒,歎口氣,習慣了,連氣都氣不起來,小朋友故意往地上扔個碗,你當然生氣,他要是每天扔一個碗,你就氣習慣了,哪天不扔了,還得驚喜感動呢。


    帥望眨著眼睛,一臉陪小心的諂媚表情。


    韓青忍不住氣笑:“你再露出那個表情來!好象我虧待你了似的。”


    韋行一推門,愣一下:“都在?”看一眼韋帥望,問冷良:“好了嗎?”


    冷良道:“如果他不亂動,一時不會有啥問題。”


    韋行“唔”一聲,要離開,想了想,又回來:“就那麽把他關回去就算了?”


    韓青皺皺眉,大哥,你就在這兒說這麽敏感問題。


    帥望呆了:“他還活著?”不是吧?被刺穿喉嚨還活著?


    冷良擦擦手:“有我在,沒死的人總能救活。”


    帥望氣:“你就吹吧,你給老子把毒解了啊!”


    冷良冷笑:“隻要你能挺到那時候,我總能找到解藥的。”


    韓青看冷良一眼,冷良不明就裏,卻也立刻住口了。


    韓青道:“簪子正巧沒傷到重要器官也沒劃破血管。”


    帥望道:“這怪物哪來的?”


    韓青道:“隻有冷家人才能知道。”


    帥望氣:“你,你這個……”


    韓青揚眉:“誰讓我逐你出冷家的?”


    帥望氣道:“我是讓你少管我。”


    韓青說:“哼!”


    帥望好氣又好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說溫毅。你要是不說他姓溫,我還以為他是我爺爺呢。”


    韓青臉色微變,頓時沉默了。


    帥望看韓青這個表情,當時就傻了:“師父,你啥意思?”


    韓青道:“唔,對,冷先,我替你又送到山洞裏去了,他走後,山洞我會封掉,你別再惦記了。”


    帥望掙紮:“我記起來了,溫毅是四十年前怒闖冷家山時失蹤的,那時候,那時候,冷惡……”忽然明白,喘息:“那時候,那時候正好是冷惡剛出生。他,他是衝著冷惡來的?為什麽?因為,因為冷惡是他兒子?那麽?”


    帥望皺眉,半晌:“他,被這樣關了四十年?”


    韓青終於歎氣,點點頭:“他要他兒子,他在冷家進出三次,死傷無數,死者裏包括他兒子的外公與舅舅。他不要他兒子的母親,可是,他兒子的母親,想要一家三口團聚。”


    帥望望天,半晌:“師父你這意思是……我,我有溫家的血緣?”


    韓青點點頭。


    帥望繼續望天:“所以,我把溫家那位劍兄弟給宰了,他們也沒來踏平冷家山?”


    韓青點點頭。


    帥望□□一聲:“我頭痛。”


    冷良道:“你少替古人流淚,再激動血管就爆了,到時候就輪到我們為你哭了。”


    帥望哭喪著臉:“我是不是又惹上麻煩了?”


    韓青無奈:“是你要問的。”


    韋帥望道:“跟我屁關係沒有,我姓韋,這就麽定了。”


    韓青沒啥話說,我同意,你要是不同我糾結你爺爺的事,那最好不過了。


    不過接著而來的沉默,讓韓青與韋行心驚肉跳。


    半晌,韋帥望終於道:“師父打算把他怎麽辦?”


    韓青道:“好生關押。”


    帥望道:“我替師父看著他可好?”


    韓青沉默。


    帥望道:“關了四十多年,這懲罰也算重了。他又失去了功力。”


    韓青沉默。


    冬晨忍不住,啞著嗓子:“他身上有兩把劍……”


    韓青苦笑,來了,都來了:“是你父親爺爺的,在我那兒,你去拿回來吧。”


    冬晨慢慢咬緊牙,良久:“他們,是活活被吃掉的?”


    韓青道:“不,溫毅從來將對手一擊斃命,我不知道他這次為什麽……”看韋帥望一眼,溫毅難道知道韋帥望是他孫子嗎?咬了一下,立刻鬆口了。而冷湘父子的屍體上,都是立刻喉骨碎裂,動脈撕斷。


    如果他嚐到了韋帥望血裏的毒,似乎又不會再吸他的血。


    冬晨輕輕呼出一口氣,胸口又開始正常起伏。


    沉默。


    他父親是被咬死的,被怪物咬死的!冬晨悲哀地,父仇師仇,他真不該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可是,他母親在這兒,他愛的女人在這兒,韓掌門又這樣令人敬重。


    韓青歎氣,血緣是奇怪的東西,所以冷秋一直要求他斬草除根。恐怕也不能算過份要求。


    韓青拍拍冬晨肩,孩子,挺難放下的,我知道。


    不要緊。


    韋行見自己一句話,引出這麽一堆東西,也呆在當地,半晌:“溫毅是冷惡的父親?我怎麽不知道這回事?”


    韓青道:“冷家不願提及是怎麽抓到溫毅的。更不能提溫毅的下落。”


    帥望問:“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師父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他也算是……至少可以讓他有尊嚴地死亡吧?”


    韋行暴怒:“放屁!這是你師父定的事嗎?你師父倒跟你一樣白癡!”


    韓青無奈,大哥,當著我徒弟我繼子的麵,你直接叫我白癡啊。


    韋行一推韓青:“給你的白癡徒弟看看,溫毅是怎麽報答你的!”


    韓青歎氣:“溫毅被囚禁多年,內心充滿仇恨,也不信任任何人。帥望,你看不住他。”


    帥望聽明白了,韓青不是沒試圖釋放過溫毅,隻是,溫毅已經被養成野獸,也許那本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囚禁多年,更成了一個瘋狂的,隻想報複整個世界的怪物。


    帥望摸摸脖子上的傷口,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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