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變數


    帥望站起來走幾步,又坐下:“你擔心了嗎?”


    溫毅靜靜地搖搖頭,不,我不擔心。


    我不關心自己,我也不關心你。


    韋帥望決定以後鑰匙一定要放在自己手裏,讓他人決定自己命運的味道,真不舒服。


    帥望拍拍溫毅的肩膀:“別擔心,我同你在一起。”


    溫毅內心驚惶,咋搞的?用什麽辦法把我孫子弄得跟菩薩似的?我聽他說話還挺有溫家感覺的,怎麽一做事,就怪怪的,跟被成了佛的孫悟空似的。


    溫毅跳開一點,狗樣,別用你的小狗爪子碰我。


    帥望吃驚:“怎麽?你懷疑我?”


    溫毅內心歎氣:“我懷疑我看錯了你。”


    帥望笑了:“知道嗎?我讓黑狼拿著鑰匙,就是因為他不聽我的,他會有自己的判斷。如果我被你脅迫,你不會成功。”帥望微笑:“可是我現在火很大。”


    帥望深呼吸:“我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所以要他做這樣的事,他做了,我又火了。這是我不對。”


    溫毅再後退一次,我的天哪,你是誰啊?手下不聽話,就應該砍了他!還是你不對?你以為你是誰?南海觀世音?媽的,快從你那柳淨瓶裏弄兩滴水撒我身上,讓我的手腳發芽長出來。


    帥望終於明白了:“你不太讚同我?”笑:“讓我猜猜,你大約喜歡,讓老子不爽,老子出去砍了他!呸,老子可不是萬人迷,一共就這麽兩個朋友,今兒砍一個明兒砍一個,最後就屁也沒有了。如果朋友死光了,活在洞裏與活在洞外,有什麽區別呢?如果大家都怕你,附合你,你同他們聊天,跟自言自語有什麽區別呢?雖然有時候朋友讓人挺不爽,我還是不喜歡自言自語。你喜歡嗎?”


    溫毅半晌,搖搖頭,不,不是不,是不知道,我沒別的選擇,從來沒有。


    想想同韋帥望的對話,不是不可氣,但是,確實比自言自語有趣多了。溫毅笑笑,也許,你說得對。或者,人確實是需要兩個朋友的。


    不過,最終成功的那個人,總是肯對朋友下手的人。我們追求的不是一年多賺幾十兩銀子,如果你想爬得比所有人都高,就必然得失去得比所有人都多,隻要有一個人肯舍棄友情親情愛情,你就不得不跟進。


    溫毅沉默,你會變的,現實世界會教訓你,你將麵臨一個朋友的背棄,再一次朋友的背棄,直到你主動利用他們拋棄他們。人都是自私的,經不起考驗。


    隻要你沒在改變之前死掉,你會改變的。


    如果你也繼承了你奶奶的絕烈性情,你會無比痛苦。如果世人敢讓萬能的神痛苦,全世界都會因此而流血流淚,那是我願意看到的。


    韋帥望無比耐心地勸慰自己半個時辰之後,門終於打開。


    帥望抱起溫毅:“我們一起出去,免得出意外。”


    溫毅微微悵然,真可笑,曾經多少次無比渴望擁抱的後背,到現在,被親人的雙臂緊擁,竟然是痛苦與溫暖同樣強烈。是的,小朋友的雙臂很溫暖,可是,知道自己失去了那麽多那麽久,溫暖的擁抱喚起的,是更強烈的痛恨。


    溫毅微微歎息,把頭抵在帥望肩上,小家夥,你很好。


    或者不該這樣對待你。


    帥望一手抓著溫毅,一手在前麵匍伏前進。那是個挺長的地道,隻容一人爬過,直接從韋帥望的臥室下通到院子裏。帥望背著溫毅往前爬,頗為困難,如果溫毅要自己爬同去,可能更困難。


    地道的盡頭,是一處圓井,帥望抱著溫毅,站在井底:“拉我們上去。”


    韓青問:“你們一起上來?”


    帥望點頭:“是!”


    井口,韓青的麵孔在一圈光亮裏,背著光,看不清楚,隻看到他點了點頭。


    溫毅聽到熟悉的聲音,聞到熟悉的味道,不禁發出嗒嗒聲,然後聽到回音清楚證明,那是他熟悉的籠子,他微微一掙。


    帥望抱緊他:“別怕,我同你在一起。我們都要在籠子裏被拉上去。這隻是,怕出意外。別擔心。”


    溫毅沉默。


    鐵籠慢慢扣下來,發出“當”的一聲,然後慢慢旋轉,扣緊。吱嘎聲中,溫毅全身顫抖。


    帥望緊緊抱著他:“我在這兒,我保證我們會出去。我保證。”


    溫毅喉嚨哽咽。


    不,我要你們都去嚐嚐這生不如死的味道!


    你們虧待我,整個世界虧待我!


    帥望喃喃:“我在這兒,我同你在一起。”


    溫毅輕聲:“不要被他們抓住。”聲音低如耳語,根本不象是說話,卻說得出奇的清晰。別被他們抓住,如果你是神,絕不能落到凡人的裏,他們會把你變成蟲子。


    帥望內心微微驚恐,如果有天,他做錯了什麽,是不是也會被世人,因恐懼而打死?


    如果他堅持對溫毅表示同情,在他的親人朋友眼裏,是不是站錯了地方,進而,變成了站在對麵的人?然後,是站在對麵的妖魔?


    鐵籠微微一晃,緩緩升起。


    韋帥望安撫懷裏的溫毅:“沒事,我們,隻是暫時在這裏,一旦我師父確定你沒有危險,就會放我們出去。”


    溫毅沉默,如果他確定你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威脅呢?


    韓青打開鐵籠的監視孔:“帥望!”


    帥望放下溫毅,慢慢走過去:“師父,相信我,我不要這麽多功力,我不要做溫家傳人。”


    韓青呆住:“溫家傳人?”轉過頭去:“慕容,請容我單獨同我徒弟談談。”


    韋帥望這才看到韓青身後的慕容劍,當即捂住自己的嘴,哎呀,我的媽呀,我剛才說了啥?


    慕容劍呆呆地:“溫家,傳人?!”


    溫毅往後一倒,靠在籠子壁上,無聲地狂笑。


    慕容琴輕聲:“韓掌門,如果,我沒記錯,韋帥望已經不是你的弟子,如果他是溫家傳人,請掌門,容我們同他對話。”


    韋帥望哀叫一聲:“我不是!我不是,我發誓我不會變成溫家傳人。師父,給我解藥,讓我回去地牢風要把多餘的功夫傳回去,我不需要別人給我功夫,如果我想要,我會自己修練!”


    溫毅快笑得打滾了。


    韓青伸手握住韋帥望的手,輕聲問:“你能控製這內力嗎?”


    沒等韋帥望回答,韓青的手已經被彈開,帥望沮喪地:“靠!”不能,他可不想動用功夫把他師父的手震開。


    韓青道:“如果你這樣回到地牢裏,立刻要把功夫傳回去,你可能會直接震碎他的內髒。”


    帥望哀叫:“師父,你把慕容兄弟叫來幹嘛?”


    韓青歎口氣,以手支額:“我以為會是相反的情況,以防外一。”


    韋帥望撞牆,為啥天底下倒黴事會全碰到一起啊?


    慕容劍終於問:“你真的……”


    韋帥望慘叫:“假的假的,要不,我把你給我治病的功力傳回給你,好不好?”


    慕容劍“呃”了一聲:“當然好,可是,你身上是溫家的功夫,不是慕容家的功夫,我想,如果不是你功力全失,你也沒法接受溫家的功夫。”


    韋帥望繼續撞牆。


    慕容劍遲疑地:“嗯,你看起來,好象不太高興。”


    韋帥望怒吼:“我能高興嗎?這家夥剛才還要我去清理,嗯,算了。我好好一人,成天吃喝玩樂過得多快樂啊!我幹嘛惹一身亂七八糟的事啊!”算了,別提那事了。


    我活得好好的,沒事先去溫家清理門戶,再同慕容家比武爭冠,我靠,生命忽然之間變得這樣豐富,我的神經受不了這個刺激。


    慕容劍道:“別人花很多時間才能修煉到的!”


    帥望呆了一會兒:“我花多長時間才能控製這些內力?”


    慕容劍想想,看看慕容琴,慕容琴笑笑:“三四年應該就可以運用自如了,所以,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比武時間訂在四年後。”


    鐵籠忽然發出一聲巨響,厚鐵板的籠壁上出現一個圓鼓包,然後是韋帥望的痛叫聲,痛叫著罵:“比你媽的武!我的頭!這狗屎內力!啊喲!”可憐的韋帥望是想撞牆,可不是想自殺,那麽大的力道撞在鐵板上,反作用力當然也很可觀。他就象一個直接從三歲跳躍到二十歲的人,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力量。


    然後可憐的韋帥望就痛得縮成一團了,以細若柔絲的氣力哀求:“救命,解藥!我痛。”


    韓青急了:“打開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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