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城牆失火


    城牆上亂成一團之際,帥旗忽然打出,一條青龍帥旗中間一個“呂”字,迎內招展,一身淡青盔甲的守城大將呂明光,騎在馬上,鎮靜地:“弓箭手就位!”


    而對麵城下的梅子誠正說著同一句話:“弓箭手!”


    城下士兵的生死,看哪一方的弓箭更強大了。


    城牆上的士兵有掩體,應該占優勢。但是,城牆同樣限製了向外射擊的弓箭手的數量。而城下的士兵,從數量到準確度,都高於城牆上的士兵。而且雲梯頂端的射手居高臨下,越近城牆,殺傷力越大。


    城牆上的弓箭手,成了最危險的職業。


    而呂明光隻是鎮靜地命令:“弓箭手就位!滾木雷石準備。”


    成千上萬的士兵撲到城角下,除了巨大的帶輪雲梯外,多數士兵帶著簡易輕巧的頭上帶鐵鉤的木梯,大雲梯未到,簡易木梯已架到牆上。士兵蟻附而上,漸漸密密麻麻掛滿城牆。


    呂明光道:“滾木雷石!”登時巨大的木頭石塊當頭砸下,躲避不及的士兵頓時頭破血流,有的被砸中身體,抓不住梯子,直接從十來米高處摔下,即使饒幸不死,也難躲開雨點般落下的石頭樹幹。


    梅子誠厲聲:“放箭!放箭!”


    城上城下士兵死傷無數。


    來到梅子誠身邊的韋帥望,靜默良久,終於變色:“小梅,不能收兵嗎?”


    梅子誠一愣,看到韋帥望,問:“梅歡怎樣?”


    帥望道:“活著。”


    梅子誠沉默一會兒:“如果是別人這個時候說收兵,你知道會如何嗎?”擾亂軍心,按律當斬。


    帥望道:“如果梅歡死了,你還覺得,這城攻得值嗎?”


    梅子誠大怒:“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有什麽值不值的?”半晌:“我並不想她那樣做!我並不想她出事!”


    帥望伸手指城下:“如果倒下的都是你的親人……”


    梅子誠怒吼:“戰死殺場的是我,這城也得攻下來!”


    帥望想說沒說:“如果是你的父母兄弟呢?”


    城下情勢已經瞬變。


    大雲梯靠上城牆!雲梯上士兵吼叫著居高臨下砍殺守城士兵,守城的餘軍奮力回擊,誓不讓路。


    忽然間一聲:“退後!”


    餘國士兵散開!


    北軍明顯不覺得這是在給自己讓路,所以呆了一下,然後一股帶異味的油狂地噴了過來。


    帥望在城下愣了一下,離得遠,他可以看到,這樣的激戰中,餘國仍留士兵在後方準備著什麽,帥望輕聲:“小梅,不太妙,有陷阱。”


    梅子誠一揮手!閉嘴。


    然後帥望看到數十士兵抬著幾個大甕上來,大甕兩頭接著皮管子,大甕上方的皮管接著鼓風皮囊,下方皮管子有個尖頭噴口。韋帥望再次愣一下,腦子立刻閃過噴水二字。可是自己未用火攻,對方未何噴水?


    帥望大叫一聲:“鳴金收兵!撤退!快撤退!”


    傳令兵驚慌之下未及細辨,已經鳴鑼。


    梅子誠驚怒不已,帥令不發,擅自鳴鑼,絕對處死。不過,誰敢處死韋帥望呢。


    他轉過頭時,韋帥望已經不見,一條人影如鬼魅般在人群頭頂上飛躍,幾萬人殺聲陣陣的戰場上,清清楚楚聽到一個聲音:“南朔!壕橋推回來!”


    正在東南門等著自己弟弟的南朔回頭四望,沒人,晃晃耳朵,聽錯了?耳鳴成這樣?耳鳴也用不著聽成韋帥望那小鬼的聲音吧?嘖,噩夢。


    又一聲:“南朔!壕橋推回來!馬上!”


    南朔禁不住再次四望,還是找不到人。不過這回他看到盛晨龍也在那兒東張西望呢,南朔問:“你也聽見了?”


    盛晨龍點點頭:“讓你把壕橋墩推回去!”摸摸耳朵:“我還以為我大白天做夢了呢。”


    南朔想了想:“這是什麽意思?開玩笑?”


    盛晨龍瞪著眼睛:“什麽意思?任務取消?”我白高興一場?老子是來殺敵立功的,可不是來玩的。


    南朔看著盛晨龍,盛晨龍看著南朔,兩人一起思考一個問題:用不用理那小子?


    過一會兒,盛晨龍道:“那小子很記仇。”


    南朔道:“他隻是捉弄人。”


    盛晨龍點點頭,那倒是真的,不過人家捉弄人的級別是不一樣的,你連著好幾天奔波幾百公裏試試,屁股都會磨出血。


    南朝狂奔而至:“出什麽事了?”


    南朔搖搖頭:“不清楚。”


    南朝道:“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麽?”


    南朔道“不是聽你指揮嗎?”


    南朝愣了愣:“三哥,你要以為韋帥望象他看上去那麽和氣……”轉頭叫盛晨龍:“快,馬上拉回去,一定出事了!”


    盛晨龍一揮手:“壕橋拉到南門!”


    南朝催促:“快!最快速度!”


    噴嘴裏噴出黃色半透明液體,每隔幾個城垛,就有一個噴嘴。


    兩架雲梯措手不及,都被淋個正著,另有幾個噴嘴對著城下士兵狂噴。


    被當頭淋到的士兵愣了片刻,立刻明白過來:“油!是油!”這才驚對方弓箭手已經退下,換上來的新的弓箭手,箭頭上裝的硫磺白磷,在青石地麵上一劃,已經起火,數十支火箭正對著他們,正待煤油噴盡,就要發射。


    刹那間雲梯上的人亂成一團,大叫:“後退後退!”前麵的人要退下去,梯子上的人正在往上衝。下麵推梯子的知道情況有異,把雲梯從城頭拉開。領頭的小首領一身煤油,退與不退,知道已不能免,大叫一聲:“衝!!”一躍跳上還有一米多遠的城牆牆頭,向噴油的敵國士兵撲過去砍殺。一隻火箭射過來,射在他身後的雲梯上,雲梯被淋到的上半部,頓時一片火光。火舌順著地上一道滴濺的油線,向那個砍殺中的小伍長身上撲去,那正在拚命砍殺的年輕人猛覺得眼前的敵兵都露出恐懼之色,齊齊後退,然後身後一熱。


    他狂叫著撲向後退的敵人,別走!布下死亡陷阱的人!別走!斷我兄弟後路的人!你們同我一起死吧!


    餘國的士兵驚慌後退,狂撲過來的火人已經淹沒在火焰中,劇痛中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敵人,隻有疼痛絕望與無盡的憤怒。


    他狂叫拚命揮刀,拿著油噴的士兵看到火人靠近,驚慌失措,眼看火焰順著油線直燒過來,嚇得扔了噴嘴,拚命後退。


    鐵甕擋道,火人的刀遇到阻擋,一下二下砍在鐵甕上,高壓的煤油頓時從裂縫裏噴出來,猛地壓下火人身上的火苗,然後是更強烈的燃燒。整個鐵甕頓時濺滿煤油,變成一個噴火的火球,城牆上的兩國士兵慘叫著後退,而那個火人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抽搐著撲倒在鐵甕上,壓住裂口,二秒中後,鐵甕在高溫中爆炸了。


    帥望剛好來到城頭,熱浪,火焰,鐵片,屍體殘骸,當頭撲了過來。


    帥望轉身,用力一蹬,腳下的城牆,受不住這大力,頓時碎出一個三四米長的裂口。帥望人如利箭一般射出,熱氣就在他身後,他看到臨近的一個鐵甕,熱浪過後,這個鐵甕也會炸開,餘下幾個油桶也會相繼炸開!到時城上城下將成火海。


    帥望俯身,抓起鐵甕,扔到護城河裏,他飛速離去的身形退時一滯,熱浪重重拍在他背上。


    帥望一震,內髒這個痛啊。心知如果這樣摔下城頭,自己被熱浪震傷,恐怕不一定能完成空中轉身的高難動作,到時候正摔到自家人槍尖上,就掛得冤死了。


    隻得忍痛,再次發力,再次前衝,途中又遇到兩個鐵油甕,韋帥望這次不敢再停下抓起來扔出去,隻得伸出腳將鐵甕踢下城頭。城外是他骨肉同胞,他當然隻得選擇踢到城裏。走過路過鬼神退讓,踩死誰不管。


    帥望撲倒在地時,一個鐵片,就釘在他不遠的一個人頭上。韋帥望噴出一口熱血後,精彩回望來時路,城頭全是倒下的士兵,身後火光熊熊,兩架雲梯都成了火炬,雲梯上的士兵慘叫著冒煙帶火地往下跳。護城河上的壕橋,已經淋上煤油,餘國士兵本來要射出去的火箭,因為爆炸一時間,有的沒射出去,有的被一驚嚇,失去準頭,所以三架壕橋二架仍在。可是城下著了火的士兵,拚命撲上壕橋,淋了煤油的木橋,頓時著起火來。幸好離爆炸遠一點的地方,著火的士兵沒有力氣跑出那麽遠,還可使用。


    看到火光,淋了一身油,聽到鳴金聲的士兵,海潮般後退,著了火的壕橋上,象下餃子一下往下跳人。忽然間不遠處的河中心,著起火來,火光沿著水麵慢慢延展,僅存的架壕橋發出巨大的呻吟聲,被潮水般的退兵壓得吱吱作響。帥望跺腳,媽的,不該天下大同地把油甕扔河裏,這下子煤油漏出來,河麵著火了!就該燒死這般想火攻的王八蛋。我幹嘛一時手軟把油甕扔河裏啊!


    浪潮般的撤退中,兩個人逆流而上,帥望震驚中聽到兩聲慘嚎:“韋帥望!”


    聲音淒厲得嚇了他一跳,他忙跳上城頭,揮手致意:“老子還活著!別嚎喪了!”


    正跑步上牆的兩個人,上到一半,被韋帥望這一揮手,心底這口氣,一下子就懈了,兩人一起在十米高的城牆上畫了個七八米半徑的半園,從牆根上來的,又回到牆根下去了。


    韋帥望衝城牆下喊:“黑狼去南朝,把壕橋架上!冬晨你滅火!”


    於化龍已站在城牆上,身後數隻帶著毒火藥的機械弩對住韋帥望:“你要幹什麽?”


    帥望回頭,笑:“我?我要糾正曆史啊!”


    呂明光終於從巨變中驚醒,眼看著北軍軍敗如潮,大叫:“放箭!放箭!別讓北邦蠻賊跑了!燒掉壕橋!”數十隻火箭頓時射向城下壕橋。一個人影連撥帶打,將多數火箭扔入護城河,但是水光隨著油跡離壕橋越來越近了。


    帥望淡淡地:“剛才大爆炸,我一時衝動,把離爆炸點最近的油甕給扔到河裏去了。按說那個油甕那麽近,也應該爆炸才對,然後緊接著,一條線上的油甕都應該炸開,然後城上城下都無活人才對,是不是?我覺得,一個人功夫再高,也不應該幹擾曆史的發展,所以,我特地留下來,糾正我的錯誤,讓曆史重回正軌。”


    於化龍一眨眼,韋帥望手裏已經拎著一個油甕,另一手拿著火箭往地上一劃,要給油甕加熱。


    於化龍大驚:“不要!韋帥望!”


    帥望把火挪開:“於伯伯,你不同意嗎?”


    於化龍驚叫一聲:“不要!帥望!你已經給你的人贏得撤退的時間,不能單方麵炸死我們!”


    帥望慢慢分開兩手,笑問:“我的人有時間撤退了嗎?”


    呂明光看看正在撤退的北軍,看看手持火箭,不敢發射的弓箭手,此進此刻,城頭的油汙也不少,真放火的話,難保自身不受火災。他終於揮手:“救火要緊!”


    帥望放下油甕。滅火。


    城內水龍沙袋專用撲火的濕棉被一應俱全,看起來他們已經準備好防火,如無意外爆炸,城頭還是很安全的。


    韋帥望跳下城頭,黑狼正將南朝帶回來的壕橋推到河岸上,冬晨正試圖用濕布滅火,看起來效果很一般。


    帥望剛要同他打招呼,他已經一頭紮到河裏。帥望站在岸上納悶,小子,不會滅火也用不著羞愧地自殺啊。韋帥望一掌拍過去,三米高的巨浪向油火撲過去,油火有的滅掉,有的浮在浪尖上,不過浪尖的油與火最終被拍在河岸上,即使繼續燃燒,也被身後的浪花撲死在沙灘上。


    然後帥望才看到冬晨從河底浮上來。


    帥望笑道:“你跳河自殺了?”


    濕淋的冬晨,拎著油罐子上來了:“我把漏油的地方堵住了。”


    帥望拍拍他:“釜底抽薪,也不錯。”


    冬晨抹一把臉,心裏道:啥叫不錯啊,我這是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嘛。


    南朝的壕橋架好,能走的士兵都走了。冬晨把幾個傷兵送過壕橋。帥望黯然而歸。


    明知會敗而不阻止,算是不作為吧?


    城頭上,丁青山同於化龍向呂明光講述南朝小朋友巡城的經過。


    呂明光轉過頭問一個老人:“丐幫的口信,你怎麽看?”


    那老者道:“我看過城圖,有幾個大的排水口,確實能夠進人,我已令人在裏麵倒滿煤油,也放了機關,一旦有人進入,並試圖打開石井窗,立刻點火。”


    呂明光點頭,半晌:“我聽謠傳,韋帥望還有一種威力驚人的炸藥?”


    那老人一笑:“炸藥的方子,他與我們共享,如果他們用了,我們也會用,據我所知,冷家山上那位是不會同意他弟子首先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


    呂明光半晌:“炸藥用於攻城最見效,不知道道義的力量能約束他們多久。”


    那老人良久道:“韓青是個非常固執的人。”


    呂明光看他一眼,無奈地苦笑。


    那老人也苦笑,前提是,不能傷人太多,否則,韋帥望那小子會瘋狂。不過被困城中唯一的解決辦法,不過是重創敵人。不知道怎麽樣才能不惹火韋帥望地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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