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警報


    冷蘭終於回到冷家山上,馬不停蹄先趕到韓青處回複:“韓掌門,我回來了。”


    韓青看那孩子風塵仆仆,頭發毛毛地就過來了,忙倒杯熱茶:“喝口水,坐下歇會兒。”


    冷蘭說聲多謝,接過茶水,喝光。


    韓青見她沒解渴的樣子,再倒一杯給她,冷蘭伸手接過時才想起來:“我自己來……”默,現在隻剩下喝了。


    韓青笑了:“茶壺給你。”放冷蘭身邊的幾上。


    冷蘭慌張起身:“掌門你坐。”


    韓青笑道:“不用客氣,象帥望那樣不拘禮就好。”


    冷蘭臉紅,我跟韋帥望不一樣……我我,我努力想有禮貌來著~~


    韋帥望是無恥!


    韓青問:“你父親還好?”


    冷蘭喝茶,半天:“還好吧。”


    韓青點點頭,唔,那就是不好了。他當然知道他不好,但是,沒想到他不好到連冷蘭都看出來了。或者,冷蘭並不象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遲鈍。如果她真的遲鈍,她倒也不會覺得疼痛了。


    韓青沉默一會兒:“你們相處得還好?”


    冷蘭眨眨眼睛,微微動了動眉毛,啊呃,這個,讓我怎麽回答你呢?


    韓青忍不住輕輕歎口氣,還是不好?雖然你感覺到他過得不好,你還是沒辦法對他好一點嗎?


    韓青這才注意到:“納蘭沒同你一起回來?”


    冷蘭窘迫地:“納蘭伯母有事沒處理完,我,我怕……我先回來了。”


    韓青終於歎了口氣,那可真是處得不好了。納蘭竟然不能把你留住一起走。


    韓青忍不住好笑:“納蘭同你在一起很嚴肅嗎?”


    冷蘭急得臉都紅了:“沒有沒有,她很和氣,她很好!”你說什麽呢?嗚,我可對冬晨的娘沒任何意見。


    韓青苦笑:“那你怕後山的石洞不等你嗎?”


    冷蘭愣一下,才感覺到韓青在笑她,她微微有點惱火有點難堪,又有點慚愧,她目光複雜地掃了韓青兩眼。


    韓青微笑:“我隻是開個玩笑,有些人不喜歡不太熟悉的環境,我能理解。當然,我更希望,你能,稍稍再忍耐一下。當然,我不是你,並不知道你的感受,可能對你,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冷蘭沉默一會兒:“所有小孩子都怕過黑,你還記怕黑的感覺嗎?”


    韓青點點頭,嗯,我記得,不過不是小時候。


    冷蘭道:“我在那兒,就象獨自呆在黑暗裏,我不知道我怕什麽,我怕的東西可能不存在,但是我的恐懼不安真實存在。”沉默一會兒:“我無法控製。”


    韓青良久:“你已經做得很好,我們慢慢來。”有時候,你認為冷酷,其實隻是他人的傷痛,在你認為他應該做點什麽的時候發作了。


    你不讓責怪一個內髒破裂的人不向你熱情的打招呼,同樣,也不能對一個在精神上產生了殘疾的人要求過高。


    冷蘭說了這麽長的一句話,精神上明顯有點緊張與興奮,她想轉開話題,真話立刻就冒了出來:“冬晨還沒回來?”


    韓青道:“邊城戰事緊。”


    冷蘭微微露出一個無限向往的表情,韓青微微沉呤:“你剛回來,先歇歇……”


    冷蘭不安地看韓青一眼,嗯,我沒說什麽啊。你什麽意思?


    周圍一群精靈般的人,你一眨眼,人家就知道你想要啥,然後你卻永遠不知道人家是啥意思。人家眼睛“刷刷”地衝你放電,你就象一部丟了密電碼的收報機,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電拔了,好歹得個清靜。


    冷蘭沮喪地低下頭:“我,我回後山了。去京城,已經是……多謝了。”


    韓青沉默一會兒,讓冷蘭去帥望那兒,對韋帥望的壓力是不是太大?黑狼與冬晨都很不省心。冷蘭同韋帥望在一起,也是幹柴烈火式的組合,兩個易燃品,用不著導火索,一個火星他們就爆炸了。


    可是,如果冷蘭去同韋帥望在一起,至少對兩個孩子來說,那上雙倍的安全係數,當然了,相應的,對他人是雙倍的殺傷係數。


    至於冷蘭這個麵壁的待罪之人,為啥到處亂跳,到不是很難解釋的事,國有難,庶民有責嘛。


    冷蘭見韓青沉默不語,站起來喃喃地:“我,我,嗯,掌門歇著吧,我告辭了。”


    韓青見冷蘭這樣乖覺,倒覺得黯然,笑笑:“等我同韋帥望商量一下,他那邊要是需要人的話,你就過去幫忙。”


    冷蘭低著頭:“掌門別為難……”


    韓青道:“別擔心,我知道你是個坦誠的孩子,如果需要你,我會派你過去,如果不能派你去,我也不會同你客氣。”


    冷蘭微微出口氣,哦,原來笨蛋還有個好聽的說法,叫坦誠,你這麽說我就覺得好多了。她笑笑,微微躬身,退出。


    其實大人也會怕黑,冷秋現在就開始怕死。絕對黑暗,即使在地牢裏,你仍可用扣子劃石頭來製造光亮。


    冷秋能感覺到陽光照在他臉上的溫度,眼前卻隻有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失明是否是永久性的,他隻知道他有生命危險。


    他進屋時,頭上某個穴位受到重重一擊,然後眼前就一片黑暗,他以為自己昏過去了,其實沒有。


    他還能動,隻不過緊接著他的內力也被封住。


    他聽不到聲音。他不可能聽不到聲音,一個走路時,衣服碰到衣服,總會發出聲音的。可是他聽不到聲音。他以為自己的耳朵也失靈了,但是他輕咳一聲,聽到自己的聲音。


    冷秋沉默一會兒:“你想要什麽?”


    沒人回答。


    冷秋微笑:“如果你在十秒鍾之內提出問題,我也許會在十秒鍾內給你個回答。如果你保持沉默,我將沉默二個時辰,然後,我會再次等待你的問題。”如果你看不到聽不到捉不到對方又不知道人家要幹什麽,那麽,你必須控製一些事,至少控製你自己。


    沒有回答。


    冷秋沉默著,靜下心來聽聲音。也許,那個人已經不在房間裏,否則,他至少可能聽到那人的心跳聲。


    沒有聲音。


    冷秋伸手探索著前進,手指觸到牆,再摸,摸到窗子。


    溫琴微笑看著冷秋在窗前摸索,試著要把窗子打開,看起來他還是沒接受自己已經失明的事實。


    窗子推開,風吹進來,冷秋伸手摸摸窗欞,是風,那麽,外麵也是黑的?他愣愣地轉回身,呆了一會兒,拿出火折,即使天象有異,火總得是亮的吧?


    點火,火折燃燒,冷秋一臉驚愕恐慌,側耳傾聽,然後瞪大眼睛,呆了一會兒,才緩緩甩了兩下,將火折隨手扔到窗外。轉過頭來,他的表情已經平靜。


    溫琴愣了一下。


    怎麽會這樣?他知道想從冷家人嘴裏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相當困難,他沒去選韋行,因為那家夥看起來油鹽不進鐵一樣。他覺得納蘭是最佳人選,聰明人多軟弱自私,納蘭又是個女子,沒功夫應該好對付。


    唯一的困難時,溫琴經過觀察,認為這個女子說起謊來麵不改色毫不遲疑滴水不漏,讓她說話可容易了,想知道哪句是真的,那就難了。


    於是,溫琴決定再弄個人來,兩人對下口供,雖然知道冷秋也一樣不好對付,考慮到冷秋對韋帥望有那麽一點不滿,他被趕出冷家,可能也未必無怨,如果提供足夠的誘惑與壓力,也許還是可能的。


    對一個來說,最大的壓力是什麽?在失明的情況下孤身處於危險中。至於溫琴為啥不直接把冷秋點滅火,那是因為他覺得不安焦慮與不斷的挫折打擊,比絕望的壓力更大。被點倒的人,就隻剩下對死亡的恐懼,如果那人硬是能克服對死亡與折磨的恐懼,就很難讓他崩潰了。所以,他不出聲,看著冷秋在屋子裏摸索,看著他越來越焦急恐懼,他覺得自己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可是冷秋把火折扔出窗外,一回身,麵色就平靜了,他禁不住愣一下,然後立刻就明白不對,剛撲到窗口,窗外一片紅色濃煙外加刺鼻氣味。


    溫琴急怒,伸手擋開冷秋偷襲過來的一刀,把冷秋拍倒,拎起來,逃離這個報了警放了毒的是非之地。狡猾的人!


    狡猾到溫琴硬是不敢獨自闖到冷家山上去,韓掌門越是把冷家山上弄得人丁冷清,他越是不敢上山。好容易等著那個刺傷溫毅的野丫頭走了,他覺京城裏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至控製不住時才下手抓個活口,問問話。


    現在京城也成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怎麽辦?


    一口氣跑出京城,溫琴怒道:“你以為你求救會有用?”


    冷秋平靜地:“我沒求救,難道不是紅色煙霧彈嗎?”


    溫琴問:“你什麽意思?不是紅的。”


    冷秋笑了:“不是紅的是什麽?”


    溫琴頓了一會兒:“綠的。”


    冷秋嘖一聲:“那可糟了,我從來不備綠色的煙霧彈,可能是過欺了。”然後溫和地笑了。小子,你還太嫩點吧?


    溫琴咬牙,一拳打在冷秋肋下:“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


    冷秋微微彎下腰,臉色發白,過了一會兒,慢慢站直:“不!永遠沒那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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