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李唐問扁希凡:“教主的傷勢如何?”


    扁希凡斟酌著道:“沒有大礙。尚需調治。”


    李唐問:“他的功夫也恢複得不錯吧?”


    扁希凡搖頭歎氣:“不到原來的一半,想完全康複,恐怕要三五年功夫。”


    李唐沉默了,靠,不到一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歎氣。我才該歎氣,好容易老魔頭駕返瑤池了,天使長又被打下地獄了。好人就那麽難當嗎?你們一個一個從天堂空降下來搶老子的位子。


    李唐換完藥離開,冷先從裏麵出來:“他問什麽了?”


    扁希凡歎氣:“問咱們家鼎的尺寸。”


    冷先默,這個時候,你倒同我掉書袋。


    扁希凡道:“我盡力往好了說,沒有大礙尚需調治,是指他死不了,但是離死也不遠,還得治。不到一半,其實是四分之一。想要康複,得三五年,是指,三五年他的傷才能好,不是三五年恢複功力。在這其間,他最好不要動他的內力,因為這已經是可以治好他的傷的最低限了,如果他消耗了他的功力,如果他再次受傷……”


    扁希凡望天,半晌:“除非能再弄塊蓄電池來。而且型號還得同韋帥望一樣,是溫家牌的,高能型的。據我所知,他已經把溫家屠得一點渣不剩了,噢,對了,那個小雷,是怎麽回事?他侄子?他……溫琴溫劍的孩子?不會吧?難道他要讓小雷修習那個功夫,做成蓄電池嗎?孩子太小,恐怕來不及吧?”


    冷先默默無語地看著扁希凡,神醫,你大約從沒聽說過啥叫忽然手軟,一時不忍吧?


    扁希凡側頭:“你說教主是什麽意思呢?”


    冷先隻得道:“教主大人的安排一向高深情厚誼,豈是你我可以窺測十之一二的。”唉,我不能說小韋忽然間良心發現,會被教眾當成大傻叉。


    扁希凡道:“是啊是啊,開始大家都不明白,現在想想,咱們教主這是完美地實現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啊,他眼看親人慘死,所以溫琴也眼看親人慘死,溫琴想吸他的功夫,所以,他吸了溫琴的功夫。高,妙!孔夫子不是說過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即可,咱教主報得多直啊,實乃大儒啊!”


    冷先憋了半天,憋得實在忍不住了:“你這是諷刺吧?”


    扁希凡訝異地看著他,我為嘛要諷刺啊?


    冷先無語轉身,你小子千萬別同教主這麽說,他百分百當你是諷刺。


    扁希凡看著冷先的背影,心想,嗯,這小子,果然鈍鈍的,難怪先教主覺得他隻能當奴仆。


    不過,對於李唐來說,他是堅信韋帥望尚有一半功夫,從他斷了又接上的手臂就可以感受到嘛。其實那隻是溫琴強充進韋帥望身體裏的衝擊力,小韋借了這一下反彈之力,加上他自己已經得到的溫琴的一半內力,才能甩開溫琴那強大的吸星大法的倒灌。


    按下此處不表,且說冷家山上。


    兩日之後,韓青終於病愈。內心一個大洞仍然沽沽冒血,他忍習慣了,再痛,也能做得到微笑。


    首先,他去冷思安靈前上香祭奠。


    冷平一身熱孝,表情木然地回禮。


    韓青轉過頭,對冷平深鞠一躬:“我很抱歉,我對令尊的死,負有責任。”


    冷平愣了一會兒,半晌才輕聲:“他是自殺。”忽然淚下如雨。我爹不是壞人,他已經用生命洗刷恥辱了。他為我而死。


    韓青再次鞠躬:“對不起。身為掌門,不該離開冷家山。”


    冷平終於道:“即使你在,他出來找我,也是一樣……”淚如雨下,不,是我!是我應該毫不遲疑地跟他走,連那十個下屬,如果不是跟著我,也不一定會死!


    韓青伸手按住他肩:“不是你的錯,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但是我,不該離開冷家。是我的錯。你父親不在了,我有責任照顧你,遇到什麽問題,隻管同我說。”


    冷平痛哭,他怕人問起他父親的死因,他想到自己要回答這個問題,就恨不能同父親一起死去。韓青一字未提,冷平內心不安,隻得痛哭。


    韓青摟住他肩,拍拍他後背:“孩子,堅強點。”


    冷平點頭,半晌哽咽:“父親安葬後,我再向掌門稟報,當時的情況。”


    韓青道:“我大約也能猜到原因,既然你父親同你在一起,我明白他的選擇。即使有錯,情有可原。”


    冷平唯有哽咽而已。


    韓青回去吩咐冷卻召集冷家各路頭領,此時冷家各路頭領大半已到,雖然接到平安信號,依舊上山來看看。


    很快,人就已經齊。


    韋行納悶:“你不先下山看看師父去?他可說納蘭回來,他就走。”


    韓青淡淡地:“公事之後,再處理私事。”


    韋行瞪眼,什麽?你敢說去見師父是私事?你腦子壞掉了?


    大家落座,韓青道:“韋帥望已經離開冷家山,總管一職,不能無人,我決定讓冷平與冷卻共同接管這個職務。分工還照原來的,冷平主管財物,冷卻主管治安。”


    韋行霍地站起來:“你什麽意思?”


    韓青道:“坐下!任命總管,在我權限範圍內,不必公議。”


    韋行大怒,一拍桌子:“韋帥望離開!不等於他不回來!你憑什麽……!”


    韓青緩緩問:“他為何離開?”


    韋行愣了一下:“他,他……”他躲禍去了,不行嗎?


    韓青道:“即使身居要職,就不能擅自離開,離開了,就是自動解職。”


    韋行怒吼:“你!”你沒擅自離開啊?可他不敢直說,怕韓青直接接一句,我也自動解職,忍了又忍!怒吼:“我們以後再談這件事!你不能這麽做!”


    韓青厲聲:“坐下!”


    韋行慢慢漲紅一張臉,瞪視韓青良久,終於咬緊牙關,慢慢坐下。


    韓青道:“思安長老不幸遇難,我提個人,請長老考慮一下。”韓青回身:“冬晨,過來。”


    冬晨愣了,半晌,走過去。什麽意思?我?


    韓青道:“冬晨跟著思安長老多年,辦事穩妥公道,敢於直言,為人正直,年紀是小了些,未來早晚是他們的,早一點曆練,也許是冷家之幸。冷慕長老,你的意思呢?”


    冬晨駭異:“掌門!我,這,我還沒準備好,我幹不了!”


    韓青一笑:“做長老,最重要的,是公正,你已經具備了。”


    冬晨漲紅臉,不,這個……


    冷慕沉默半天,難怪先提冷卻的事,這分明是封他的口,可是一家父子做長老確無先例。冷冬晨雖然同那邊走得太近,可是這小子確有股子初生牛犢的勇猛勁,以後,凡事倒也好推他出頭。如果我推別人……心裏把自己要好的人過一遍,這些人,要麽得不到韓青那邊的認可,要麽家勢單薄,不足為靠!冬晨這個人呢,挺有自己的主意,韓掌門於他有恩,他也沒怎麽親近,他的出身,也對。


    冷慕道:“我基本上同意這個人選,請掌門容我與族中長者通報一聲。”


    韓青點頭:“好。冬晨,你且在冷慕長老下首坐下。”


    冬晨退後一步:“韓掌門,晚輩德才實在不足以當此重任。”


    韓青道:“冷慕長老會指點你。為你族人出頭,是你的義務,不得推辭。”


    冬晨無奈:“那麽,我等長老同意之後再坐。”


    韓青點點頭:“然後,我要向大家道歉,這次溫琴事件,我處理得,有違冷家規矩,山上的傷亡,我負主要責任。我對冷思安的死,非常愧疚,冷慕長老請接受我的道歉,我令你族人,失去一個公正無私的好長老,讓冷家遭受巨大損失。同時,我也在這次事件中,受了重傷,請大家允我,閉關一年,修養生息。”


    韋行再次霍地起身:“韓青!你瘋了!”閉關一年,你明明已經好得比以前更好?你這是幹什麽?


    韓青道:“在此期間,冷家不可無主。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家師在遭遇溫琴後,沉著冷靜,發出預警,其後,他回到冷家山,雖然他已經不是冷家人,但是,知道冷家有難,他沒有推卻,沒有逃走,他趕過來與我們並肩做戰,其後,而對慕容家的責難,有理有節,不卑不亢,處理得當。他對形勢的判斷正確,果斷,他的指揮布置,勇敢冷靜負責。我個人認為,在我閉關其間,家師是主持冷家的最好人選。我相信,我師兄也有同樣想法。”看著韋行。


    韋行噎住,呃,不,他不喜歡韓青自關禁閉,變相辭職,可是,他願意讓他師父回到冷家。雖然不舒服,可是,冷秋在外流浪,他更不舒服。韋行站在那兒,啞口無言。


    冷慕頓時結巴了:“啊!這個!這個,我聽說掌門身體,好象……”


    站在他身後的冬晨已經一步上前:“我不同意!”手支案上,滿麵怒容:“我不同意!他回到冷家,確是一件非常勇敢的行為,但是,不能抵償一條人命,不能抵償他曾經做過的錯事!他下山還不到一年,掌門這樣做,讓江湖人士怎麽看待冷家的處罰,朝令夕改!法令威嚴何在?!”


    冷慕心裏鼓掌,說得好,小子,你說得太對了,我太同意你了!你果然是長老的最佳人選!我定下你了。從今以後咱就是一夥的了,我出主意,你就往上衝。老子長老當了這些年,第一次覺得不亦快哉!


    韋行大喝:“放肆!你敢對掌門無禮!你敢以下犯上!”老子不抽你,你就不記得誰把養大的了!


    冬晨仰頭:“拒理力爭,我隻是提出我的意見,有何犯上?難道掌門要我們討論,不是要說自己意見,而是要我們應聲附和?”


    冷慕輕咳一聲:“冬晨年輕氣盛,說話太沒有分寸,掌門原諒他年少。據我看呢,掌門的身體,似乎還不到非閉關不可的地步,如果掌門支持得住,還是勞煩掌門費心,我們也知道掌門為冷家操勞這些年,鞠躬盡瘁,熬盡心血,就算掌門想修養一陣子,我們也理解,但是,可否不完全閉關。掌門也說過,小孩子們也大了,能讓他們分憂的,就讓他們分憂。”陪笑。你扔下我們不管,我們不追究還不行?


    看看韋行,嗯,這個也得拉攏一下:“韋帥望呢,是擅離職守了。但是,這個,我看呢,就象掌門說的,不管他有錯也好,有過也好,這次,是他救了冷家山,山上的位子,還是要給他留一個的,掌門想修養,可以讓韋家父子多操勞點嘛。韋兄弟,你說呢?”


    韋行眨眨眼睛,內心深處一再警示,我不能附和冷慕,這小子是混蛋,可是他硬是對“給小韋留個位子”這句話不能抗拒,他就那麽瞪著眼睛,兩難之下,說不出話來。


    韓青道:“韋帥望回來,是以後的事,帥望能力是有的,但是感情衝動,做事莽撞,目前看來,還不可以托付大任。他還年輕,經過曆練之後,希望……”韓青忽然間沉默了,良久之後:“我們,先讓韋帥望屠滅溫家這件事過去,以後的事,看形勢而定。”


    冬晨道:“韋帥望不會回來的!”


    眾皆愕然,韋行聲音已經陰森:“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回來?”他的心窩好象被人戳了刀,頓時露出他內心深處的惶恐,那個淚流滿麵的告別,可不象是“我過兩天回來”的意思。


    冬晨看著韓青:“掌門覺得他會回來嗎?”他做了那樣的事,他不會回來的,他會覺得沒有麵目麵對你,麵對朋友。他不會回來了。他不會象冷秋那麽無恥!隻希望他在外麵一切安好。我或者應該去找他。


    韓青坐在那兒,半晌沒回答,良久,他轉開頭,起身:“抱歉,失陪一會兒。”


    一行眼淚已經無聲落下。


    他不會回來了,我知道。


    請不要再提這句話,好象斬斷了最後一點希望。


    我多希望是我想錯了。


    下人過來,韓青搓搓臉:“給我條熱毛巾。”


    下人送上毛巾,韓青擦臉,麵孔貼在熱手巾上,良久,放下。吸口氣,平息情緒,再次進入會場。


    韓青道:“帥望的事,不用再提,有什麽變化,以後再議。我的身體雖然沒受太大傷害,但是,冷良的藥,對大腦刺激很大,解毒之後,心經依舊受損,情緒不太穩定,精神也很萎靡。韓青仍願為冷家效力。隻是這段時間,冷家確實……”


    冬晨道:“我反對,剛才冷慕長老也表示不同意見!”


    韓青道:“你還不是長老,你更不能代表冷慕長老的意見!”


    冷慕頓時想抽自己一嘴巴,我剛才幹嘛說要再考慮啊!嗯啊,書到用時方恨少,兵到陣地才發現沒給槍啊!


    韓青道:“冷慕長老,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同意,還是不同意,我師父回到冷家來?”


    冷慕再次結巴:“我,我,需要點時間……”我先考慮完冬晨的事,再同冬晨一起考慮你師父的事,好不好?


    韓青道:“家師就在山下,如果各位有什麽不同意見,相信他很快就會離開,所以,長老可否盡快考慮?”


    冷慕看韋行一眼,喂,你師父回來,你兒子就回不來,你不說點啥?


    韋行此時終於從兩難中解脫出來,韓青說了,我兒子的事以後再說,他不回來,我師父得回來啊,他眼睛一瞪:“怎麽了?我師父不比落荒而逃的人更配在冷家山上呆著嗎?”


    冷慕的汗頓時就下來了:“這個,我沒說他不配,我……”


    韓青道:“那麽,長老是同意了?”


    冷慕咬著牙,頭上冒出汗來,死也不敢說“不同意”三個字。抬起頭來看看在會場外站崗放哨的兒子,唉呀,我還想子子孫孫活下去呢,他隻得點頭:“我沒意見!”


    旁邊坐著的四方舵主,也有人微微覺得這話問得有點逼人。不過,他們當初的任命,或多或少,都是經冷秋點頭的,反正輪不到他們做,讓提拔過自己的人回來,當然沒什麽意見。


    冬晨一拍桌子,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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