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私會


    帥望看著張文,張文啥反應也沒有,他就盯著腳下的地發呆,韋帥望終於明白了,萬物相生相克,此時此刻的張文就是克得住他的那個。


    帥望笑:“你受啥精神打擊了?”


    張文抱住頭,堵住耳朵。


    韋帥望伸手到他懷裏摸,張文恍惚間回到那個醉酒的夜,他一時失控,抱住那個人尋找他的嘴。不管別人怎麽說,不管他是怎麽樣的覺得那小朋友其實並不是一個值的人,他還是記得他的味道。他不知道他是否還愛那個人,他隻知道那個家夥讓難受。


    一隻手在他胸前摸來摸去,張文喃喃:“昭光……”然後驚醒,驚叫一聲推開韋帥望:“你幹什麽?”


    韋帥望已經從他荷包裏取出塊肉脯放到嘴裏,張文呆了呆,呃,沒錯,這是他為應付李唐那駱駝一樣忍饑挨餓的本事而準備的東西,李唐是那種一天吃一頓飯就不覺得餓的人。張文不是。


    可是……張文終於反應過來,猛撲上去:“你給我吐出來!”


    急得伸手去挖,當即被韋帥望狠咬一口。


    張文狂叫:“小兔崽子!”


    帥望道:“謝謝,你特意送肉給我吃的,是不是?”


    張文終於明白過來了,一把按住韋帥望的嘴:“祖宗啊,求你千萬別提這事,你想不想真的被洗胃灌腸啊?”他們知道我身上帶著這個進內殿,按教規,一樣的是要挨板子的……


    帥望搖搖頭。


    張文鬆開手,沮喪地:“你,你真不把教規當回事,是不是?你……”


    帥望問:“你有信仰嗎?”


    張文默默無語。


    帥望道:“把我餓暈了,也不能把我腦袋裏塞進去信仰。”長歎一聲:“我沒信仰。”


    張文問:“聽起來挺遺憾。”


    帥望笑:“是啊,有信仰好象有個依靠似的,堅信一件事,讓人平靜,安寧,感到安全。如果我相信天上有人看著我,我就不會感到孤獨。當然,如果看著我的人是冷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張文忍不住笑出來:“嗬,我每次想到教主的在天之靈,總忍不住加一句安息吧!”


    帥望一邊往嘴裏塞肉脯一邊微笑看著張文:“你經常想到教主的在天之靈嗎?”


    張文愣了愣,目光不安地在半空掃了一會兒:“呃,不,我是說,如果我想的話。”


    帥望側頭,看著張文,過了一會兒:“你剛才為啥發呆?”


    張文這回清醒了:“我有發呆?我沒有啊!”


    帥望笑:“老子都快把你扒光了,你不但沒反應,還一臉陶醉!老子不過搜你的身,你當異性按摩了?”


    張文頓時紅了臉,狂叫:“韋帥望!”


    韋帥望開心地:“你比冷先好玩多了。”


    張文到此時終於明白過來了:“冷先這小子……”他這是損我呢!


    帥望支頭看著他:“啥事能讓你忘了老子現在餓得象狼似的?話說,剛才你把手指塞我嘴裏,我真是好大毅力才沒給你咬下來啊。”


    張文捧著頭,大叫一聲:“別煩我!”可硬是沒破門而出。


    帥望納悶,啥東西比我還可怕啊?走到張文旁邊相麵:“眼紅麵赤,神情狂燥,我說兄弟,這可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啊。春天已經過去了。”


    張文默默看著他,沒有能力做出反應。


    韋帥望看了他半天,忽然很認真地問:“你喜歡冷惡多,還是陳昭光多?”


    張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象被人一竹簽子釘他指甲縫裏似的,猛地瞪大眼睛,呃!誰說我喜歡冷惡!你從哪兒看出來的?不不不,我不是……


    這回他啥也沒說,毫不猶豫地衝出教主靜修的內室。


    有毒的眼睛,韋帥望有一雙有毒的眼睛!


    好可怕!


    張文感到恐懼,那種感覺就象被當眾剝光了衣服,就好象當年那個愛過的人當眾怒叱:你是個變態!


    不,也許,這個更恐怖一點。畢竟他連對自己都不肯承認,他……


    張文摸著胸口,不不不,小兔崽子胡扯,我不過是看在他長得不錯的份上……


    忽然覺得內心絞痛,即疼痛又羞恥,兼且覺得惡心,呸,我是絕不會認同那樣一個變態的。


    韋帥望站在屋子裏,他搖搖頭,可憐的家夥,啥人會習慣性管剛見麵的教主叫小兔崽子啊?你以為你隱藏得很深嗎?


    沒人看著他了,韋帥望一邊吃他的肉脯,一邊推開門,把黑狼叫進來:“喂,過來,跟我換件衣服,替我在屋裏睡一會兒。”


    黑狼二話不說,換上韋帥望的衣服,輕聲:“小心。人家也許沒改主意呢。”


    帥望拍拍他肩。


    黑狼過去牆邊的榻上,學韋帥望縮頭縮腦地猴趴在床上。


    帥望大樂:“我平時就這樣?”


    黑狼一邊感歎,原來這樣子真的很舒服。一邊諷刺道:“醜多了。”


    帥望開門,門外丁香香氣撲鼻。韋帥望捏住鼻子,來到院子中間井邊上,按順序踢幾腳井上的磚頭,井壁深約二米處緩緩滑開一道門,韋帥望跳進去,那是一個地道。


    話說韋帥望上來時,那是坐著吊藍上來的,上來之後,人家把鐵閘拉下來了,門關上了,吊藍也拆了,韋帥望就納悶了,這是幹嘛?難道我不要吃東西嗎?


    事實證明,不是他不要吃東西,是人家不給他東西吃。


    不過看著那些人不住進進出出,也不象多費勁的樣子,明顯不是爬懸崖進來的。韋帥望當然一早發現這個地道,隻不過地道歧口太多,如果不是他一進去麵臨左拐右拐時留個心眼畫了記號,估計這兩天他就在地道裏成功節食到底了。


    所以,韋帥望決定,還是跟著別人出去的好。


    一路抽動著鼻子,跟著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左拐右拐,七拐八拐,拐得不耐煩之際,終於眼前一亮,重見光明了。


    張文正在不遠處發呆呢。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被韋帥望調戲時塞進個香包。當時院子裏花香四溢,鼻子會對同種香味自動適應,張文是根本就不可能嗅到身上有香味。韋帥望捏著鼻子走過院子,到地道裏就一路抽著鼻子跟出去了。


    小劍來這麽快,應該是必有原故啊。


    唔,也許他是來宰他的。


    帥望苦笑,如果人家真覺得他罪不可恕,那也沒辦法,畢竟是他做錯了。帥望微微歎息,他對蘇泉的死無法釋懷。至於別人,沒有對話沒有了解的人,畢竟是比較容易忘掉的。


    帥望一路下山。


    未到山門,已聽到爭執聲:“教主在大典前是絕不能見人的!你就算殺了我們也不能見到教主。”


    帥望當即躲到門後,慢慢探出頭去,殺雞抹脖子般地使眼色,慕容劍終於看見了:“唔,呃!”


    慕容琴問:“什麽?”


    帥望已經縮回頭去。


    慕容劍結結巴巴地:“嗯,哥,咱們,還是,嗯……”


    慕容琴看看他,見小劍一臉誠實的“另有隱情”,愣了一下,當即一拉慕容劍:“咱們去找另人想想辦法。”一指李唐:“告訴你們教主,我們會找他師父想辦法,讓他好好想想。”


    韋帥望肚子道“幹你娘!”真會威脅啊!


    慕容琴請教自己弟弟:“你結巴什麽啊?”


    慕容劍道:“我看到韋帥望了。”


    慕容琴氣道:“不是說無論如何不能見嗎?”


    慕容劍笑笑:“韋帥望又偷跑出來了。”


    慕容琴道:“這小子就是製度破壞者。”


    小劍白他一眼,你意見真多,人家不見你,你說人家拿架子,人家見你,你又說人家沒規矩。


    慕容兄弟走了半天也沒見韋帥望追上來,不禁有點納悶,兩人停下回頭望,隻見韋帥望一臉安寧祥和,飄然而至。


    慕容琴疑惑地:“不是我疑心生暗鬼吧?這小子做了教主之後,氣質儒雅多了?”


    怎麽忽然間優雅從容了呢?


    原來跟無極變速似的,瞬間加速到一百二,現在咋平滑過度了呢?


    帥望道:“儒雅個屁啊,我餓得走路的勁都沒有了。”


    兩兄弟忍不住一笑,然後慕容劍又嚴肅起來,帥望微微瑟縮,別啊,你可別給我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我怪害怕的。


    慕容劍道:“帥望,我依舊認為……”他停住,在腦子選擇適當的詞語,死有餘辜?好象有點重了,罪該萬死,呃,不對,說得更狠了。重大錯誤?好象用錯誤兩字太輕了。


    帥望微微後退半步,又停住,半晌,笑笑:“哦,那,沒什麽,也好,沒關係,我不是來了嘛,正好。”


    可憐小劍的大腦還處於詞語搜索狀態,沒理解韋帥望說了一大堆缺乏主謂賓的詞,是啥意思。


    帥望微笑:“因為我這個人一貫地樂觀,所以,對危機事件沒啥準備,你介意等我一會兒,讓我把遺書寫了嗎?”


    小劍終於停止搜索,困惑地:“為什麽要現在寫遺書呢?”


    帥望愕然:“你的意思要直接動手宰了我?不不不,別這樣,這樣會帶來好多麻煩事。真的真的,小劍你是好人,雖然你堅持要殺了我,我理解你的立場,相信我,讓我寫了遺書自殺,對大家都好。”千萬不要過來砍我一劍,我不怪你擇善固執,你不該為這事惹上麻煩。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給我的親人朋友招惹這麽大麻煩。


    慕容兩兄弟終於明白人家是咋理解的了,把慕容琴樂得:“小劍你再結巴一會兒,沒準兒咱們就把這事給解決了。”


    慕容劍氣:“我我我,我說話慢一點,你們,你們就急得自殺了?!”


    韋帥望一臉挫敗的表情,這就好比一結巴法官:我判你死,死,死……死緩!


    犯人嚇死了。


    慕容琴笑:“你人緣不錯,好多人寫信為你求情。”


    帥望愣了一下:“信?”想起來,噢,老家夥是這樣解決的,慕容擁有天下第一的武功,冷家擁有武林。


    慕容琴問:“冷家,薑家也就算了,區華子是韓掌門故交,這也罷了,周家是為了自己兒子好過點?南家為什麽也給你說話?”


    帥望苦笑:“幫過他們一點小忙。”


    慕容琴問:“那麽,冷迪呢?”


    帥望苦笑:“幫過一點小忙。”


    慕容琴問:“唐家呢?他們掌門常駐這邊了?”


    帥望呆了呆:“唐家也有信到?”


    慕容琴問:“還有,丐幫?”


    帥望道:“哦,小幫主是我兄弟。”


    慕容琴點點頭:“還有……”


    帥望望天,有完沒完了?


    慕容琴笑了:“慕容家從不一意孤行。”


    帥望鬆口氣,直接坐倒在地上:“你們可嚇死我了。”


    慕容琴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帥望抬頭:“什麽?嚇死我了?當然是假的,頂多半死。”


    慕容琴蹲下:“你之前說的,你理解……真的?你特意跑到我們麵前,是為了免得我們麻煩嗎?”


    帥望笑:“呸,當然不是,我跑下來是因為我餓了,而且我擔心你們除了殺我還有別的重要的事。嗯,不過,我確實理解你們的立場,我承認我罪有應得,如果你們要替天行道,反正我也逃不了了,不想再連累你們,再說,最重要的是你們也不是那麽容易被連累的,我不想我親人朋友因這事,同你們發生爭執。”


    慕容琴笑道:“雖然咱們慕容家還是認為你小子死有餘辜,可是,民意難違,隻得過來告訴你一聲,你小子好自為之,戴罪立功吧。”


    帥望想了想:“你們跑這麽快,不是為了來告訴我好消吧?”


    慕容劍道:“不是,我們接到芙瑤的信,餘國連奪兩城,不但是他們自己的城,而且接近我國的國界。我想過去幫忙,我娘說,讓我們先來聽聽大家的意見。”


    帥望愕然:“這家夥看起來不象我這麽克製哈。”


    慕容琴道:“都是一劍砍斷城門,普通人驚為神怪,不戰自退,潰不成軍。”


    帥望問:“傷人多嗎?”


    慕容琴道:“倒還不多,城門一開,我國將士就嚇得屁滾尿流地逃跑了。”


    帥望微微鬆口氣:“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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