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爭執


    冬晨進去,客客氣氣行個家禮:“姐姐。”


    芙瑤倒給氣笑了:“是冬晨弟弟來了,我還以為是太保大人大駕光臨呢。”


    冬晨笑道:“我寧願同姐姐私下說幾句話。”


    芙瑤苦笑:“既然如此,過來,炕上坐。”歎氣,拿他怎麽辦?他還以為他這是徇私枉法地照顧我呢。冷家派這個小太保過來,到底是整我,還是整他呢?要是整我,你們可拿錯了主意,要是整他,這白雪雪的孩子可毀死我了。


    冬晨道:“我在宮中發現了幾個不在冊的太監,本來要交出去法辦,我手下有人認出來這幾個孩子似乎在公主府裏出現過。”


    芙瑤笑道:“你說安誌嗎?那不是你們當年闖墨泌救出來的孩子嗎?冷凡的孩子,桑成的弟子,韋帥望救出來的人。你是來問我,該怎麽處置與你有私交的罪犯嗎?”


    冬晨沉默一會兒,呃,原來沒你什麽事,全是我認識的人。揚揚眉毛,無奈地:“如此,也請姐姐指點。”


    芙瑤笑道:“這事其實簡單,全看你顧不顧念舊情,顧著這些hj情誼,你抓的,你放了,你下次別看到他,也就是了。至於當時知情的人,自己人讓他閉嘴,別人的人,我可以讓他閉嘴。你要是想把自己揀幹淨,隻管交到刑部去,我吩咐一聲,讓刑部把那孩子直接刑斃,自然不會牽連到你,或者桑成冷凡,也不會挑得冷家去魔教質問。如何?”


    冬晨一張臉頓時就冷下來,什麽?你要殺人滅口?這就是你給我的兩條路?要麽我裝看不到,要麽我公事公辦,你在刑部把人滅口?


    冬晨道:“我把公主當親人,才來同公主商量這件事,我希望姐弟間的談話能夠坦誠一點,安誌是什麽人,誰派去的,你我都明白,我也不是來套姐姐話確認什麽的,我來,是告訴姐姐,這件事,我發現了,你是我姐姐,這一次,我不會把人交出去,但是,並不等於,我打算與你同流合汙,這種事我不希望再發生,如果我第二次發現,我會秉公處置。”


    芙瑤笑了:“因為是兄弟,我才直言相告,我剛說的,是冷家對待公主府刺客的一慣態度,你即然來問我該怎麽辦,我當然告訴你,你們冷家一向怎麽辦的。你要是問我,做為弟弟的你,抓了姐姐我的人,應該怎麽辦。冬晨,這是關係,我生死存亡的事,你說該怎麽辦?你來警告我,不要再向皇宮安插探子,上次我沒安插,所以,我父親受傷多日我才知道,所以我被秘密抓捕入獄。”芙瑤微微眯上眼睛:“但是,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現在,你告訴我不許,如果有人非法抓捕我,我要怎麽辦?”


    冬晨道:“我會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芙瑤笑了:“我府中上下幾百口人呢?我的五百府兵呢?跟著我的朝臣呢?你一隻手能救幾個人?”


    冬晨道:“姐姐隻要不做非份之想,自然不會有這些橫禍。”


    芙瑤大樂:“哦?你居然知道我怎麽想的,周公吐哺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你一定能洞察他們是怎麽想的。你說說,我是怎麽想的?”


    冬晨道:“姐姐身為公主,女子幹政,難怪別人會認為姐姐有非份之想!”


    芙瑤微笑:“這是殺人的好理由?幹政有錯嗎?我有我的看法,我向我父親提供我的意見,這叫幹政?不是朝官不能談國事?還是我是女人,不能討論國事?這是殺我的好理由?你們韓掌門以外姓人執掌冷家,我也覺得他有非份之嫌,你以冷湘之子而追求殺父仇人的女兒,我也覺得包藏禍心!”


    冬晨“霍”地站起身來:“公主殿下!”


    芙瑤淡淡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太保大人受不了這點疑忌嗎?卻要我好好接受他人的疑忌是有理由的?要我承認,人家因為猜忌我而刺殺我,是我的錯,真是責人以寬,律已以嚴的典範!”


    冬晨隻覺內心刺痛,是嗎?他同師姐的情誼,在他人眼裏,就是不懷好意覬覦權勢嗎?在他人眼裏,他是不顧師門血仇,與殺父之仇,不懷好意接近仇人之女的人?在他人眼裏,我不過是個有著肮髒出身與肮髒念頭的人。冬晨受了打擊,沒有反駁的能力,良久緩緩道:“這些爭論,隻會傷了彼此間的和氣,安誌,我不會交到皇上,既然,姐姐是這個態度,我也沒法放了他,姐姐好好考慮一下,你向皇宮派內奸,違法悖逆不孝,無論你怎麽說,改變不了你的行為的性質。“


    把芙瑤氣得坐那兒隻剩駭笑了:“這句話回答你如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冷家從不涉足皇權之爭,也從不評判皇位的合法性,冷冬晨你想做第一個左右皇權之爭的冷家上帝嗎?”


    冷冬晨起身:“弟,冬晨告辭。”


    芙瑤站起身來,微微欠身:“不送了。”沒啥討論的餘地了,想辦法把這鐵麵禦吏整回冷家山吧,等我把局麵安定下來,倒是可以請這位弟弟過來維持京城治安。


    各自憤憤,冷凡最憤怒:“你沒有向他要求放了安誌!”


    芙瑤道:“他不會把安誌交出去,他放了安誌的條件,是要我們不得再有所行動,我不能答應。”


    冷凡怒吼:“為了一條人命,什麽都可以先答應他!”


    芙瑤沉默一會兒,也許,安誌是我的人,為了自己手下,我可以先承諾再違約,我不必對我的敵人遵守諾言。但是,這樣做,恐怕會更激起那個小家夥的憤怒,再無挽回餘地,無論如何,他倒底是我弟弟。


    芙瑤道:“我會想辦法把安誌要回來,你不必擔心他的安全,他很安全。”


    冷凡轉身而去。


    芙瑤歎氣,不聽話的手下。韋帥望的朋友都是不聽話的手下。


    芙瑤倒同章擇舟商量武林裏的事:“新來的小太保,態度友好,行動卻針對性很強。”


    章擇舟道:“他認為冷家的態度是保護現任皇帝的最大利益。”


    芙瑤微微歎氣:“倒也沒有錯。”


    章擇舟道:“還有個例外他沒理解,那就是皇帝治定不行了,要保護下一任最大可能繼承人的利益。”


    芙瑤微笑:“那個沒寫在冷家章程上。”


    兩人相對而笑,芙瑤道:“糟的是,他真的是我弟弟,同母弟弟,不知道為什麽,我倒覺得比同父異母的那個要親點。”


    章擇舟道:“盡量用不太傷他的理由送他回去吧。”


    芙瑤道:“阿醜拿到了他的荷包。”


    章擇舟問:“用處大嗎?”


    芙瑤笑:“現任掌門是他未婚妻,不會喜歡別人手裏有他的荷包的,如果她知道,應該會盡快安排他回去吧。不過……”


    章擇舟眼裏一個問號,芙瑤緩緩道:“他對自己同殺父仇人在一起這件事,似乎感到異常羞恥。那小掌門真要因為這個調他回去,恐怕新傷舊恨一起發作,聽說這位小太保,對小掌門的父親甚為敵視,我覺得那位冷掌門安排他到這兒來,就沒安什麽好心,未必肯擔待他犯錯,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麽事,傷害也不小。打鼠忌器。”


    章擇舟半晌:“公主考慮的非常周到,然而,事情總有輕重緩緊,即使兩邊都是要命的事,對方拒不讓步,我們也隻得先顧自己了。”


    芙瑤輕歎一聲:“當然。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再試試向納蘭夫人求救吧。”


    章擇舟搖搖頭:“公主,如果知道你與小太保不和的人多,你的荷包,就不管用了。”


    芙瑤苦笑:“那麽,我去向我的太保弟弟哀求吧,冷凡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弟子出來。這家夥倒是個好人。”


    章擇舟笑笑:“總要盡力之後,再做不得不做之事,章某配服公主的意誌。”


    芙瑤微笑:“象蟑螂一樣頑強,可是?”


    章擇舟笑道:“還有更頑強卻被說得更不堪的呢。”


    芙瑤點頭,頑強過頭就成下賤了,高貴的生命都是需百般嗬護的,比如牡丹……


    結果當晚,芙瑤就被人從睡夢中叫起來:“公主!”


    芙瑤睜開眼看到一十幾歲少年,真想立刻大叫刺客,然後繼續睡覺。揉眼睛,發現是冷凡的弟子,叫歐陽那個,隻得輕輕“噓”一聲,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出了臥室:“歐陽,什麽事?”


    歐陽急得:“公主,我師父夜闖太保府,受了傷!”


    芙瑤呻吟一聲:“我不記得下過這個命令,他人呢?”


    歐陽道:“被冷冬晨抓住了,我離得遠,我要是過去,就連個報信的人也沒有了。”


    芙瑤扶著頭,又氣又恨又困:“去找桑成來。”


    桑成也是被從床上抓起來的,到公主府時,芙瑤正喝著熱茶在那兒運氣呢,桑成過去:“公主。”


    芙瑤道:“坐下,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桑成道:“公主別生氣,我去把冷凡要回來,他是我們的朋友,冬晨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芙瑤拜會著熱茶當手爐,半天:“我往皇宮裏派密探,你覺得錯了嗎?”


    桑成道:“這,我不太知道,我隻是侍衛。”


    芙瑤笑:“冬晨說我悖逆不孝呢。”


    桑成同情地:“經過那些事,小心一點也正常,我知道你對你父親無惡意。”


    芙瑤問:“冷家有明確阻止我的意思嗎?”


    桑成道:“我師父沒有。新的冷蘭掌門,我想,她還沒做什麽自己拿主意的事。”


    芙瑤道:“你們冷掌門對我似乎沒有好感。”


    桑成道:“冷掌門不會插朝中的事,他絕不會有意得罪公主。”


    芙瑤道:“那是你們家小太保,自作主張幹的這些事了?”


    桑成苦笑:“我真的不太知道這些事,我說的,隻是我的感覺,真實情況是怎麽樣的,我不太了解。”


    芙瑤道:“桑成,你要做太保,會這樣做嗎?”


    桑成道:“我同情公主的處境,但是,如果有人命令我這樣做,我也隻能這樣做,如果沒有人命令的話,我也會問問掌門怎麽處理的。”


    芙瑤道:“那麽,你勸冬晨問問你們掌門如何?”


    桑成道:“韓掌門不在,問冷掌門的話……”他的回答就是命令,恐怕到時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芙瑤點點頭:“我是說,勸他問問冷掌門對公主王子的態度。”


    桑成道:“我會建議的。”


    芙瑤道:“桑成,你去把冷凡要回來,但是,別做讓你為難的事,我已經很歉疚了。”


    桑成笑笑:“我做的時候都是我自己覺得是對的,長輩不讚同,不是公主的錯,是我的錯。”


    芙瑤微笑:“桑大哥是厚道人。”


    桑成欠欠身:“我這就過去。”


    冷冬晨扯下刺客的蒙麵,這個沮喪啊:“你們公主竟出此下策!”要同冷家宣戰啊?


    冷凡口角滴血,苦笑:“不是別人派我來的,我自己來救我弟子,技不如人,生命由命。”


    冷冬晨苦笑,問:“我要是去刺殺你家公主,我說我不是冷家派來的,你信嗎?”


    冷凡愣了一下,唔,還真給小公主找麻煩了。


    冷冬晨道:“我要說我不是冷家派去的,冷家會拿我法辦的,你家公主呢?”


    冷凡無奈:“不知道,不過,確實不是她派我來的,我來救我弟子,她不向你要人,我隻好自己來。”


    冷冬晨道:“她說,如果我把人交到刑部,她會令刑部將人滅口,你說我怎麽辦?把人放了,讓你們繼續在皇宮裏埋伏?還是把人交出去讓她殺人滅口?”


    冷凡微微一寒:“她……”要把我的孩子滅口?


    冷冬晨道:“我可以放你和你弟子走,但是,你不要再為她賣命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弟子想,皇權之爭,比武林爭霸更加黑暗,那不會是你想做的事,你會把你的弟子帶到危險中去。”


    冷凡沉默了,是,他剛剛發現,這並不是一個安全的任務,這是一個戰場。但是,小韋明說要保護公主,讓他聽令,這些孩子是韋帥望出錢養的,可以不理小韋的命令嗎?


    冷冬晨見冷凡一臉猶疑,知道他已動心:“你不必擔心她不放過你,我會同她談判,讓她放你們走,你隻要好好呆在這兒幾天就是了。”


    冷凡苦笑:“我好象也沒有選擇。”


    冷冬晨淡淡地:“你可以選擇不食言。”


    冷凡沉默一會兒,點點頭。


    冷冬晨睡不著了,他沒有做錯什麽,但是,恐怕,會傷到他母親和他兄弟韋帥望,母女親情自不必提,韋帥望對小公主的私心,卻令他頭疼,他不明白帥望怎麽會喜歡這樣一個冷血自私貪婪的女人,這個女人居然派人到皇宮裏監視自己父親,真是卑劣!就算她是他親姐姐,他也絕不會幫助這種人篡奪皇位。即無仁者之心又不可理喻。


    下人通報:“桑統領到。”


    冷冬晨歎氣:“快請進來。”說客到了,這位腦子不清,喜歡公主的大哥說情來了。


    桑成見冷冬晨穿得齊齊整整,笑問:“沒睡?”


    冬晨道:“你既然這個時間來了,當然知道我沒睡,也知道我為什麽沒睡。”


    桑成道:“冷凡也算我們的朋友,他不過是來救他弟子,沒有惡意的,把他放了吧。”


    冬晨道:“他想救他的弟子,就應該帶他的弟子離京城遠遠的,否則,這是這次,也有下次。”


    桑成想了想:“你說的倒也是,不過……”想了想:“他們也是自願幫公主的,如果他們想走的話,倒是可以。”


    冬晨道:“你去回複公主,隻要他們離開京城,我就放人,冷凡也表示願意帶著孩子們離開是非之地。”


    桑成問:“冷凡願意走?”


    冬晨點頭:“我同他談過,離開這兒,對小朋友們更安全。”


    桑成點點頭:“好,我去同公主說。”想了想:“冬晨,我覺得你應該問問冷掌門,對公主的態度。”


    冬晨問:“你覺得,我做的不對嗎?”


    桑成道:“我隻是覺得,冷家對皇室的人,通常不這麽強硬。”


    冬晨微微自省,是嗎?這樣做太過強硬了?他點點頭:“我會問冷掌門的意思。”於是冷秋接到一封讓他笑的信。


    冷秋不痛不癢地回答:“冷家的主事,有一定的自主權,冷家對現任皇帝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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