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搜查


    韋帥望正拍牛頭,鼓勵它讚賞它呢,忽然間聽到異聲。


    象是風吹樹枝,又象大鳥飛起,隻是聲音很遠,如果你在二裏外聽見鳥飛枝動,那多半是隻重量級大猩猩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了。


    紫蒙城附近不產大猩猩,天底下也沒那麽沉的人,那就是有人在使用輕功,在樹上跳來跳去了。


    這可不是好聲音。韋帥望一直納悶,我怎麽被發現的呢?我在牛肚子底下你都能看到我?難道你眼神那麽好,能看到我抱著牛脖子的手嗎?


    當然不了,冷秋隻是看到牛頭莫明其妙地扭到一邊,沒有啥牛會一直歪著頭跑,所以,那隻牛自然而然地改變方向,從東改向北了。冷秋確定此舉定非牛的本意,所以,人家立刻使用輕功追來了。


    瘋牛當然跑得很快,但是冷家人跑得更快啊。


    事到如今,韋帥望隻得動用自己的雙腿了,韋帥望哀歎一聲,我跑是可以跑啊,關鍵是我也就跑個百十裏,半個時辰內,我個把月能修複,一個時辰,我就得找地方躲陣子了,要是跑個不停,那東西是損耗越來越嚴重的,二三個時辰我就吐血了,當然了,我要是跑三個時辰,也就離問天堡不遠了……


    大家奇怪了,問天堡離紫蒙城挺遠吧?上千裏地啊,一匹馬時速四十五公裏,養馬專家建議,最好不要跑過四小時以上,當然這不可能,算它跑八小時吧,一天跑三百多公裏,跑個二三天吧。冷家人,時速一百多公裏吧,韋帥望全力時速三百公裏沒問題,關鍵是他不能跑那麽久啊。上次從冷家到問天堡來回幾次,差點功力歸零了。冷家人一點傷沒有,也不能堅持一百多脈開足八個點。


    韋帥望要是三個時辰跑回問天堡,功力全無,就不如直接落冷家人手裏了。


    韋帥望一聲不吭就狂奔,身後忽然間響起開弓聲,韋帥望內心慘叫一聲,我的師爺啊,你可真下大力氣啊。


    韋帥望聽不到腳步聲,卻聽得到開弓聲,這開弓聲就象午夜鬼宅裏的大門聲一樣“吱嘎嘎”瘮人,明顯不是那種普通的竹木弓的聲音,這是鐵胎弓啊。


    這種弓本來是給軍隊設計的,又沉又重,正常人拉不開,得用滑輪絞索的,冷家人當然開弓沒問題,弓的重量也沒問題,據說射程在八百到二千米左右,看你用的箭重量如何,看風向……


    這種弓的箭是不能用木杆的,木杆發飄,後麵的翎,也不是羽毛的,直接就是全鐵的。


    受風力影響小。


    射個一二百米,風大風小無所謂,要射二千米,風的力量就很大了。隻有全鐵箭才射得準,才受得住這樣的大力的加速。


    韋帥望當下就把前進改成之字形的了,內心狂叫,救命啊救命。高手拉弓射高手,就跟普通人拉弓射普通人一樣,想象下你往前跑,身後有人拉弓射你的感覺。


    不過,好在韋帥望聽著聲音覺得他們離得遠,這箭應該射不到他,就算射到他也是強弩之末了,可以伸手接一下試試。


    結果一左一右兩支箭,射出來老高,在半空中撞到一起了,韋帥望心裏納悶,這是射得太準了,還是射得太不準了?


    兩箭相撞,一個火花就爆出來,劃出一線煙霧,韋帥望猛然醒悟,這不是射他,這是報信呢,意思是韋帥望這小子向這邊跑了,所有冷家人都往這邊追。


    韋帥望的汗就要下來了,天哪,難道我師爺還在叫人不成?


    做人要厚道啊,我是你徒孫,差你兩輩呢,你好意思這麽使勁地追我啊?當年是誰哄你開心逗你笑啊?


    當然了,我知道,容得別人家孩子在你園子禍害你的東西,也不是容易事。師爺還容得誰踩他的樹苗撥他的牡丹吃他的飯菜,拿他喝水的杯子裝蝌蚪啊。(想起某人一見孩子們把他的沙發當蹦床就爆跳。)


    承歡侍寢都是眼淚了。


    韋帥望一邊內心抒情一邊狂奔,情不自禁往身後扔兩個緩釋型的迷香彈。


    冷秋帶著人狂奔中聞到漫山花香,雪剛化露出黑土,枯樹剛泛綠,漫山花香哪來的?


    叫一聲“閉氣”,停也不停地直衝過去。結果沒兩步又聞到花香,這回可真有點頭暈了,冷秋氣恨,這小混蛋扔了多少毒氣彈?


    這個還能闖過去,如果再有,我們可能就要昏迷或者半昏迷了,那樣臭小子就可以直接回來把我們收拾掉了。


    約摸著過了毒氣作用範圍,三人稍停,互相看看,大家都還清醒著,冷秋問:“用不用停下來?”


    冷森冷欣都搖搖頭:“隻是迷藥。”


    冷秋道:“希望這小子不會用迷藥來掩蓋其它……”


    他隻是拖時間?他的聰明不夠用了嗎?他的聰明——不太用在家人身上。


    他隻是拖時間。


    他幹什麽去了?


    他藏起來了。


    冷秋找到一棵最高的樹,希望還有機會再看韋帥望最後一眼。至少,能知道韋帥望的方向也好。


    消失了。


    每十分鍾那小子能把他們甩掉二十裏,但是,第二個十分鍾,他就隻能把他們甩下十裏,所以,他們同韋帥望有三四十裏的距離,既然他慢下來了,他就一定得藏起來,否則,他的最終結果是被追上。


    四十裏的距離是平麵距離,現在是山地,韋帥望同他們的直線距離可能二三十裏,二三十裏隻是他們五分鍾的路程,可是,他們得知道方向,能讓他們看到個人影也好,如果韋帥望快速移動的話,他們應該能看到那小子,可是如果那小子已經藏起來了,他們就得在方圓四十裏的麵積內尋找他。


    冷秋咬牙,他能藏到哪兒?


    他累了,一定是一個可以靜靜修養的地方,洞穴?那真得湊巧有那麽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狗洞大小的洞穴才行,再大一點,就一定會被搜出來。


    樹上,隻要我調來大隊人馬,就一定會被發現的。


    樹叢裏,會被發現的。


    挖個地洞?從我上一眼看到他,到現在,沒超過五分鍾。


    這小子能躲在哪兒?


    水裏!現在還是春寒,冰麵開化,河水卻依舊刺骨,任何正常人在水下呆過半小時體溫就會低到危險的地步。


    可是,韋帥望可以呆上一天一夜,足夠他修複他耗費掉的所有時間。


    冷秋發出信號,召集所有手下搜查四十裏內的河水。


    不過他的手下至少得半個時辰之後才能趕到,冷欣忍不住問:“我先過去查一下?”


    冷秋搖搖頭。


    冷森終於忍不住:“我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啊?老大不想你用生命提醒我們韋帥望來了,你非要去英勇一下?”


    冷欣瞪眼,啊呃,那倒不是,隻不過,我好象不應該表現出我怕死的樣子吧?


    冷森笑著拍拍冷欣的肩膀,兄弟,如果在別的時候別的地方,老大一定會成全你的忠勇的,但是,我們現在明顯需要三個人才能有把握地抓到韋帥望,所以,你感激老大這份愛護和心意就好。


    弄個管子,躲在水底,一動不動,修習內功,一天之後,又是一條好漢,真是好辦法。


    而且水下不容易被找到,即使被找到,也容易發起攻擊。


    現在河水能見度如何?


    冷秋往河邊奔去,感覺著左右沒上來,心裏這個氣,真他媽笨蛋!


    兩個笨蛋!


    冷森人事兒上是挺機靈的,對領導意圖也了解得很明白,不過這小子私心一筐筐的。冷欣別的事都還精明,對領導意圖那不是弄不明白,而是根本就沒想過要弄。他媽的,老子往前走,你們兩個半天才跟上來,如果老子路過韋帥望藏身的樹,這會兒已經壯烈了!


    下次不能再把韓青韋行都放走,得留一個在身邊才行。


    冷秋駕臨遼河邊,河水剛開江,雖然河水清流,能見度很高,可是冰麵上還走冰排呢,遠遠地能聽到冰塊相撞的聲音。這時候,一猛子紮河底藏起來容易,想找人……


    冰塊反光,船不能開,人要潛水,哪下子被大冰排撞一下,就犧牲了。看起來找人搜河真是不可能的事了,我總不能坐這兒等著。如果韋帥望沒躲到河裏,而是躲在別處,我發呆的時候,他都回問天堡了。


    冷秋回身:“冷森,過來。”


    冷森近身:“掌門。”


    冷秋道:“去把梅將軍請過來,悄悄地。”


    冷森心裏一驚,掌門大人,您這膽子……不過,他臉上可不敢帶出一絲反對來,立刻點頭答應:“是!”


    冷秋慢慢行走於岸上,目光炯炯地看著大片冰排。此地冰封一尺多厚,上遊開江下遊未開時,上遊冰排能堆起幾米高,然後狂衝下去,猶如雪崩一樣的冰崩,所過之處,破壞力超強。不過多數時候開江時間差不多,河麵上漂著一尺多厚幾米寬的大冰塊,不斷相互撞擊,大冰排不斷碎裂,小冰塊不斷搶灘到大冰排上。


    如果讓功夫一般的人下水,很大的可能是一塊大冰撞在頭上,或者體溫過低而死。


    該死的韋帥望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但是可想而知,他不能躲在淺處,水淺的地方常受冰塊撞擊,有些冰塊甚至衝上河岸。如果他在河中央,他怎麽呼吸?即使他使上龜息大法,也隻能在水中閉氣半個時辰。他總得上岸來。


    冷秋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他沉默一會兒,轉身:“跟著我,我們去搜這塊林子。”


    冷欣答應一聲:“是。”心中納悶,我是跟著你啊,還特意說一聲做啥?


    冷秋看他一眼,那表情看起來好象很想抽人,冷欣眨著純潔的眼睛,冷秋隻得道:“拔劍,備戰狀態,與我並排,我查這棵樹時,你也要觀察四周,同時準備迎戰這棵樹後樹上有可能的攻擊。”媽的,老了老了,又要教新人了,他又不是我徒弟,真不明白這樣的笨蛋是怎麽活下來的。


    冷欣一頭汗:“是!”媽呀,是這意思啊,保護你,跟隨你……


    他們不可能檢查每一棵樹,但這個林子也不是每一棵樹都可以藏身。這畢竟是初春,北方的初春半片葉子也沒有,所以,隻有超大的樹才能供人躲藏,而且一定是躲在樹上。


    他們也遇到過超大的樹洞,冷秋直接在上麵刺了一劍,如果裏麵有人,劍上一定會帶血出來,饒是如此,他們依舊一腳跺出個洞來,確定裏麵沒人。


    然後一切又回到原點,韋帥望哪兒去了?


    韋帥望正縮在一大塊冰底下,劍插在冰塊上,呼吸問題很容易解決,一段中空的鐵管直達冰麵。鐵管哪來的?韋帥望身上有的是暗器,有的暗器需要裝在管子裏,比如袖箭。


    至於浮冰嘛,這是一塊很大的冰,直徑二三米的邊緣會擋開所有碎冰。


    浮冰順著河流沿河而下,韋帥望閉目修行。


    半個時辰後,冷家大部隊來了,冷森也帶著梅歡到了,冷秋看一眼緊閉雙眼的梅歡,冷森道:“點了昏睡穴。”


    冷秋問:“有人看到嗎?”


    冷森搖頭:“沒有。”


    冷秋點頭,冷森做事很牢靠。拎起梅歡,揚聲:“韋帥望,梅歡在我手裏,你馬上出來。”


    沒有反應。


    冷秋估計這方園十裏都能聽到聲音,以韋帥望的功力就算在二十裏外,也能聽到。難道這小梅歡不夠份量?還是他不信我會捏死這丫頭?


    冷秋看了看河麵,忽然間明了,這河水至少有每小時四十裏的速度,韋帥望這半個時辰至少在四十裏外的下遊了。


    三人行,又狂奔了十分鍾,其間停下一次,高聲威脅,四五十裏外的下遊,冷秋一臉鐵青地:“韋帥望,我再說最後一次,馬上出來。這位梅將軍,在紫蒙城就不太配合,我一點也不介意替太子換個合他心意的妃子。你最好別逼我把她扔到水裏。”


    沒反應。


    冷秋道:“把她扔下去。”


    冷森忍不住看他一眼,掌門,這是太子妃,可不是路邊野狗啊。


    不過,冷森可不敢提意見,提意見的事是韓掌門的專利,衝著冷掌門拍桌子拔刀,隻有韋老大能幹。所以,雖然他看冷秋一眼,掌門一聲令下,他還是照辦不誤,一揮手,梅歡象個紙人似的,“撲啦啦”飛向河中央,然後下遊一千米外,一個青影,帶著一條白色的水鏈飛了出來,如飛魚如驚鴻,在河麵冰上幾個起落,隻聽冰塊碎裂聲,水浪擊打聲,終於看清,那是個水淋淋的人影,帶著水光甩著水珠飛起來接住梅歡,腳一點冰塊,人落在對岸。


    這一切在一片“吱嗄嘎”的開弓聲中結束,韋帥望站在對岸,三張弓也對住了他。


    帥望長歎一聲:“師爺啊,你這麽幹可真有損你的英名啊。”


    冷秋淡淡地:“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覺得,讓你跑了才有損我的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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