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解釋


    南朝看著那保密協議,半晌,“嗤”地一聲撕成兩半:“列位恕罪,我保不了這個密,請李堂主給教主寫信解釋吧,我退出。”


    李唐走到南朝麵前:“你剛才聽到我說蘇西樓三個字了!”


    南朝道:“我不會說出去,我隻是不能同意這樣的條款。”


    李唐道:“你簽不簽,通敵都是滅門。”


    南朝道:“我去哪通敵啊?”


    李唐微微一笑,南朝忽然間毛骨悚然。


    李唐問:“公主派你來,怎麽說的?原話告訴我。”


    南朝情不自禁咬住嘴唇,韓宇伸手按住南朝肩膀:“大堂主,南朝是教主派來的,請勿輕慢。”


    李唐淡淡地:“這小子在意他的家人,不可靠,不但保不了密,有人拿他家人做要脅,他會出賣我們的。”李唐慢慢走到南朝麵前:“如果,你出賣魔教,你全家不但會死,還會死得很慘。你記住了。”


    南朝臉色慘白。


    他保護家人的方式,終於給他的家人帶來滅頂之災。


    南朝緩緩欠身:“我不敢。”過一會兒:“公主的原話,蘇西樓有個字條寫著冷平與不明人士進京,勿使相見,這字條不知怎麽落到魔教手裏的,讓我問問,誰收到字條,誰派人刺殺。”


    你威脅我的家人,你會死的。


    韓宇與張文互相看一眼,呀,這小子還真靠不住,被人嚇一句就什麽都說了。這,這真不能讓他一個人送重要消息。公主是怎麽想的啊,派他來?


    李唐不屑地看南朝一眼:“外麵等候。”


    南朝欠欠身,退到室外。


    徐子涵看著那份協議,慢慢放下:“我保證不會有意泄漏,但是,我保證不了哪次不會說走嘴。列位恕我退出。”


    張文想了想:“秘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看看韓氏兄弟,你們不退吧?


    韓宇笑道:“我們兄弟共進退。”


    張文簽下名字,交還協議,道:“可以拿出來了嗎?”


    梁書打開門,請幾位進了內室,欠身道:“列位堂主,請在此等候,我去取檔案時,進出口都會落閘,這隻是為了安全,請列位勿驚。”


    眾人點頭答應。


    梁書打開內室的門,裏麵還有一層門,裏麵門推開一分,外麵門就關上一分,內層門夠過一個人的,外層門也關嚴了。門剛關上,一道鐵閘就從牆兩側飛快地滑出來,轟然合攏。


    然後入口處的鐵閘也關閉。


    韓宇忽然間發現,這簡直是殺掉李唐的最好機會啊,他們三對一,沒有敗的可能。再想找這樣的機會,豈不是比登山還難?當下就看了張文一眼,張文當即皺眉狠狠回瞪他一眼。韓宇想了想,心中明白,這裏麵恐怕還有別的機關,機要檔案室一向是李唐的親信,地利與人和都不到位,光是天時,這個便宜還是別拾的好。


    片刻,牆上一個小窗劃開,然後一個抽屜從下麵的小格子裏推進來。梁書在小窗口道:“請一個一個取閱,最後看完的,把抽屜推回來,抽屜推回來,今天的調閱就結束了,入口閘會立刻打開,請在十秒內離開,否則二個時辰內門不會再打開。請不要在調閱時打鬧喧嘩,過大的震動會導致自動封閉機關啟動。”


    韓宇瞠目,“封閉?”


    張文瞪他一眼:“閘門不開,天窗開,爛泥就灌進來了,誰也別想逃。”


    韓宇咋舌:“看個文件居然有生命危險。”


    張文歎氣:“所以,我從來不愛來這個地方,教主不告訴我的,我才懶得自己去看。”


    另外一個原因當然是到這裏需要李唐冷惡的雙重簽名,除了這件事,張文平時真沒啥別的感覺到自己低人一頭的感覺。但是檔案室據說是在人家李唐舊幫中原有檔案的基礎上建立起來。大家都覺得李唐是一怪人呢,啥東西都存檔,啥事都簽字,都覺得這異種真古怪。咱們正常大俠講究人情,咱倆關係好,有啥事你問我我就告訴你唄,咋會讓你簽字同意一泄漏就死全家呢?


    可是,事實證明檔案越來越多時,誰看誰簽名對保密確實是非常有好處的,再沒人簽完了字,會不小心給八卦出來了,也有不少人,一見保密協議得寫上自己爹的名,就當即轉身不看了。另外一件,就是文件後麵附一疊人名,誰看過誰知道一清二楚,到時真有泄漏,誰也別抵賴一起抓進去審訊,審不出來一起處死,所以魔教的保密工作始終比冷家做得好。


    張文第一個看完,微微詫異,倒沒露出來什麽特別表情來。


    韓琦卻當即瞪大眼睛,連說幾次:“不可能!不可能!”


    韓宇靜靜看完,卻隻微微冷笑。


    那是一個由冷颯與冷惡簽的約定。


    冷惡不碰冷颯的孩子們,冷颯代向冷家求和。冷颯且代自己的父族與母族人簽下一份暗中的約定,任何人都可以向魔教求助,回報是魔教要求的任何事。一件換一件,互不拖欠。


    當然這隻是家族內部流傳,是冷惡給當年兄弟的特惠交易,也是魔鬼的誘惑。


    冷思安也使用過這個交易,他的要求是抹掉冷思寧的還活著的一切證據。


    冷良使用過這個交易多次,多到他這輩子都不能再拒絕魔教的要求了。


    還有一些不熟悉的名字,最新的是冷思寧請求除掉所有目擊證人。


    韓宇問:“這個約定同蘇西樓有什麽關係呢?”


    李唐把抽屜推回去:“一會兒梁堂主會把另一份文件送出來。”


    入口處鐵閘打開,四人忙飛快離開。


    沒多久,梁書帶著另一份文件出來,這次他們隻要在後麵的附件簽名簽日期即可。


    韓宇打開一看,苦笑:“蘇西樓就是冷思寧!”


    那麽蘇西樓的字條,就是他的滅口要求了。


    韓宇道:“既然是常規做法,倒也難怪你沒報告教主。不過,冷平……”


    李唐道:“教主不過看他父親的情份上照顧他罷了,那個冷思安,當年的交換條件就是保護韋教主,他做得很不著調。有什麽情份可言。”


    韓宇想了想,終於“啊”了一聲,笑:“多數冷思安保護韋帥望的舉動,都很不適當。”


    李唐見韓宇認可這個解釋了,微微鬆口氣。


    南朝看到一個瘸子一拐一拐走過,就猜到這個人可能是傳說中的韋帥望收的殘廢徒弟。


    三殘欠身:“南侍衛。”


    南朝還禮:“您是……”


    三殘道:“小可三殘。教主還好嗎?”


    南朝笑道:“他應該還好。”


    三殘道:“冷平的事,經手過一個紙條,是蘇西樓寫的,據說,他當時在發信,那張紙,是他撕毀扔掉的,不久前,我剛提出這種收集情報的方式,李唐讓我先試試,如果確實有效,再做為常規方式交給許堂主去做。”


    南朝問:“這個消息,交給誰?”


    三殘道:“副舵主以上的,不論寫的是什麽,直接交給大堂主處理,副舵主以下的,由我分類整理,形成一個簡捷的報告,一份給許堂主,一份給梁堂主備案,一份給大堂主。”


    南朝搔搔頭:“大堂主不是光管他自己堂的事?”


    三殘道:“雖然說是三位堂主共同處理,但也隻是大事才會一起討論,日常事務還是李堂主,張堂主主管後勤方麵的事,韓堂主主管財務方麵的事。”


    南朝問:“你覺得……”


    三殘道:“李堂主做事很認真,我很尊敬這樣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南朝笑笑:“你救了教主。雖然韋帥望看起來是個混人,對他的救命恩人說的不是謝謝,而是踢一腳,但是,我知道他會感激你的。很多人都會感激你。”


    三殘欠身:“他給我新生,這隻是我應該為他做的。他是一個好人,雖然,有時候看起來不象。”


    南朝笑:“啊,你也這麽覺得,他看起來最象混蛋。”


    三殘微微彎起嘴角:“光聽他的事跡,很難想象他是這樣一個人。”


    南朝笑道:“他幫過我們家很大一個忙,不過我二哥死也不肯說他為什麽會幫,然後,我二哥每次見到他,都露出一副想揍他的樣子。後來我就理解這種感覺了。”


    三殘笑笑:“我還事,不能多聊。不管你有什麽需要,我會盡力幫忙。”


    南朝點頭。


    沒多久,幾位堂主一起出來了,原來劍拔弩張的架式忽然不見了,南朝就知道這幾位堂主一定是被李唐搞定了。他笑道:“我是不是隻要帶封信回去就好?”


    韓宇道:“我們商量過,給你派個人一起去京城,不要對那個人談論任何關於你的任務的事,他隻知道要陪你進京城。”


    南朝瞪眼:“為什麽?”


    韓宇道:“信的內容會刺在他頭皮上,剃掉頭發就可以看到。我猜你不願意剃光頭。”


    南朝一臉黑線:“多謝您體諒下情。”


    韓宇道:“如果遇到伏擊,你最好閉嘴。”


    南朝點頭。


    帥望在床上睡著了。再刻苦也有睡著時。


    他夢見自己睡著了,夢中苦笑,嘖,累成我這樣的人也少見了。


    苦笑,那個苦笑開了頭,忽然間好象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悲哀的味道。有人走過來,睡夢中莫名其妙地知道那個人是很親很親的人,可是不知為什麽這麽悲哀。


    帥望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好象在夢裏想緊緊抓住,緊緊抓住一隻抓不住的手。


    那隻手放在他臉頰上,他微笑,嗬,真好。


    溫暖,安寧,恬靜,嗬,不知道是誰,也不想看是誰,隻是想享受這短暫的溫暖與溫柔。


    然後那隻手卡住他的脖子。


    帥望沒有掙紮,夢裏的他沒有記憶沒有邏輯,隻是重複曾經的感覺,不是傷痛,不是難過,不是恐懼,隻是窒息的感覺,從身體到靈魂感受到的都是窒息。


    窒息,無比痛苦卻又無力掙紮。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死去,靜靜感受生命流失。


    帥望身體一掙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放在脖子上,脖子上的傷口隱隱做痛。想是睡夢中感到痛了,手就放到脖子上了,再睡著,就是被人卡住脖子的夢了。


    帥望慢慢放下手,沒頭沒尾,連個人影都沒有的夢,被人扼住喉嚨的感覺卻那樣真實。


    帥望呆呆看著黑暗中放著微光的珠子,沒有表情,不動。他也不願再思考,思維卻自動飄浮,一遍一遍輕聲地說:“我夢到的,是他。”


    門開了,有人輕輕地走進來。一隻手拂上帥望的臉,韋帥望一驚,猛地推開那隻手,然後聽到一聲驚叫,芙瑤摔倒在地。韋帥望這才驚醒,坐起來:“芙瑤!”忽然心口劇痛,一口血噴了出來。


    芙瑤回過頭來,呆住。


    帥望掙紮起身,芙瑤起來按住他:“別動,你怎麽樣?”


    帥望苦笑,無聲地抱住芙瑤。


    芙瑤看著自己身上和小韋身上的鮮血,那觸目驚心的紅,一時呆住了。


    帥望輕聲:“沒什麽事,沒事。吐出來點,活血化淤。嚇到你了嗎?”


    芙瑤沉默地摟住小韋的頭,嚇死我了。


    帥望微笑,拍拍她,丫頭,閉關的人是不能這樣輕易接近的,還好我控製力超強。不過,別告訴小丫頭了,她該以為是她把我嚇吐血了。我吐血是因為……極度平靜之後,情緒忽然劇烈波動。


    雖然忽然間看到有人進來嚇我一跳,但不是主要原因。我真的不能再夢到讓我激動的人了。


    芙瑤推開他,仔細看他的表情:“真沒事?是不是我不該進來?”


    帥望笑笑:“隻是不巧,我剛做了個噩夢。”


    芙瑤輕聲:“夢到……”


    帥望扭開頭:“既然你來了,坐下,抱抱。”


    芙瑤無聲地坐下,那個人還是不能提,看起來小韋要關閉一部分功能了。如果你的腳痛,你卻痛到不能治療,結果當然是變成瘸子。希望小韋關閉的,不是愛的能力。


    她伸手輕輕撫摸帥望的頭。


    帥望不動,芙瑤輕聲:“小家夥,好孩子,喂,小東西。”


    帥望笑了,慢慢鬆馳下來。


    芙瑤微笑:“過來,我幫你梳頭。”


    帥望把頭放在芙瑤膝上,芙瑤解散他的頭髻,用手指輕輕疏通。一下又一下,溫柔,有點癢,帶點溫度。


    安寧而舒服。


    然後帥望看到芙瑤的手臂上一點血痕,隻是劃傷。


    帥望輕輕撫摸一下,芙瑤“噝”一聲,才看到劃傷,笑:“呀,被男人打了。”


    帥望本來覺得內疚,聽她這麽說,倒笑了:“虧了功夫不行,不然怕是會傷到你。”


    芙瑤沉默一會兒:“我不介意你傷到我,你給我拚命好起來,你好了,我寧願吐血的是我。”


    帥望忽然間哽咽:“不要。”然後淚如雨下。


    芙瑤抱著他,輕輕拍他後背,然後有一點好笑,好象,在哄小念一樣,這父子倆的嚎哭倒是一致得很。


    然後芙瑤微微有點詫異,小韋不象會這麽容易打開心結的人,痛哭一場,通常是傷口開始愈合的表現。被親爹殺死,豈是這麽快能開始好轉的?


    芙瑤輕聲:“帥望?”


    帥望緊緊抱住她:“沒事,沒什麽,過會兒就好了。”


    芙瑤點點頭:“如果有事,告訴我,我很堅強。”


    帥望微笑,坐起來:“內力恢複得不夠快。”


    芙瑤揚眉:“你覺得自己要死了,所以,哭了?”


    帥望微笑:“不是,隻是覺得很受挫。”


    芙瑤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微笑:“我們會想出辦法的,為了你的家人,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帥望點頭:“我不會。”


    芙瑤道:“好好休息,相信我,一切安好。”


    帥望抬起眼睛:“你有事找我!”他的兄弟們一定會告訴她驚擾閉關很危險。芙瑤一定有事。


    芙瑤看著他:“我保證我會解決好,你保證你要解決你的內傷。”


    帥望沉默地看她一會兒:“我仍然可以做出正確判斷。”


    芙瑤道:“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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