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細雨籠罩著蜿蜒曲折的巴西山路,道路濕滑難行,晉軍的人馬在山間的小路上逶迤而行,步履蹣跚。n∈,


    每個人的心頭都是異樣的沉重,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益州,離開這片用晉軍將士鮮血澆灌的土地,不戰而退,對於任何一個真正的戰士而言,都是一種屈辱,離開閬中的那一刻,許多的將士都黯然灑淚。


    “都督,真的就這麽放棄了嗎?”夏侯鹹心有不甘地對鍾會道。


    鍾會神色冷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不走又能怎樣,朝廷削減的對我們的糧草補給,現有糧草,能堅持到走出益州就很不錯了,倘若再堅守下去,我們大部分人都得餓死在益州。”


    夏侯鹹恨恨地道:“也不知朝廷那邊是怎麽想的,辛辛苦苦得來的益州土地就這麽平白無故地放棄掉,咱們數萬將士的血豈不白流了?都督,要不末將留下來吧,隻需一萬人馬,末將保證守住閬中,絕不讓逆蜀逆吳進占巴西!”


    鍾會搖搖頭,道:“夏侯將軍,你一片赤誠之心本督甚感欣慰,不過留守閬中卻是死路一條,薑維和施績都對閬中虎視眈眈,我方大軍一撤,閬中必將又成為虎狼相爭之地,別說是一萬人了,就是三萬五萬恐怕也難擋吳蜀兩軍的攻擊。撤吧,既然要走了,蜀中便不會再留一兵一卒,無論如何,本督都不可能看這些兒郎留在益州白白送死。”


    夏侯鹹黯然無語,默默地拱手而退。


    鍾會默然地注視著閬中古城,細雨蒙蒙之中,古城出奇的安靜,這座城池也是鍾會自伐蜀以來取得的最後的成果了,但很快,它將會淪陷,但究竟是落到薑維的手中還是落到施績的手中,鍾會已經不再關心了,他隻知道,離開了這片土地,他恐怕今生再也無緣回到這裏了。


    衛瓘則顯得平靜的多,他很有耐心地疏導著部隊,將撤軍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條。但衛瓘卻很少和鍾會交流,彼此之間最多也就是一個眼神而已。


    衛瓘的職務是監軍,鍾會很清楚,衛瓘是司馬昭派在自己身邊的一顆釘子,彼此心照不宣而已,表麵上的默契並不代表兩個人的心可以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拿這次的撤軍行動來說,衛瓘一直是積極主動的,鍾會清楚,衛瓘實際就是一條忠於司馬氏的走狗,想要獲得他的信任和支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鍾會也極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真實內心,表麵上裝出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


    整個的行軍要穿過巴東小路,由於連日陰雨加上道路崎嶇,這段不太長的路晉軍整整地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從六月底動身,到達襄陽的時已經是八月初了。


    長途的行軍,讓鍾會略顯疲憊,在扶風王司馬亮安排的接風宴上,鍾會也隻是草草地飲了幾杯,便起身告辭,返回了軍營。


    鍾會的軍隊就駐紮在襄陽的城外,至於下一步的動向,還要等候來自朝廷的命令。


    鍾會枯坐在帳內,沒有點燈,任由黑暗包圍著自己,從益州回到荊州,脫離了日夜廝殺的戰場,但鍾會的心卻沒有平靜下來,一種看不到危險,似乎正向他迫了過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不氣來,鍾會很清楚,離開了益州,自己就會失去一個很重要的籌碼,等待他的前途命運,一片茫然,一向果斷精明的鍾會此刻也深陷迷茫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帳外突然地傳來噪雜之聲,鍾會皺了皺眉頭,起身來到外麵,看到四五名晉兵正扭送一人路過此地,他喝問道:“何事喧嘩?”


    帶後的頭目立刻拱手道:“啟稟都督,方才捉到一名奸細,在營外鬼鬼崇崇,行蹤可疑,正欲解送王買將軍那裏。”


    王買是今夜的當值將軍,這點小事,自然無須向鍾會親自稟報。鍾會點點頭,也不再理會。


    誰知那名奸細突然地大喊道:“我不是奸細,我要見鍾會將軍。”


    本來已經轉身的鍾會聽到了這句話,便停下腳步,轉身打量起了那名“奸細”,見此人約摸三十餘歲,雖是普通百姓打扮,但雙目炯炯有神,雖被晉軍擒獲,卻絲毫不顯得慌亂,吐字清晰,聲音洪亮。


    那軍頭已經是一耳光打了過去,叱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見鍾都督。”


    那人不屈地道:“我見鍾將軍,自有要事稟報,恐若耽擱了,你們幾個都吃罪不起。”


    那軍頭還欲斥罵,鍾會已走至近前,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見鍾會?”


    那人打量了鍾會一眼,看鍾會一身戎裝,至少在軍中也是一位將軍,不過他還是非常警惕地道:“我找鍾將軍,自有要事稟報,不過在見到鍾將軍本人之前,我什麽也不會說。”


    鍾會輕笑了一聲,吩咐軍士給那人鬆綁,道:”我便是鍾會,你有何事,直言無妨。“


    那人此番更是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麵上仍帶著疑色,道:“你真就是鍾將軍,何以為憑?”


    鍾會哈哈大笑道:“我證明我就是我,看來還真是一個難題,好吧,將我的印信取來。”鍾會吩咐親兵去取印信。不多時,親兵將鍾會的印信取了過來,鍾會拿著手中,遞給了那人,道:“這顆鎮西將軍的印信,差不多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了吧。”


    那人看過之後,再無懷疑,拱手向鍾會道:“裴信見過鍾將軍。”


    鍾會神色略微一變,道:“聽閣下的口音,是京城人氏,你既姓裴,可是裴楷什麽人嗎?”


    裴信道:“正是我家主人。”


    鍾會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看了一下左右,除了方才押解裴信的幾名士兵之外,再無旁人,鍾會立刻沉聲對那幾名士兵道:“此人確非奸細,你們退下吧,不過關於此事,不得向旁人道之,違者嚴懲。”


    那幾名士兵諾諾地應了,退了下去,鍾會將裴信引入帳中,令人掌燈看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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