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夫君?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何要歎氣呢?”


    柳明誌伸手拍了拍佳人的手背,示意她自己要起來。


    齊雅心領神會,立即從夫君的懷中起身站到了一旁。


    “夫君?”


    柳明誌微微背起雙手,不疾不徐走到窗台前停了下來。


    “雅姐,你先看一看文書上麵的內容吧。”


    “好吧,妾身知道了。”


    齊雅儀態優雅的坐在了椅子上麵,捧起手裏的文書朝著書桌上的燭火湊了過去。


    燭火搖曳,劈啪作響。


    齊雅神色好奇的觀看著文書上麵的一行行內容。


    漸漸地,齊雅收起了俏臉之上淺淺的笑意,時不時地輕皺幾下精致的娥眉。


    良久之後。


    齊雅娥眉緊蹙的合起了手裏的文書,起身朝著站在窗台前的夫君走了過去。


    “夫君。”


    正在凝望著窗外夜色怔怔出神的柳大少,立即收回了目光,轉頭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佳人望去。


    “雅姐,你看完了。”


    齊雅抿著櫻唇輕點了幾下臻首,抬起手臂把文書遞到了夫君的麵前。


    “嗯,妾身已經看完了。”


    柳明誌動作熟練的點燃了一鍋旱煙,手指靈活的轉動著指間的火折子,看著麵前娥眉緊蹙,神色複雜的人兒輕笑著說道:“怎麽樣,雅姐你覺得為夫擬定的新政令有什麽不足的地方嗎?”


    齊雅神色遲疑了一下,抬眸看著柳明誌柔聲說道:“夫君,你擬定的新政令十分的完善,妾身完全挑不出來半點的毛病。


    隻是,妾身有句話想要問一問你。”


    “好,雅姐你盡管問。”


    “夫君,你擬定的這些新政令,相比如今的政令,其中改動的地方是否有些太大了。


    而且還……還……”


    “雅姐,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就行了,無須有所顧慮。”


    “這些新的政令,是否過於嚴苛了一些?”


    柳明誌目光平靜的瞄了一眼齊雅遞到自己麵前的文書,伸手抓著身前的窗台,望著窗外輕輕地吐了一口輕煙。


    “雅姐,為夫也不想如此啊!


    可是,如今的政令很容易被那些不思報效朝廷,善牧黎民百姓的官員們給鑽了空子。


    他們鑽了大龍律例的空子,大龍政令的空子。


    對於天下的百姓而言,也就不公了。


    遠的不說,數月之前各地州府那些秋後問斬的錯假冤案,就是最鮮明的例子之一。”


    齊雅收起了手裏的文書,傾著柳腰將雙臂撐在了窗台上麵。


    “夫君,妾身隻是一介女流之輩罷了。


    在江山社稷,天下大勢這些事情上,給不了夫君你什麽好的建議。


    但是,妾身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來看待問題,還是想要跟夫君你說一句。


    夫君你擬定的這些新政令,改動的地方實在是太大了。


    相比如今的政令,新的政令改動如此之大,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有一些新的政令,的確過去嚴苛了。”


    聽完齊雅的回答,柳明誌的瞳孔驟然一縮,雙眸微眯的沉默了起來。


    片刻之後,柳明誌用力的抽了一口旱煙,神色複雜的低頭看向了同樣正神色複雜的趴在窗台上麵的齊雅。


    “雅姐,你這是覺得為夫不該這樣做嗎?”


    齊雅立即挺起了柳腰,看著柳明誌檀口微啟的輕歎了一口氣。


    “夫君,妾身不是不認可你的決定。


    隻是,妾身希望夫君你可以在慎重的考慮一下更改新政令的問題。


    妾身心裏十分的清楚,你擬定這些新的政令,是為了天下的百姓著想,希望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


    然而,夫君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了的。”


    齊雅言語間,目含柔情的將柳大少的手臂挽在了懷中。


    “夫君,三思而行啊!”


    看著佳人充滿柔情的目光,柳明誌抿了抿嘴唇,端起旱煙袋送到嘴裏用力的抽了幾口。


    齊雅看著柳明誌眉頭緊皺,默默的吞雲吐霧的模樣,沒有再說什麽。


    許久之後,柳明誌輕咳幾聲,低頭看向了挽著自己手臂的佳人。


    “雅姐,你覺得哪些政令需要更改?”


    “輕酷刑,輕連坐,輕株連。”


    “雅姐,除此之外,還有嗎?”


    “夫君,妾身能夠想到的暫時就隻有這一些了。”


    柳明誌輕輕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把齊雅手裏的文書拿到了手裏。


    “好,關於雅姐你的這些建議,為夫有空的時候,會再仔細斟酌一番的。”


    聽到夫君的話語,齊雅抬手扇了扇自己和夫君眼前繚繞的煙霧,嬌顏之上再次露出了笑顏。


    “夫君,把旱煙熄了吧,妾身嗆的慌。”


    柳大少連忙點了點頭:“好好好,為夫知道了。”然後,他直接在窗台外麵磕出了煙鍋裏尚未燃燒殆盡的煙絲。


    齊雅鬆開了夫君的手臂,轉身朝著書房裏的火爐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齊雅一手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茶杯折返了回來。


    “夫君,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好。”


    “夫君。”


    “雅姐?”


    齊雅抿了抿嘴角的茶水,看著柳明誌柔聲說道:“夫君,關於政令的問題,妾身有一個自己的見解。”


    柳明誌立即蓋上了茶蓋,看著齊雅神色好奇的說道:“雅姐你說,為夫洗耳恭聽。”


    “夫君,妾身始終認為,天下是否安寧,江山是否穩定,百姓是否安居樂業,不在於律例的嚴苛與否,不在於官員的清廉與否,也不在於政令的利弊與否。


    而是在於當今天子,一國之君聖明與否。


    倘若一國之君昏庸無比,就是再好的律例,再好的政令,再好的官員,又能如何呢?


    畢竟,律例乃是一國之君製定的律例。


    大龍的律例管的了後宮三千妃嬪,管得了滿朝的文武百官,管的天下各地州府的官員,也管的了天下的萬民。


    可是,唯獨管不了當今天子。


    夫君,你現在也是一國之君了。


    妾身所說的這一點,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吧。


    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夫君你認為這樣的事情現實嗎?


    先不說當今天子,一國之君並沒有犯錯,就算是一國之君他真的犯錯了,夫君你以為大龍律例真的能管得了當朝天子嗎?


    亦或者說,有人敢闖進皇宮大內之中,將當朝帝王捉拿起來當堂問罪嗎?”


    柳明誌將嘴裏的茶葉吐到了窗戶外麵,轉頭看著身邊的佳人苦笑著說道:“雅姐,為夫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夫君,身為一國之君,能夠將八成的大龍律例真正的運用到天下百姓們的身上,造福天下百姓,已然就已經是當世少有的明君了。


    不對,應該說是當世聖君了才對。


    比如嫣兒妹妹的父皇,咱們的父皇睿宗先帝他老人家。”


    柳明誌頷首淺嚐了一口茶水,神色低沉的輕歎了一口氣:“嗬嗬嗬,雅姐啊雅姐!”


    “夫君,有些話,妾身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總之一句話,天下從來就沒有什麽十全十美的事情。


    但願夫君你能夠想開一些,看開一些。”


    柳明誌抿著嘴角的茶葉,用力的點了點頭:“嗯嗯嗯,為夫知道了,為夫知道了。”


    “夫君,你知道嗎?”


    “嗯?雅姐?”


    齊雅嬌顏惆悵將茶杯放在了窗台上,抬起玉手朝著柳大少散落在背後的頭發拂去。


    “雅姐?”


    在搖曳生輝的燭光中,齊韻輕輕地捏起柳大少發絲的那幾根白發,在指間輕輕地搓動了幾下。


    “傻夫君,你知道嗎?妾身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真的很心疼。”


    柳明誌輕輕地歎了口氣,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雅姐,為夫沒事。”


    齊雅用力的眨了幾下雙眸,立即鬆開了揉搓著夫君的發絲的玉手。


    “妾身知道,妾身知道。”


    柳明誌關上了窗戶,端起齊雅放在了窗台上的茶杯,不疾不徐的朝著書桌走了過去。


    “雅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去吃晚飯了,幫著為夫收拾一些書桌上的文書吧。”


    “哎,妾身來了。”


    齊雅回應了一聲,連忙走到了夫君的身旁,默默的幫其整理著桌案上麵的文書。


    柳大少將茶杯放在了書桌的角落裏,淡笑著看向了正在幫著自己整理著文書的佳人。


    “雅姐。”


    “哎,夫君,怎麽了?”


    “雅姐,你知道為夫為何想要更改新的政令嗎?”


    齊雅拿著手裏的幾本文書,看著柳大少輕輕地搖了搖頭:“夫君,妾身不知,但是妾身願聞其詳。”


    柳明誌拿起搭在硯台上的朱筆在筆洗裏清晰了一番,一邊將朱筆掛在筆架上,一邊淺笑著朝著佳人看了過去。


    “雅姐,有一件事情,哪怕為夫我非常的不願意承認,可是為夫我卻又不得不承認?”


    齊雅將手裏的文書放在一旁,看著自己夫君神色詫異的問道:“夫君,什麽事情?”


    柳明誌收起了幾本文書,淡笑著遞到了齊雅的麵前。


    “雅姐,放到左邊的角落裏就可以了。”


    “好的,妾身知道了。”


    看著繼續幫自己收拾書桌的佳人,柳明誌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火爐走去。


    “雅姐,為夫今年已經四十出頭了,真的已經老了。”


    聽到夫君的話語,齊雅嬌軀猛地一顫,連忙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夫君,你……”


    柳明誌隨手提起了自己的衣擺,在火爐旁邊蹲了下來。


    “雅姐。”


    齊雅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書桌上麵的文房四寶,蓮步輕移的朝著柳大少走了過去。


    “哎,妾身來了,夫君你說。”


    柳大少拿起了一旁的火鉗,不快不慢地清理著火爐裏麵的煤球。


    “年底的這段日子,為夫想了又想,考慮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為夫把我最難下定決心的事情,給決定了下來。”


    齊雅剛剛走到了火爐旁邊,聽到夫君的話語,嬌軀再次不由自主的顫栗了一下。


    看著正在清理著火爐的夫君,齊雅輕輕地蹲在了一旁,陪著柳大少清理著火爐旁邊的物品。


    “夫君,你……你……”


    柳明誌用火鉗夾起火爐之中最上麵的燃燒正盛的煤球,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的銅盆裏麵,然後淡笑著瞄了一下神色複雜的齊雅。


    “雅姐,你應該明白為夫說的是什麽意思了吧?”


    齊雅抿著紅唇輕點了幾下臻首,用木瓢將涼水澆到了銅盆裏的煤球上麵。


    刹那間。


    刺啦聲響起,銅盆裏的煤球上麵瞬間升起了一股刺鼻的煙霧。


    “儲君,對嗎?”


    柳明誌用火鉗夾著第二塊煤球丟到了銅盆裏麵,轉頭看著拿著木瓢的齊雅,苦笑著點了點頭。


    “對,儲君。


    雅姐,為夫打算明年就冊立儲君了。”


    齊雅娥眉緊蹙的沉默了片刻,將木瓢中的清水再次澆到了銅盆中的煤球上麵。


    須臾間,又是一股刺鼻的煙霧生氣。


    齊雅將木瓢放到了木桶裏麵,神色複雜的朝著柳明誌看了過去。


    “夫君,關於這些事情,你還是別跟妾身說了。


    無論夫君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妾身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柳明誌堵上了火爐上的塞子,把火鉗丟在了銅盆裏麵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雅姐。”


    “夫君?”


    柳明誌走到書桌旁邊,吹滅了旁邊的幾處燭火後,拿下齊雅帶來的大紅燈籠,淡笑著對著齊雅招了招手。


    “雅姐,時辰不早了,咱們邊走邊說。”


    “哎,妾身聽你的。”


    齊雅仔細的掃視了一下火爐旁邊的東西,確定沒有什麽東西會導致引起走水後,立即蓮步輕移的朝著柳大少跟了上去。


    柳大少走出書房後,正要給房門上鎖,卻被齊雅一把攔了下來。


    “夫君,妾身來,起身來。”


    “好吧。”


    “好吧。”


    齊雅鎖上了書房的房門之後,笑眼盈盈的挽住了柳大少的手臂。


    “夫君,咱們走吧。”


    “好。”


    柳大少將右手裏的大紅燈籠換到了左手之中後,然後掀開身上的大氅,直接將佳人包裹在了自己的懷裏。


    “雅姐,現在咱們可以說剛才的問題了。”


    “夫君,要不還是不要說了吧,關於你的那個問題,妾身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雅姐,你就幫為夫參考一下吧。”


    “好吧,那夫君你說吧。”


    “雅姐,你覺得承誌這小子繼承皇位,是否合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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