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看著柳之安一臉憋屈的臉色,神色古怪的端起酒杯遞了過去。


    “老頭子,說實話,你應該感覺到慶幸,慶幸你們這一幫人占據了大義。


    否則的話,本少爺我估計,這場鬧劇那可就不是二十萬兩銀子的湯藥費能夠解決的了的了。”


    柳之安伸手接過了柳大少遞來的酒杯,輕笑著搖了搖頭。


    “你小子說的沒錯,老夫確實應該感覺到慶幸,慶幸自己占據了大義一方。


    沒有辦法,形勢不由人啊!


    誰讓人家乃是當朝太子,後繼之君的尊貴身份,而老夫我隻是一介出身商賈自家的學子呢!”


    “後來呢,本少爺覺得以你和本少爺的嶽父大人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應該不僅僅隻是爭奪過一個青樓花魁那麽簡單吧?”


    柳之安輕輕地轉動著手裏的酒杯,目光複雜的沉默了良久,轉頭看了柳大少默默地點了點頭。


    “因為歐陽熙月的這件事情,老夫與你的嶽父李政,我們兩個人之間倒也算有了那麽一絲絲不算交情的交情。”


    “不算交情的交情?”


    “對,不算交情的交情。


    小子,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之上有很多的事情是離不開銀子的。


    你的嶽父李政他當時身為當朝太子,他想要徹底坐穩那個位置,同樣需要很多的銀子。


    因此,在某些陰差陽錯的情況之下,老夫與你的嶽父李政我們兩個人之間,就有了一場……


    不對,就有了好幾場的權利與銀子的交情。


    當然了,說是交易也不為過。”


    柳大少看著柳之安惆悵的表情,神色複雜的沉默了許久。


    “那你,那老頭子你和嶽父大人之間最終?”


    “互相利用,互相取舍罷了。


    不過呢,我們二人之間的那幾場交情,全都非常的融洽。


    後來等他真正的登基稱帝,成為了咱們大龍的一國之君之後,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漸漸地疏遠了。


    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漸漸地疏遠了。


    畢竟,身為一個帝王,身上是不能有汙點的。”


    柳之安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淡笑著提壺為自己還有柳大少續上了一杯酒水。


    “再後來,老夫就與你的娘親成親了,一年後,你這個混賬東西就出生了。


    你小子出生了,老夫和你娘親皆是激動不已。


    可是,誰想到,你小子卻偏偏是腳踏七星的來到了這個人世間。


    你知道我和你娘親,見到你小子腳踏七星的情況,我們夫婦之間的內心有多麽的惶恐不安嗎?


    腳踏七星,腳踏七星,那可是傳說中的帝王命格啊。


    這種事情一旦傳揚了出去,不但你小子要死,咱們全家老小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甚至,任何一個跟在咱們家沾上一點關係的人,也要死無葬身之地。”


    柳明誌看著柳之安感慨萬千的神色,手掌重若萬鈞的端起矮桌上的酒水,輕顫著朝著嘴中送去。


    杯酒入腹,柳大少神色複雜的長歎了一口氣。


    “唉,老頭子,對不起,本少爺讓你們二老擔驚受怕了。”


    柳之安隨手把酒杯放在了矮桌上,輕笑著對著手心呼了一口熱氣。


    “倒酒。”


    “好。”


    “老夫可以明擺著告訴你小子,當年老夫的確十分的害怕你嶽父李政這個老家夥。


    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


    然而,老夫我雖然害怕他,但是卻並不真正的畏懼他。


    你小子可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柳大少眉頭微凝的稍加思索了一下,眼神明悟的提壺為自己續上了一杯酒水。


    “如果不出本少爺所料的話,是因為老頭子你的手裏掌握著本少爺的嶽父大人,他這位一國之君曾經的汙點。”


    柳之安伸手端起了酒杯,看著柳大少樂嗬嗬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你小子,一語中的。


    老夫害怕他,卻並不畏懼他的原因,確實因為這一點。


    說實話,剛一開始的時候,老夫我時時刻刻的都在擔心,擔心你嶽父李政會為了保持自己的名聲,對老夫我做出殺人滅口之舉。


    事實證明,的確是老夫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如老夫剛才所說,李政他確實是一個英雄。


    在以後的十多年之中,我們之間倒也有過幾次交集,他愣是一次都沒有提過我們二人之間的那些交情。


    就仿佛,仿佛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交情似的。


    從那以後,老夫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柳明誌轉頭朝著京郊皇陵的方向眺望了一眼,淡笑著淺嚐了一口酒水。


    “兩個聰明人之間打交道,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嗬嗬嗬,是啊,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打交道,確實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然而,你這個腳踏七星的混賬東西的出生,卻讓老夫我這個敢跟你的嶽父李政掰掰手腕子的聰明人,從而變得徹底的驚恐不安了起來。


    為了隱瞞你小子腳踏七星的身份,老夫與你的娘親我們兩個可謂是絞盡腦汁,煞費苦心。


    於是,一場銀子與權利的博弈。


    在悄無聲息之中,再次開始了。”


    柳明誌收回了眺望著皇陵的目光,神色唏噓的為柳之安續上了一杯酒水。


    “老頭子,你知道嗎?有一件事情本少爺直到今天才發現。”


    “哦?什麽事情。”


    柳大少捏起一顆花生米丟在了嘴裏,樂嗬嗬的笑了起來。


    “你的命挺硬的。”


    柳之安聞言,微微挑起眉頭,笑嗬嗬的重新點燃了一鍋旱煙。


    “是啊,你小子說的太對了,老夫的命確實挺硬的。


    能從你的嶽父李政那個老家夥的手裏挺過來,然後又能親眼目睹你小子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


    老夫的命但凡差那麽一丁點,隻怕是早就去天上陪著咱們柳家的列祖列宗了。”


    柳明誌沉默了片刻,抬手拿起魚竿用力一提,。


    他著魚竿之上隻剩下了一半的魚餌,淡笑著換上了一份魚餌,又將魚鉤甩到了了水中。


    “那位名為歐陽熙月,天仙在世的花魁,後來怎麽樣了?”


    柳之安輕輕地砸吧了一口旱煙,目光充滿滄桑之意的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唉,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啊?她怎麽了?”


    “氣疾之症,二九年華就香消玉殞了無痕了。”


    柳明誌看著柳之安感慨萬千的神色,苦笑著點了點頭。


    “可惜了,那還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唉,造化無常,世事弄人,不外乎如此。”


    柳大少伸手彈了一下衣擺上的瓜子殼,目光好奇的朝著柳之安看去。


    “如此佳人,本少爺我居然無緣得見,實在是遺憾至極。


    話說,我娘親她知不知道老頭子你當年的風流韻事啊?”


    柳之安輕啄了一口美酒,直接給了柳大少一個不屑的眼神。


    “混賬東西,要不你現在就回去問問你的娘親,問問她是否知道這件往事。”


    見到柳之安如此反應,柳大少的心裏頓時變得失望了起來。


    自家老頭子如此的有恃無恐,很顯然自己娘親她老人家是知道當年這段往事的。


    既然如此,自己想用這件事做點文章,從而從老頭子的腰包裏訛詐一些銀子的想法,怕是不太現實了。


    柳大少想通了這些,神色悻悻地看著柳之安,訕笑著擺了擺手。


    “哎呀,老頭子你想什麽呢,本少爺我隻是有些好奇而已,有些好奇而已。”


    “哦?是嗎?”


    柳大少瞬間一臉賠笑的湊了過去:“嘿嘿嘿,必須的呀,本少爺我的為人老頭子你還不清楚嗎?”


    柳之安嗤笑了幾聲,直接以柳大少先前的那番話語說道:“嗬嗬嗬,老夫不信。”


    柳大少臉色一僵,嘴角哆嗦了幾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為好。


    “額!額!額!”


    見到長子神色尷尬的表情,柳之安隨意的晃了晃手裏的酒壺,淡笑著朝著坐在旁邊的柳遠看去。


    “柳遠。”


    “老爺?”


    “老兄弟,美酒了。”


    “是,老奴明白了。”


    柳遠立即站了起來,從食盒裏再次拿出了兩壺酒水,樂嗬嗬的放在了矮桌上麵。


    “老爺,大少爺,你們慢用。”


    “老兄弟,你不用隻看著老夫和這個混賬東西喝酒,你自己也多喝酒杯。


    天氣那麽冷,喝點酒可以暖暖身子。”


    柳遠樂嗬嗬的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自己小竹椅旁邊的酒壺,以及矮桌上麵盛放著花生米的碟子。


    “老爺,喝著呢,喝著呢。”


    柳之安輕笑著頷首示意了一下,提起一個酒壺放到了柳大少的旁邊。


    “混賬東西,咱們爺倆剛才所聊的那些話題,都隻是一些可說可不說的陳年往事罷了。


    現在咱們最應該繼續聊下去的話題,還是關於你心結的問題。”


    柳字捏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細嚼慢咽的轉頭朝著柳之安看了過去。


    “說來說去,不還是如此嗎?”


    “嗬嗬嗬,你小子為何會如此作想呢?”


    柳大少的臉色微微一怔,眼神瞬間變得迷茫了起來。


    “我……我……”


    柳之安看到柳大少如此模樣,隨手提壺倒上了一杯酒水,似笑非笑地端起酒杯朝著嘴中送去。


    “混賬東西,老夫就再舊事重提的問你一遍。


    以你對李政這個老家夥的了解,你覺得他對他自己這一生的功績滿意嗎?”


    聽到柳之安又一次提到了這個問題,柳大少臉色微微一緊,手臂微顫的把手裏剩下的一半糕點直接塞到了嘴裏。


    “以父皇他老人家大行歸天之前的反應來看,他老人家對自己這一生的功績。


    不甚,不甚滿意。”


    “不甚滿意?”


    “對,以本少爺對他的性格了解來看,不甚滿意。”


    “可是,從天下百姓,以及滿朝文武百官的角度來看,他們對於你嶽父大這一生的功績,皆是讚不絕口啊。


    包括你小子的心裏,不也是如此認為的嗎?”


    柳之安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持著旱煙袋,探著身子瞄了一下水麵上的浮漂。


    “混小子,老夫問你,你在位期間的這些年來,你小子有多少年沒有去咱們大龍的這十萬江山轉一轉了?又有多久沒有去這民間走一走了?”


    柳大少臉色一愣,眉頭微皺的沉默了良久,端起酒杯輕啄了一口酒水。


    “這些年來,朝廷的政務一直繁忙,又有各種大小瑣事一直纏身。


    除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之外,本少爺我很有有時間能夠離開京城,去其它的地方上去看一看,轉一轉。


    故而,故而,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跟以前一樣,有空沒空的就去天下間轉一轉,看一看民間之事了。


    老頭子,剛才本少爺我就已經告訴你了,其實我一直挺有閑情雅致的。


    隻是,我是真的走不開啊!”


    看到柳大少既是愁悶,又是無奈的表情,柳之安淡笑著點了點頭。


    “混小子,你無須解釋什麽。


    關於你這邊的情況,老夫明白,老夫什麽都明白。


    在其位,謀其政嘛!”


    柳大少聽到柳之安寬慰自己的話語,提酒酒壺一連著暢飲了幾大口美酒後,神色唏噓的輕歎了一口氣。


    “唉,人生在世,可真是難啊!”


    “嗬嗬嗬,人這一輩子,又有誰是容易的呢?


    混小子,老夫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


    柳大少嗑瓜子的動作一頓,眼神詫異的朝著柳之安望去。


    “嗯,什麽問題?”


    “老夫想問一問你,今夕是何年?”


    聽到柳之安的問題,柳大少頓時神色一愣,不知道他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雖說搞不懂柳之安的用意,但是柳大少卻還是淡笑著回答道:“老頭子,這才剛剛過了新年呀。


    今夕乃是承平七年啊!”


    “承平七年!”


    “對呀,承平七年!”


    “嗬嗬嗬,承平七年,承平七年啊。


    那你可知,如今咱們大龍的天下百姓是如何評價承平之年的嗎?”


    柳明誌聞言,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如何評價的?”


    柳之安目光幽幽的盯著柳大少沉默了許久,樂嗬嗬的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混小子,來來來,咱們爺倆喝一杯。”


    “老頭子,本少爺敬你。”


    柳之安樂嗬嗬的舉起手裏的酒水一飲而盡後,哈哈大笑的把酒杯放在了矮桌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我現在告訴你,天下百姓是如何評價承平之年的。”


    “嗯?”


    “承平皇帝治下的承平之年,謂之承平盛世。


    哈哈哈,哈哈哈,謂之承平盛世啊!”


    柳大少登時虎軀一震,嘴唇輕顫的朝著柳大少看去。


    “老頭子,你再……你再說一遍。”


    “承平盛世,承平盛世啊!”


    聽著柳之安讚歎不已的語氣,柳大少隻感覺到眼眶一酸,心中情不自禁的抽搐了起來。


    他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麵露不敢置信之色的朝著柳之安看去。


    “真的……真的?”


    柳之安看到長子不甘之色的神色,提起酒壺開環暢飲了一番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名副其實,名副其實啊。


    混小子,現在你應該知道,老夫為何說你小子,變得越來越不自信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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