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目送程凱他們三十多位衛,營大將離開了自己的大帳之中,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沒有任何署名的書信朝著帥椅走了過去。


    將書信擱在桌案上,思索著李曄又請來哪位重要人物來遊說自己,柳明誌輕笑著轉身朝著碩大地圖後看去。


    “江河,弟妹,黛兒小丫頭,你們出來吧。”


    “大哥!”


    “伯父!”


    柳大少倒了兩杯茶水遞給了安狗兒夫婦,彎腰將小蘿莉安黛兒抱了起來,看著望著自己緊張不已的安黛兒,柳明誌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


    “黛兒,伯伯有這麽可怕嗎?”


    安黛兒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柳明誌揉捏著安黛兒粉嘟嘟的小手,將目光看向了安狗兒。


    “江河,大哥方才跟程將軍他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明白怎麽做了嗎?”


    安狗兒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江河明白,我立刻奔赴銅鼓縣調兵奔赴京城。”


    “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造反,是一條不歸路啊!”


    安狗兒咧嘴一笑:“大哥,露婭跟黛兒就先有勞你照顧了,小弟馬上啟程。”


    “爹爹!”


    安黛兒聽到安狗兒要走,頓時掙紮了一下,目光緊緊的盯著安狗兒一動不動。


    “黛兒聽話,伯父會好好照顧你跟娘親的,爹爹最多不超過三天就回來了。


    在伯伯這裏一定要聽話,不許亂跑給伯父添麻煩知道嗎?”


    安黛兒猶豫的點點頭,粉嘟嘟的小手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黛兒知道了,爹爹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爹爹知道了,黛兒也要聽話哦!”


    安狗兒說完,給了露婭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身朝著大帳外走去。


    安狗兒走後,柳明誌低頭看了一眼抓著自己衣袖神色緊張的安黛兒,溫和的一笑朝著帳門望去。


    “來人!”


    “卑職在!”


    柳明誌將安黛兒放了下來,看向了露婭跟親衛:“騰出一個帳篷給本帥的弟妹還有小侄女安歇,一切生活用度皆與本帥相同!”


    “得令!”


    “這位夫人,小小姐,請隨我來。”


    露婭對著親兵點點頭,對著柳大少福了一禮。


    “大哥,小妹跟黛兒就先告退了。”


    “好,早點休息。”


    露婭母女隨著親兵離開了大帳,柳明誌輕笑著搖搖頭,朝著帥椅走去。


    “調教的真不錯,不看相貌的話,還真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出身呢!”


    自言自語了一下,柳明誌坐在帥椅上,拿起那封沒有署名的書信抽出信紙對著燭火翻看了起來。


    盞茶功夫,柳明誌手中寫滿了娟秀筆跡的宣紙無聲無息的滑落在桌案之上,柳明誌的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怔然了一會,柳明誌拿起書信對著燭火複看了一會,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內容還是原來的那些內容之後,柳明誌重重的籲了口氣,將信紙對著燭火點燃丟在了火盆之中。


    柳明誌雙眸眯起,眼神複雜的隔著大帳朝著京城太子舊府的位置張望過去,仿佛隔著大營跟厚重的城牆能看到太子舊府之中的那抹倩影一樣。


    懷胎十月,即將分娩。


    柳明誌並不懷疑這封書信上的內容是李曄憑空捏造出來誆騙自己的。


    昔日自己在忻州驛站中與陳婕私會的那一次,自己就覺得陳婕發胖的有些不太正常。


    並且問了她是否已然懷有身孕事情。


    可是她矢口否認,說她在太子舊府與自己發生了苟合之事以後已經喝了藏紅花,又以宮中鬱悶,難免發胖為借口遮掩了過去。


    礙於當時的局麵,自己也沒有繼續深究。


    想不到事情真的被自己一語成讖,陳婕真的身懷六甲了。


    真是諷刺,聞人雲舒跟自己名正言順之後,夜夜歡好一直想懷上身孕卻始終沒有如願以償。


    與自己先後不過兩次露水姻緣,且喝了藏紅花這等藥物,唯恐暗結珠胎的陳婕卻身懷六甲即將分娩。


    這兩個說客找的不可謂不重啊。


    柳明誌起身背著手在帳中徘徊了起來。


    罷兵言和!


    這明顯就是朝廷的權宜之計。


    可是有陳婕跟腹中胎兒所在,自己若是堅持攻城的話,萬一李曄腦子一熱............


    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兒可能就會胎死腹中,甚至可能會一屍兩命。


    可是自己若是真的罷兵言和,中了李曄的緩兵之計,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舉兵造反是一條沒有後路的行動。


    縱然李曄有九成真心安撫自己,不想跟自己刀兵相見,僅剩的一成危機存在自己也不能冒險。


    一旦李曄秋後算賬。


    不但自己要死,自己的一門老小同樣要受到株連。


    乃至自己麾下的弟兄們也要受到連坐的風險。


    讓自己罷兵言和根本不用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自己若是如約攻城的話,自己未出世的孩兒跟陳婕的安危該怎麽辦呢?


    陳婕這位.....不.......陳婕他們母子或者母女這兩位說客,可是真的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脈了啊。


    朝著大帳外走去,仰望了一眼天上皎潔的月色,柳明誌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少有的迷茫之意!


    無視陳婕跟腹中胎兒的安危,跟無視麾下幾十萬兄弟的安危柳明誌都做不到。


    擺在了自己麵前的不可謂不是條進退兩難的路。


    怔怔的望著天上的月色出神了起來。


    不知道過來多久,柳明誌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遲疑之色轉身朝著帳中走去。


    “藏紅花!”


    柳明誌輕聲呢喃了一下這三個字,提起毫筆伏案揮寫了起來。


    兩炷香的功夫左右。


    柳明誌出現在了大帳外的西北角落處看著麵前的青龍,將封好的書信遞了過去。


    “想辦法傳到老頭子的手裏。”


    “是,少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帶句話給白虎還有玄武,讓他們帶領弟兄們蟄伏起來時刻注意著京城的一舉一動,以防諜影的人再搞什麽動作。”


    “得令!”


    青龍幾個起落間,身影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柳明誌歎息一聲,朝著城中凝望了一眼。


    “陳婕,孩子,我不能拿一家老小跟二十萬弟兄們的性命當做兒戲啊。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將計就計了,陳婕啊陳婕,你可千萬不要幹什麽傻事啊!”


    自言自語之後,柳明誌臉色凝重的朝著軍中大帳趕了回去。


    鬥轉星移,月落日升。


    東方見白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在新軍六衛大營中的炊煙中,一名親兵身背長弓,毫無懼色的朝著城門之下奔赴而去。


    城牆之上本就緊張的氣氛,登時因為親兵的到來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剛剛合眼不足一個時辰的南宮曄在親兵的傳訊下,立刻朝著城樓下趕去,探著身子朝著城門下望去。


    親兵勒住馬韁停在了護城河外,望著城牆之上探著身子觀望自己的眾多將領,神色平靜的取下了後背上的輕弓,取出沒有箭頭綁著一塊絹布的箭矢開始彎弓搭箭對著高大的城牆上射去。


    南宮曄伸手一抓,箭矢穩穩地停在了南宮曄寬厚的手掌之中。


    望著箭杆上的檄文,南宮曄目光複雜的無法言表。


    柳明誌真的如約傳來檄文了!


    “南宮大將軍,我家大帥有言相告。


    日上三竿,即刻攻城,請南宮大將軍做好準備。


    卑職告辭。”


    看著毫不猶豫縱馬回營的親兵,南宮曄解下了箭杆上的檄文翻看了幾眼。


    怔怔的望著檄文中的內容,南宮曄眉頭緊皺的長歎一聲。


    果然,檄文中雖然沒有明言風雲渡刺殺之事,但是已經隱晦的提及了一些。


    總結起來,不在乎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靖遠候,關寧候,你們密切注意城外的動靜,本公即刻入宮麵聖。”


    “得令!”


    南宮曄走後,靖遠候陳進他們神色緊張的盯著城外的動靜,寸步不敢離開。


    日頭漸漸升起,南宮曄依舊沒有回還城牆,尚且寂靜的京師城外,四處城門外的軍中大營,先後響起了戰鼓之聲。


    靖遠候他們虎軀一震,額頭登時細汗密布。


    完了,並肩王已經開始擂鼓聚將了。


    “怎麽辦?”


    “能怎麽辦?並肩王根本不給談判的機會,說日上三竿攻城,便日上三竿攻城,隻能傳令迎敵了。


    你先傳令將士們備戰,我馬上入宮一趟,看看朝廷到底怎麽打算的!”


    “好,速去速回,我一個人招架不了兩麵城牆。”


    “知道了!”


    關寧候剛剛朝著城牆下飛奔而去。


    一隊隊鐵騎井然有序的衝出了大營,朝著城牆外的原野之上四散而去。


    繼而棄馬為卒的兵馬也陣型密集的湧出大營之外,護送著一門門閃爍著寒光的火炮朝著城牆下步步緊逼過去。


    柳明誌甲胄齊全,一手持著令旗,一手扶著天劍的劍柄龍行虎步的走出了軍中大營。


    “吾等參見大帥!”


    “免禮!”


    “參見大帥!”


    “參見大帥!”


    “參見大帥!”


    “眾將士免禮!”


    “傳令兵!”


    “卑職在!”


    “擂鼓鳴號,三發鼓落,即刻攻城!”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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