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


    柳明誌從聞人雲舒的閨房裏沐浴了一番,神清氣爽的離開了家門趕往了皇宮。


    今日並不是大小朝會的日子,柳明誌之所以入宮,就是擔心自己回金陵這段期間發生什麽大事。


    在內閣中遊蕩了一會兒,再三確認了自己回金陵的這段時間,朝中沒有發生什麽需要自己核定的重事便離開了內閣去了十王殿。


    “爹爹,你今天怎麽來十王殿了?”


    “爹。”


    “見過爹爹。”


    “……”


    “孩兒見過姑父。”


    柳明誌神色平靜的看著李曄跟一群入了殿的兒女隨意的擺擺手,抬腳朝著偏殿走去。


    “免禮吧,都忙什麽……”


    柳明誌眉頭微挑的看著偏殿中桌案上進行了一半的麻將,回頭看了一眼神色窘迫的幾人似笑非笑的點點頭。


    “看來都不忙啊!”


    感受到柳大少戲虐的眼神,柳夭夭急忙湊了上來扯著柳明誌的手臂搖晃了起來。


    “爹爹,十王殿不忙不是好事嗎?”


    柳依依也乖巧的湊到老爹右邊停了下來,姐妹倆一左一右拉著老爹朝著一旁的椅子走了過去。


    “爹爹,夭夭說的對,十王殿不忙才說明天下國泰民安呀,我們天天忙得不可開交,爹爹你才應該發愁。


    我們天天輕鬆寫意的玩樂,爹爹你該開心才對嘛。


    畢竟這看似是孩兒們玩忽職守懈怠公務,實則是孩兒們沒有緊急公務可以處置,爹爹你說對不對?”


    “爹爹喝茶。”


    柳明誌接過柳夭夭遞來的茶水,笑嗬嗬的屈指在兩姐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你們兩個鬼精靈,爹爹被你們說服了還不行嗎?”


    “謝謝爹爹。”


    “爹爹真好。”


    “得得得,你們兩個臭丫頭再說下去,爹爹這心裏美滋滋的就找不著北了,都是誰在打麻將啊?”


    柳承誌,小可愛,李曄,柳依依四人相視一眼,默默的走到柳大少跟前停了下來。


    “爹。”


    “姑父。”


    “不用緊張,不忙的話你們就接著打吧,我喝了這杯茶就走。


    夭夭,依依說的對,你們不忙我這邊才應該開心,可以安心。


    但願你們以後的日子永遠都不會忙碌。”


    “爹爹聖明。”


    “他們四個打麻將,夭夭,成乾你們兩個幹什麽呢?”


    柳夭夭轉身在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本《本草經》遞到了柳明誌麵前。


    “爹爹,夭夭溫習醫書呢!賽爺爺過段時間該考教孩兒的醫術了,趁著這段閑散的日子,孩兒把以前掌控的醫學藥理重新翻看了一遍。”


    柳成乾神色憋屈的朝著一旁的長桌努努嘴:“爹,孩兒練習碑帖呢!我娘她月月考教孩兒的書法,書法稍微差一點就用竹條抽我。


    你回去可得好好的跟我娘好好說說,讓她對孩兒鬆懈一點唄。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二哥,四弟幾個天天閑的骨頭都快生鏽了,下麵的幾個弟弟,妹妹也是每天無所事事的嬉戲玩鬧,就孩兒每天跟個拉磨驢似得練習這些碑帖。


    我們都是你的兒女,這差別也太大了。”


    柳明誌看著三子柳成乾委屈的神情,扣著腦門放下了茶杯。


    “把你練習的碑帖拿過來讓為父看看。”


    柳成乾神色一喜,三步化作兩步拿起自己方才練習的碑帖遞到了老爹的身前。


    “爹,你快看看怎麽樣?”


    柳明誌眉頭舒展的翻看著手裏的宣紙上麵的字體,片刻之後將一遝宣紙放到了桌案上。


    “勉強勉強吧,回去跟你娘說,就說你爹我說的,一個月你可以休息半個月,至於怎麽休息你自己選擇就是了。


    不過下次你娘親檢查的時候,如果寫的不如現在,你可別怪為父不管你了。”


    “謝謝爹,孩兒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柳明誌淡笑著搖搖頭,起身朝著麻將桌走了過去:“讓為父瞧瞧你們這局誰贏的牌麵大一些。


    打啊!接著打啊!都愣愣的坐在這裏幹什麽?”


    小可愛四人抬眸看了一眼俯身在身邊的柳大少,手中的麻將不停的撥動著,卻遲遲沒人有所動作。


    柳明誌見狀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麽。


    “行行行,老子走,老子馬上走還不行嗎?


    你們自己玩去吧,老子出宮算卦去總可以了吧。”


    柳明誌言畢也不猶豫,直接背手朝著十王殿外走去,他心裏清楚,自己再在這裏待下去,這些小兔崽子哪敢有心思繼續打麻將。


    柳明誌離開十王殿順著廣場朝著宮門走去,路程尚未行進一半,一個身著深灰色袍服的年輕人急匆匆的迎著柳大少跑了過來。


    “臣李悅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明誌怔然的看著眼前給自己躬身行禮的青年,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免禮,你是?”


    “回稟陛下,臣端王次子李悅。”


    聽到李悅自報家門柳明誌恍然大悟的看著李悅,終於想起他的身份了。


    “朕想起來了,你是端王叔的二兒子,之前朕的父皇睿宗大行歸天的時候咱們在宗廟中見過幾次,後來武宗大行的時候,咱們又見過幾次。


    有些年頭不見了,你相貌變多了。”


    “陛下慧眼,正是臣。”


    “不用多禮,不用多禮,論身份朕理應叫你一聲賢弟,如今又不在朝堂之上,你我兄弟之間一些虛禮就免了吧!”


    “謝陛下。”


    “朕方才看你著急忙慌的朝著朕疾步而來,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朕幫忙嗎?”


    “陛下,臣的四王叔不行了,四王叔說他臨終之前想再見你一麵。


    故而讓臣來請陛下移駕宗人府。”


    “四王叔?”


    柳明誌先是呢喃了一下繼而臉色激變的盯著李悅:“可是明公?”


    “對,明公正是臣的四王叔。”


    確認了李悅說的是李玉剛,柳明誌心頭不由得一緊:“明公現在在什麽地方?”


    “宗人府思過殿。”


    柳明誌深吸了一口氣,提著衣擺率先朝著宮門方向疾步走去:“快,為朕引路。”


    李悅急忙邁動腳步跟了上去:“陛下請。”


    柳明誌疾步趕到宮門的時候腳步驟然一頓,神色平靜的湊到了把守宮門的禁軍統領耳邊嘀咕了幾句,這才翻身上馬朝著宗人府的方向馳騁而去。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兩馬勒緊了馬韁停在了宗人府外。


    柳明誌剛剛下馬,一群神色低沉的李氏宗親立刻迎了出來。


    “臣宗人府宗令李成白參見陛下,萬歲萬……”


    柳明誌沒等李成白說完虛詞直接擺手朝著占地規模浩大的宗人府中走去:“免禮,快帶朕去思過殿見明公。”


    “遵命,陛下請。”


    又是幾盞茶功夫,在李成白幾人的引領下柳明誌終於趕到了宗人府的思過殿。


    柳明誌腳步急促的邁進了思過殿的殿門,人未見聲先起。


    “明公?你在哪……明公。”


    柳明誌怔然的看著端坐在椅子上望著自己淡然輕笑的李玉剛,眼眶不由的一酸。


    須發皆白,老態龍鍾,蒼老昏暗的雙眸中帶著淡淡的死灰之色,此時的李玉剛與幾年前的李玉剛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明公!好久不見了。”


    李玉剛輕然的點點頭,右手拄著龍頭拐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朝著柳明誌走了過去。


    “柳小子你來啦!好久不見了。”


    柳明誌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攙扶住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在地的李玉剛。


    “明公,你慢點,你慢點。”


    李玉剛昏暗的雙眸盯著柳明誌看了一會兒,艱難的點點頭伸手朝著左邊指去。


    柳明誌順著李玉剛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偏殿之中擺放著一張矮桌,矮桌上兩碟小菜一壺酒映入了眼簾之中。


    “明公?你老這是何意?”


    “柳小子,再陪老夫這個忘年交小酌兩杯啊?


    別想著拒絕老夫,今日再不好好的喝上幾杯,以後你我這對忘年交怕是就沒有機會對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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