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三日後,不滿編的什裏又添了三個新來的弟兄,大家夥擁擠在一個破舊的帳篷裏,說說笑笑倒也熱鬧。


    連上李大壯在內,一共十個人,隻有李大壯一個算是老兵,其他都是新兵蛋子。


    雖說都是新兵,可北方男兒本就都是熱血赳赳的漢子,又生逢亂世,大夥兒談興都很濃,就算到了晚間軍營宵禁,仍是在帳篷裏拉著李大壯問東問西。


    李大壯被問的有些吃不住了,拋出一句‘馬上就要開戰,到時自知’,便轉過身去悶頭睡大覺,對其他人的詢問置之不理。


    大家夥見李大壯不願說話,隻好默默地想著即將到來的戰事,大仗馬上就要開打,如今義軍匯集桑水河畔,隻等三統領沙劉二帶兵過來,便要拔營起寨,北向大同。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第二天李大壯便匆匆傳回軍令,大軍兩個時辰後出發,於是大家夥兒忙碌起來,在李大壯的指點下,收拾營帳,裝備器具。


    不僅趙信他們,此刻整座軍寨都喧鬧紛亂起來,有些找不著自己東西的便相互指責謾罵,有些落下兵刃的便挨上官好一頓訓斥,讓穿越前當過兵的趙信搖頭不已。


    讓李大壯意外的是,在收拾軍帳方麵,趙信表現得比他這個老兵還要好很多,三兩下子就將帳篷綁束完畢,連帶什裏共用的幾條麻布毯子,也收拾得十分利落,全部裝上了一輛騾車。


    這下子李大壯舒坦不已,自己什裏有能人啊,北方人直腸子,李大壯沒有什麽嫉妒之心,滿心歡喜地拍了拍趙信的肩膀,以示誇獎。


    得益於趙信的利索,全什第一個收拾完畢,得到了隊正李義的點頭讚許,等整個敢戰營收拾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於是大夥兒整隊出營,在營寨外的空場列出隊形,等待千戶張忠的校閱。


    說是列隊,但在趙信看來,這樣的隊列實在是不敢恭維,千餘人在幾十個盔甲鮮明的老軍彈壓下,勉強收束成一個方陣。


    但行列之間歪歪扭扭,前後相隔亂亂糟糟,更有甚者,幹脆擠成一團,分不清前後左右,就在方陣中間大聲交談著、嬉笑著,在好幾個軍官的巡視下,方才漸漸理清,這一番折騰,又耗去小半個時辰。


    由於敢戰營是新立的營頭,趙信對於這番亂象倒也能夠理解,隻是不知如此亂哄哄的軍陣,拉出去能不能打?


    尤其是手中所持兵器五花八門,有胯刀持槍的,有握棍吊錘的,其中很多還背負弓箭,大都是綠林豪傑投軍時自帶的家夥。


    更有多過一半人都如趙信一般,沒有帶兵刃投軍,隻是發了一把鏽跡斑駁的砍刀。


    因為趙信的個頭較壯,換句話說,形象較好,所以李大壯特意讓他站在本什第一的位置,後來被隊正李義看見了,直接把他叫到本隊第一排站立。


    這個位置也是整個敢戰營軍陣的第一排,於是趙信習慣性地站了個標準的後世軍姿,連副千戶都過來問了他的名姓。


    就在敢戰營整隊的時候,趙信在第一排看得清楚,大軍並非都如自家軍陣這般雜亂,從營寨中陸續開出一些隊伍,也在空場中整合。


    這些隊伍橫列豎行都要像樣得多,雖做不到人人披甲,但至少能配個木盾防身,兵刃也很齊整,就連旗幟豎得也精神許多。


    站在趙信旁邊有幾個前排壓陣的隊正、百戶就抬眼望去,然後羨慕地小聲嘀咕著,這支是什麽山字營,那支是什麽落雁營。


    趙信也聽不真切,更記不得那許多,隻知道那些是起義時的老隊伍,雖然開拔之後,隊形明顯鬆散,但比起自家身後這些左右都分不清的家夥,實在是好太多了。


    就在趙信看得津津有味之時,忽感大地顫動,大隊大隊騎兵湧出營寨,近三千戰馬的馬蹄同時踏響,仿佛滾滾天雷,震得趙信耳膜轟鳴不已。


    這種刀槍如林的森嚴氣象,萬馬奔騰的威嚴氣勢,讓趙信忍不住熱血上湧,隻想高聲呼喝,否則不足以宣泄心頭湧動的激情。


    於是趙信情不自禁喊了起來,身後整個敢戰營的千餘人也同時喊了起來,足足一刻鍾,騎兵才出完。


    等到騎兵們的身影消失在遠方良久,趙信才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下來,他身邊很多人卻如喝醉了一般,臉色潮紅,盯著騎軍遠去的方向,張著大嘴好半天合不攏。


    這樣的場麵是最能鼓舞軍心的,所以當張千戶在親隨的簇擁下來到軍陣前時,並沒有多說什麽,左右打量了一番,便揮手示意出發。


    於是在老兵和軍官的指揮下,敢戰營終於按照每營的編製陸續開拔,十餘萬人在山西大地上展開,數條長龍並駕齊驅,旌旗招展,頗有一番氣勢。


    趙信作為新兵,不知道自家所在的中路伐元軍的規模有多大,有說五萬的,有說十萬的,更有說二十萬的(義軍一般會‘裹挾’百姓跟隨,這些百姓在打勝仗掩殺時,也勉強算一分助力)。


    放眼望去,密集的隊伍在田野中穿行,如林的刀槍在陽光下折射寒芒,時不時的,一隊隊哨騎在周圍往來縱橫,身前身後人聲鼎沸,大笑聲、誓言聲、談論聲夾雜在一起,北方男兒的直爽和豪邁展現得淋漓盡致。


    趙信身處其間,也忍不住心潮澎湃,勃然而生出踏平一切阻礙的勇氣,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賴!


    之後幾日,大軍每日辰時(上午七點到九點)行軍,戌時(晚上七點到九點)紮營,行五十裏而止。


    一路上仍然不停有青壯從軍,有的是綠林豪傑,有的是體力健碩的農夫,還有少許念過書的。


    趙信所在的什裏就分到一個讀書人,此人姓陳名棋,家道中落前,陳棋家中頗有資財,念過幾年私塾。


    此時天下大亂,民族大義之前,陳棋果斷拜別父母,投入軍中,在為恢複漢家衣冠盡一份力的同時,夢想著博取一番功名。


    趙信見陳棋身體略顯單薄,行軍有些吃力,便想幫他多背一些東西,但陳棋卻微笑著一口回絕了,隻是每天紮營之後累得半死,有時候想起來,趙信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這份堅持。


    過得幾日,前方傳來消息,騎軍已然圍了大同南麵門戶城市懷仁,於是眾軍紛紛加快行軍腳步。


    等趕到懷仁城下時,倚城四周紮下了連綿數裏的營帳,張忠所在的敢戰營,則立於懷仁城西偏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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