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葉則把在路上時就藏在他的衣服裏睡著了的三白掏出來,放在自己枕頭邊上,戳著它毛茸茸的小肚子喃喃自語:“……你說我要不要告訴老宋我就想一輩子和他待在一起,讓他想想看這是什麽情況該怎麽解決?”


    三白睡得極其沉,小呼嚕一個接著一個,根本不理葉則。


    但是客廳裏的二黑卻是反應極其劇烈,突然像是喝水噎到了一樣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葉則剛想出去看看它的情況,就見二黑一掉頭拍拍翅膀從窗戶上那個屬於他的小門飛走了。


    葉則回憶了一下這麽多年來二黑的自我生存能力都很強,應該能獨立解決喝水嗆到的問題,就沒再管它,轉而思考起從陳嘯辦公室拿到疑似收集好的靈魂之力的問題。


    按照顧明風等人的計劃,動手時間就在五天後。


    會有人在路上截下陳嘯,並試圖從他身上找到靈魂之力,同時為葉則動手爭取時間。同一時間也會有人潛入陳嘯家裏、陳嘯銀行保險櫃和姬明珠所在等地方來搜尋。可以說在他們可以想到的地方都有人手去排查,以確保萬無一失。


    ————————


    五日後。


    顧明風站在指揮總部,和他的兄長以及許多老前輩一起聽各個分隊的報告情況。


    “陳嘯宅一號,無。”


    “陳嘯宅五號,無。”


    “明珠親信三號,無。”


    ……


    “姬明珠別院一號,無。”


    一條條,都是沒有找到的消息。


    直到去攔截陳嘯的小隊也報告回消息:“陳嘯本人,無。”


    “陳嘯已經突破攔截向明珠大廈方向移動,提醒其他小隊注意。”


    葉則和許傑此時正在陳嘯辦公室內。


    按照許傑的戰力他本應該被派去攔截陳嘯,但顧明風他哥想了想,還是把他派來輔助葉則。


    三白駕輕就熟地用櫃子頂開了暗格的門。


    許傑拿出一柄銀色的長鑷子,輕輕將其中一個墨綠色匣子夾出來,使用漂浮術使之漂浮在半空,然後再用鑷子將匣子挑開——裏麵是一支形似用木塞子塞住口的墨綠色長試管,仔細看會發現那類似試管的容器是透明的,隻不過裏麵盈滿了墨綠色液體。


    許傑略略感應了一下,肯定道:“是這個。”


    然後他操縱空氣將其卷起,收入大衣口袋。


    “陳曉來了,快走。”三白撲扇著翅膀飛了回來,通報道。


    葉則和許傑對視一眼。


    葉則道:“你先走,我有辦法脫身。”


    陳嘯作為一個還沒活了三十年的普通人,論實力肯定是比不上許傑。但他們和這幕後黑手交手這麽多次,都知道他們手中奇奇怪怪的法門道具不少,並不好對付,如今當務之急是把靈魂之力送回摧毀,未免節外生枝,自然是一個人先走一個人拖住陳嘯更為穩妥。


    葉則自忖上次在那凶獸麵前自己都能保下自己和顧明風等人的命,要從陳嘯處脫身也自然不成問題。


    陳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葉則站在中央,他的麵前是打開的暗格和散落一地的書籍。


    他的手心握著一團光,他已經準備好了出擊。


    陳嘯就在三步遠的地方站著,微微垂下眼看著葉則女祭司那張臉,然後做了一個令葉則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揮了揮手,說:“你走吧。”


    葉則有些愣,竟然沒有動,隻是愣愣地看著陳嘯。


    陳嘯笑了,他小聲道:“我果然沒看錯。”


    然後抬起頭看向葉則,微笑道:“東西已經被你的同伴拿走了不是麽,我再追也追不上了不是麽?那我留著你也沒用,不放你走還能做什麽?”


    他側過身,讓出了出辦公室的路:“葉靈月,離開吧。希望我不用再看到你。”


    葉則就這麽傻兮兮地光明正大地坐著明珠大廈的電梯離開了。


    三白猶自在他身邊嘟囔:“這不對啊,他不按套路出牌。則則你說他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葉則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時候電話開始震動,葉則摸出來接聽,聽到宋栩然的聲音:


    “葉則,你不回家也不在學校又去哪了?趕快回家吃飯,今天熬了雞湯。”


    ——————————


    陳嘯當晚乘私人飛機離開。


    他到的時候地球另一邊正天光大好,一座白色的小房子坐落在山間繁盛的花叢之中。


    姬明珠坐在房子前的涼椅上,看著近處的花出神。


    陳嘯拿著外套向她走過來,道:“準備好了嗎?隨時可以動身。”


    姬明珠卻問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你放她走了?”


    陳嘯微愣,隨即微笑:“是啊。美好的東西,你想放到近處欣賞,卻未必要據為己有。”


    姬明珠抬起眼看他:“別和我裝了。她利用了你,你又利用了她。陳嘯,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永不變易的信任和愛嗎?”


    陳嘯皺眉:“我沒愛過,你沒愛過,這種問題我們這樣兩個人怎麽可能探討的出答案。姬明珠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雖然我們沒能拿到已現世的異寶,但是這次喚醒災厄之神一樣可以救活你。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時間,你還是不要磨蹭了。”


    姬明珠順從地起身,回房間去換衣服,她的聲音卻還是輕飄飄地飄了出來:“到底為什麽要活著呢……我並沒有特別想活著啊,就這樣死了也無所謂……陳嘯你說我們是不是都被我媽媽洗腦了,因為她生前死後最後的唯一的願望都是讓我活過來,所以我們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地讓我活過來……我真正活過來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陳嘯隻是在外麵站著。他永遠不會去回答姬明珠的問題。


    他答應了姬夫人幫助姬明珠活過來,如此而已。


    姬明珠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裙裝,手工編織的帽子。算算年紀她理應和陳嘯差不多大,但是陳嘯已經是一個將近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她的樣子看上去卻還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死人是不會變老的,它們隻會腐爛。


    姬明珠拿下帽子擋住過於熱烈的陽光,看向陳嘯:“走吧。”


    她患有一種獨特的先天性免疫疾病,不是絕症,但是一場感冒一次過敏就可能奪走她的生命,藥石罔效。幸運或不幸的是姬家並不是普通人家,姬夫人仗著自家龐大的勢力收羅了一批修煉者,又四處搜集珍貴的材料為獨女煉製靈丹——每顆耗盡無數心血和金錢的丹藥能夠保護姬明珠一天,把她的身體無形地和外界隔離起來。


    姬明珠這樣金貴地長到了十七歲,卻死於母親的愛——那天是她的生日,比丹藥更早送來的是姬夫人為愛女精挑細選的一大捧鮮花——姬明珠死於花粉過敏。


    姬夫人又找來能人異士將姬明珠的身體保存起來,用秘法把她的靈魂留在體內,維持她“活著”的表象。


    姬夫人直到死,最後的遺願依然是讓姬明珠“活過來”。


    但是這樣的方法也不能持久,從死亡至如今已經過了十年,姬明珠的身體和靈魂都要撐不住了。


    起死回生,改變命數,如今這世間最強大的修煉者也做不到這一點。有人告訴他們,能做到這點的隻有之力。


    如果你喚醒一位神祗,你可以向祂許一個願望。


    無論什麽願望,都會得到滿足。


    ——————————


    葉則正在喝雞湯,他舉著空碗向宋栩然吆喝著:“老宋,再來一碗。”


    宋栩然穿著居家白色短袖背心在廚房刷碗,聞聲走出來一把抽走葉則的碗,瞪他:“你不許再喝了,也不怕撐壞了。”


    葉則委屈地跟進廚房,想著抽空再蹭點湯水,就聽見自己電話響。


    顧明風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


    他說:“葉則,我們被騙了。去姬明珠家中搜尋的人傳來消息,從來幾乎足不出戶的姬明珠本人已經不在了,如今在那裏的是個替身。許傑拿回來的靈魂之力也是假的,是一小點靈魂之力摻和使役魔魂製成的贗品。真正的靈魂之力應該還在他們手中。”


    葉則:“……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顧明風的聲音很是低落,多次麵臨絕境,葉則都沒聽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他說:“估計做什麽都晚了。根據我哥查到的消息,對方實際放出的使役魔數量是我們知道的數量的兩倍,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應該集齊了靈魂之力。如今一切不過是他們布下的局……大概隻能聽天由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吧。”


    “接下來指揮權應該會落到天雨門那夥人手裏。他們還是那個白癡思路——找到現世的神,或者我們也喚醒一個神,來對抗災厄之神。”顧明風說著,又罵了一句,“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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