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薑,放莊重點。”姬韞攥過陳白起纖白手腕扯於身後,盯凝著姒薑,墨眸覆了一層似的生冷。


    要說姐夫嚴肅起來便像一個食古不化的夫子,忒震攝人,姒薑見雙手倏忽落空,被人厲斥德行,隻得訕訕一笑。


    他暗咂一下嘴——這哪是什麽姐夫,分明就是一唯恐女兒被登徒子輕薄的嚴父嘛。


    陳白起自然是看不懂如此複雜的機械圖紙,但有係統一番詳細說明,她也不算懵懂無知。


    “我不懂機關術。”陳白起搖頭,眸色深深,卻並未多作解釋。


    魯班被視為技藝高超的工匠的化身,手工技藝出神入化,更被土木工匠尊為祖師,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發明家,他流傳下來的機械圖紙被各國當權者趨之若鷙,不惜興兵搶奪也算合理。


    “這隻是一篇『魂』木馬的機械圖紙殘章,據聞還另有三篇章,越國國微勢弱,缺乏擁有高超技術的工匠師……”姒薑倒也不失望,他盯著圖紙舔了舔唇角:“但若這份圖紙有人能將其製造出來,其威力無窮絕不亞於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


    姒薑因腦中妄圖描繪的畫麵而激動,麵飄桃粉,膚似瓊脂。


    “看來你對這份圖紙知之甚詳啊。”陳白起聽他言之鑿鑿,雖心動卻也牢穩住心神,因此品出一份不一樣的意味。


    “略懂罷了。”姒薑謙虛地笑了笑。


    陳白起垂視著手中麂皮:“如此重大秘密,公子倒是舍得拿出來分享啊。”


    姒薑含情脈脈地凝注著她,誠意拳拳:“姒薑如今已身無長物,唯恐慢怠恩人,思來想去,隻有將它贈予恩人,以償恩情。”


    那廂姬韞聞言麵容不豫,先一步截下陳白起的應話:“魯班機械圖此乃墨家巨子不傳之技圖,早年失竊因此清剿掉潛伏於古焚鎮的五百七國細作,墨者早已散布諸國四處尋覓,你又是從何處獲之?”


    姒薑麵容一僵,訝異地瞪著姬韞——他如何得知此事?


    “這……”


    姬韞嘴角浮起一絲溫涼的譏意:“墨子此趟服應詔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還踵,連強悍的諸王周侯亦不願與墨者正麵牽扯,你可知……若份圖紙在她手中被人知道,將會引來如何的滔天大禍?”


    姒薑不笑了,那幽美水漣的麵容倏地沉默下來,他仰視著姬韞,多了幾分高位者特有的雍奢威嚴:“姒某絕非想害恩人。”


    陳白起怔忡,她倒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麽大一段淵緣在其中。


    本救下一個姒薑便已狠狠得罪了趙國,如今看來,加上這一份來曆不明的魯班機械圖紙,恐怕連墨家都一並惹上了!


    姒薑自知自己給陳白起惹了多大的禍,他對姬韞尚能言辭針鋒,然一觸及陳白起黑不見底的眼神,整個人便心虛得厲害。


    他雙手輔於額,深深一揖到底,自責羞愧地戚戚道:“姒某自知害了恩人,若恩人不願收此圖姒某便收回,並連夜帶人撤離平陵地界,生死由命,從此絕不再連累恩人一分!”


    陳白起幽幽地盯注著他的頭頂,指尖攥緊麂皮,心中暗忖——若時光真有回溯,她定然乖順地任趙軍羈押回趙,哪怕是九死一生,也總比這延綿不斷淌來禍水要強!


    然,時光萬沒有倒退的事啊。


    人,她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的,如今那要命的圖紙也看過,若真要追究起來,她怕也是逃脫不了的。


    事已至此,倘若就這樣輕鬆地放掉他,豈非真落得個人財兩空?


    就在陳白起憤懣不甘左右為難之際,智能係統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可以與姒薑締結主仆契約。”


    陳白起目光一滯,心訝:“什麽是主仆契約?”


    “簡單而言,除非你單方麵解除契約關係,否則為仆一方必須永遠無條件服從主子,這並非僅口頭的誓言,而是以命、魂、軀體為代價立定的契約,若違背神魂俱毀。”


    聽起來……十分可靠啊,陳白起暗自思索:“那要怎麽做?”


    “你隻需讓他念出‘命、魂、軀體,吾願以此締結契約’,你且答‘賜允’便可契成,事後你可在‘人際關係’內查詢。”


    陳白起杏眸遽然一亮,心中狠狠地想,她付出了這麽大代價,拐一個奴仆傍身倒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之事,況且她不信一個越國的世子會沒幾分真本事!


    “讓你就這樣出去亡命天涯,豈非讓我白救你一場。”


    陳白起一掃先前幽深瘮人的模樣,輕歎一聲,反而一臉心慈手軟:“罷了,事已至此,再如何辯駁陳三也難逃幹係,隻是若要我信你收留你等,有一句誓言你需得與我念一遍,方能安我之心。”


    姒薑心底竊喜,抬眸,麵上卻是愕然:“什麽話?”


    而姬韞則狠蹙眉,忍耐地瞪著陳白起——她又打算做什麽?


    與姒薑對陳白起的“善良、天真、無知”的虛假認知不同,他了解她私底下並非一個不識險惡之人,她這遽然轉變態度,絕非心軟。


    “命、魂、軀體,吾願以此締結契約……”陳白起一字一句清晰嚼字念完,便靜靜地盯注著他。


    姒薑眸波轉動,紅唇抿緊,纖纖玉指輕撥胸前銀穗,心底無不存疑,卻又察覺不出此話有何不妥,隻不過一句沒頭沒尾的誓言罷了,且無名無姓,無咒無傷,即使立下也應當無妨吧。


    陳白起目光灼灼刺得他麵上生痛,一番猶豫不定後,便慢吞喁喁道:“命、魂、軀體……吾願……以此締結契約。”


    “賜允。”陳白起迅速接下。


    剛一通念完,他突察到一股詭異的力量衝襲入他的身軀,並無痛楚卻有感覺,它像纏綿的寶相花一樣密密勾攀著他的全身血脈,酥麻軟癢,掻不得碰不到,最後那一股腦的癢麻之意全部一瞬集中於他胸前,漲得溢滿。


    姒薑麵色大變,一把掀開襟緣,隻見在一片白玉凝脂的胸膛上竟似紋似描上一朵紅焰般灩麗奪目的花蕊。


    “你給我下咒?!”


    那七名越國死士聽到姒薑淒厲惱怒的喝聲,霍然起身,舉器朝陳白起凶光相對,巨雙目一瞪,如厲煞門神一般衝擋於陳白起身前。


    姬韞怔怔地盯著薑姒的胸前,心中亦大為震驚。


    陳白起以沒察覺到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她從巨身後移出:“咒?不,它隻是一種有效的束約,確保你不會輕易背叛。”


    姒薑麵色鐵青,卻興不起反抗她的一絲力量,哪怕是用想,仿佛都會頃刻間產生一種痛不欲生的毒素襲漫全身。


    他咬緊後牙槽,見她平靜地對著他溫婉淺笑,哪怕他狠厲猙獰,亦不見半分動容,便知自己先前對她的判斷全然錯誤。


    她雖善,卻並不蠢,他知道他這一次大意陰溝裏翻船了。


    努力平複下滿腹的憋屈,姒薑摒退左右,睇著陳白起慢眼嬌回,春意和綿,隻是笑意卻不入眼底:“連巫儺咒術都會啊,恩人,你還真是叫姒薑看不透了。”


    看到尾指處慢慢浮起一道紅紋,像翎羽尾戒一樣華麗纏繞,她平靜道:“隻要你不做出危害我之事,你自可安然無恙。”


    姒薑見陳白起一副“陰謀得逞也懶得再應付他”的絕情模樣,終於忍不住悲憤欲絕,寬袍一揚委屈伏於一旁坐椅之上掩麵長聲一哀:“恩公壞死了~我還真是上趕著將自個兒給賣了啊~”


    ------題外話------


    在這裏惡搞扒一扒公子薑的心理曆程——公子薑,也就是薑姒一直隱藏於人身,女主在無意中救了他一次,為逼無奈救了他第二次,但薑擬並不知道其中原委,他見一個陌生女郎不遍青紅皂白救了他一亡國人,開始以為她另有目的,便不肯現身,但因女主跟姐夫一唱一合生了疑,才現身誘敵。


    後來又發現她一直盯著他看,以為貪圖他美色,便換了一身打算美色相誘,拿圖紙是為了試探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但後來發現又不對了,腦子轉來轉去,便猜測她定然是婦人心善,便心生黑水,虛與委蛇,打算讓她給他提供庇護,一時鬆了心防,卻沒有想到最後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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