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曹大夫?那個神醫傳人?


    不是個女大夫嗎?


    對啊,是個女大夫啊,會射弩?


    還很準?一箭就把老王家的三公子給震在那兒了?


    救了個少年?不是說王三公子那群人還好兔爺兒的嗎?曹大夫不會是救了個小童子吧?


    在永寧河烏篷船上?曹大夫怎麽跑那兒玩去了。(.)


    什麽?帶著全園子的人去吃喝玩樂了?真的假的?仆人們都去了?曹大夫請客?


    聽說還要免費看診兩天?


    哪裏來的這麽多錢?神醫留下的財產?


    喜歡布施啊……


    傳奇啊,我倒想去看看。到時候免費看診,我去瞧瞧身體。


    你是去瞧大夫去了吧……


    傳聞很多,話題很多。


    但是多半到後麵,話題就偏的沒影兒了。


    女大夫才是關鍵,免費看診才是大家視線的中心。


    ………………


    而話題中心人物,此刻卻正坐在木槿苑後院兒裏守著自己的小藥園子,臥在搖椅裏閉著眼睛晃晃悠悠的哼著小曲兒,悠閑的享受下午時光呢。


    昨兒個晚上,除去那最後一場意外的大戲,其他都過的很開心。大家離開時,心裏滿滿的都是感恩,和對喜寶仗義救人之舉的仰慕和打自心底的欽佩。


    後來,喜寶就坐在船塢頭上等著那王三公子派人回去取長約契子。以原來契約二倍的銀子給了王三公子後,便帶著自己院子裏的所有人,離開了烏篷船,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那王三公子萬萬沒想到喜寶居然真的敢買那少年,不忌諱可能出現的流言,不擔心自己的名聲,更是不害怕得罪自己……如此破釜沉舟。就為了無聊之下行一次仗義救人之舉?


    直到送喜寶離開了永定河,王三公子也沒想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會有這麽無聊的人,在他的道德理念裏麵,仗義救人,那是隻會出現在街頭巷尾說書先生口中的不實故事,那是最虛假的童話!


    偏偏,這樣的童話故事,就是發生了。


    喜寶現在坐在搖椅裏,也有點兒想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從來不是個樂善好施的人,這世道上吃苦的人多的很,受折磨的人也很多。她沒有那麽天真,覺得自己可以救人們於水火,把旁人拽出火坑……


    可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無故得罪別人,隻為了一個不相識的人。(.無彈窗廣告)甚至不知道事情的緣由,不知道到底誰對誰錯,就去救人了。


    現在想想,沒準兒是那河裏的少年欺負了王三公子的妹妹,才會被大家那般收拾……


    喜寶抿了抿嘴唇,忍不住輕笑出聲。也許是因為自己喝了點兒酒。也許是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仗義有望的雷鋒精神突然覺醒。


    她歎了口氣,是因為自己越來越投入於醫生這個職業,才開始常常覺得。救人,也許就是醫生的天職吧。


    當然,事實證明,那王三公子的確就是在欺負人,據杜鵑從長工劉大鵬從外院兒車把式朱強從認識的其他車把式趙某某那裏打聽來。那被欺負的少年,是王三公子身邊的護衛。隻是因為那護衛曾經是王大公子身邊的護衛,不懂得在王三公子麵前逢迎拍馬,便被王三公子惡意買來,時常欺辱。


    當然,也有可能如另一個傳聞,王三公子愛孌_童,便從哥哥手裏要來個護衛,卻不想那護衛不願意做受,於是欺負打壓,希望等著某一天這少年能屈服……


    聽聞那護衛年紀雖小,卻實在有兩下子,本可以將王三公子暴打一頓,但是仆人打主子,判重了沒命也是有的。而且他的契子在王三公子手裏,到底不敢做那亡命之徒――這個世道昌明,律法嚴厲,官家給力,一個人沒有靠山,想躲開殺人案子,日後還想過的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了生存,那少年護衛便一直這般倔強的活著,不反抗,卻也更是絕不會屈服。


    喜寶回憶著杜鵑說這個故事時,臉上感同身受的表情,這些倔強的孩子們的痛苦的故事……一定有很多人在心裏覺得那護衛小子蠢吧,做仆人,就該有做仆人的姿態,怎麽能不屈服?


    “小姐,那少年求見您。”玉蘭從外院兒走過來,開口道。


    喜寶恩了一聲,從搖椅上站起身,“就去見見好了。”扭頭看了眼杜鵑,“把那少年的契子拿來。”


    過了一會兒,喜寶從杜鵑手裏接過那契子,看著上麵的三個字:杜如林。


    還比較好的名字,至少不是王三麻子,張二狗這樣的名字。


    慢悠悠的走,到了外院兒裏,便見一個少年穿著一身雖舊卻幹淨整齊的灰衫,挺直著背脊站在門口。


    喜寶看著他,昨個晚上時,這少年額頭上全是血,發絲濕漉漉的粘在臉上肩頭,渾身不自覺的瑟瑟發抖――她隻在上轎子前瞥見了他低著頭被人從船上帶下來的一幕,並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如今瞧著他的雙眼,才發現,這少年的眼睛非常亮,比常人更亮更清澈,微圓的雙眼哪怕木然著臉時,也透著水汽。皮膚實在是很白,嘴巴緊緊抿著,可看起來還是很粉嫩。他兩道濃眉平平的在眼睛上,幾乎便要飛入鬢角,卻因為他麵無表情,而顯得有些平板無力。漆黑的長發被束在頭頂,簡單的以灰藍色布條紮了個發髻。


    他身形不算十分高,卻也比喜寶高近一個頭――如今喜寶已經一米六幾的身高了,女孩子一向長的快。這麽看來,眼前的少年,隻怕又一米七幾快一米八的身高。


    喜寶慢慢走過去,仔細的打量他,竟覺得有幾分麵熟,皺了皺眉頭,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她看著少年也皺著眉頭瞪圓了眼睛的在打量她,便淡雅一笑,輕巧的走到少年身前,與他麵對麵站了。


    少年正疑惑著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喜寶便突然一抬手,直截了當的將一張折皺了的紙張遞到了他麵前――這是一張少年再熟悉不過的紙張,他曾經在這張紙上按過手印子。


    她微微一笑,輕聲道:“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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