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整齊的隊伍突然被人打亂,幾個穿著邋裏邋遢的少年推開幾個大嬸,朝著喜寶走了過來,被少年簇擁著的中年人唯唯諾諾的走在前麵。


    待到了喜寶麵前,那中年人尚未說話,幾個少年猛地將一包中藥摔在了喜寶麵前的小圓桌上,病嗬斥道:“好啊,居然敢給我們開這種爛藥,還長了毛的,這是想毒死我爹嗎?打著懸壺濟世的慈悲招牌,卻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真是讓人不齒。鄉親們,大家快別在這兒排隊了,小心吃了他們開的藥,沒病也變成不治之症了!”


    “就是,別看著曹大夫人和和氣氣的,卻也是個奸商而已,騙子!騙子!”


    “你給我個說法,開這種藥不是要害死我爹嗎?”


    幾個少年將喜寶圍起來,大聲喧嘩喊叫了起來,圍在四周的等著看診的人臉上立即露出惶然的表情,開始糾結不定,朝後退開了幾步,看著那幾個少年。剛領了藥材的幾個相親也捏著手裏的藥材猶豫了起來。


    喜寶抬起頭,看著麵前圍著自己的三個少年,和那目光躲閃的大叔,她微微冷笑,收回按在自己麵前的乞丐少年手腕上的手,她向身後的椅背一靠,微微深吸幾口氣,“你們是說我用了不好的藥材?”說著,她打開麵前的藥包,檢查了幾味藥後,哈哈一笑,“這藥材,我的藥房裏根本就沒有,你是想拿爛藥假裝成我的藥材,汙蔑我嗎?”


    那三個少年立即爭先恐後的嚷嚷道:“你給我們用了這種發黴的藥材,還想狡辯?”


    “或者你查看下我的藥房,如果你翻出這樣的藥材,那麽我便承認,還賠償給這位大伯三片金葉子。可是如果你沒翻出這種長毛發黴的藥材,那你就跪在我木槿堂門口,說一百遍‘我不該來給曹大夫惹麻煩’,如何?”喜寶不緊不慢的問道。


    三個少年腦子裏轉了幾個年頭,他們手裏還有這種發黴的藥材呢,到時候混在對方的藥櫃裏好了,這樣進去,還可以砸他們家的藥房,這樣砸場子,豈不是更好。


    想到此。三個少年立即哈哈大笑著應道:“好,就這麽幹。”


    喜寶看著三個少年躍躍欲試的想往後屋去找藥房,她卻反而冷冷一笑。“不過,我憑什麽讓你檢查我的藥房?你們算老幾?”說著喜寶突然站起身,“你若想汙蔑我使用爛藥材,你也得拿出證據來,你用這已經開封了的藥材。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過來,說是我拿給你的藥材,我可不承認!你若想檢查我的藥房,就去衙門告發我,讓官差來搜查,你們?哼。你們幾個小地痞,還沒這個資格!”喜寶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擲地有聲。她語氣強硬,表情冷酷,顯得氣勢淩人。


    那三個少年先是被喜寶的氣勢駭了一跳,隨即卻怒斥道:“你賣給我們爛藥材,還不想承認嗎?告官?我要私了!我要你現在就賠償我錢。並且給大家個說法。不然我們這些從你這裏取了藥材的人,可不放心吃你家的藥材。”


    喜寶抿著嘴唇。“這世上信口雌黃的人比比皆是,我這藥材好不好,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大家自然不會寧肯信你們三個小癟三,卻不相信我的藥房。我藥房就在這裏開著,真的用了我的藥,若出了事,我養旁人一輩子也可以,但是你這樣無憑無證,卻像誣陷,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們!”說著,喜寶朝著身後的幾個護衛一擺手,那幾個護衛便走到了喜寶身邊。


    那三個少年瞪著喜寶,就不相信喜寶不澄清證明自己藥房裏的藥都是好藥,就敢胡亂打人。這種誣賴人家的事情,他們做的多了。人言可畏,他們很懂得。就算是貞潔烈婦,要是他們這樣鬧騰一番,旁人也會信上三分,你就算沒有真實的損失,惡心你一番,影響你生意,總是可以的!


    喜寶冷笑著,她還真不在意這個,免費看診,占便宜的事情,大家才不會這樣計較。


    那三個少年看著喜寶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伸手便要去拉扯喜寶。喜寶冷笑一聲,猛地一拽那少年的手,不知道怎麽做的,手臂一轉圈,另一隻手一拉扯,腳下一踢一踩,那少年單手便被架在背後,被喜寶按在了小圓桌上。


    喜寶捏起手邊一根銀針,在那少年後頸上一插,那少年便一陣啊啊大叫,卻哪裏掙的開喜寶的手――巧勁兒之下,喜寶的力氣,也是可以跟眼前的少年的力氣相抗衡的。


    就在喜寶按住眼前的少年後,喜寶身後的護衛已經將另外兩個少年給製服了。


    喜寶將自己按著的少年交給另一個護衛,隨即拍了拍手道:“將這三個鬧事的少年押在門口,誰再敢說一句話,就張嘴十下,讓他們跪在門口。”說罷,喜寶看也不堪三個護衛怎麽押解三個少年出去,慢條斯理的便又坐了下去,她麵帶微笑的朝著站在自己麵前,已經手足無措的中年男人道:“大爺,一定是那三個少年威脅您,讓您配合他們來敲詐我的吧?”


    那大爺扭頭看了眼已經被押出去的三個少年,又看了看喜寶身後的四個護衛,立即點頭道:“是是!他們威脅我,如果我不來,就……就打我,菩薩,菩薩,我實在是被逼的,您大人有大量……”


    不等眼前的大爺說完話,喜寶便問道:“大爺貴姓啊?”


    那位大爺立即開口道:“我……我……我姓李,叫李友三。”


    喜寶哦了一聲,扭頭對斜對麵的杜如林問道:“杜先生,您會畫畫嗎?”


    杜如林抿了抿嘴唇,他真的會……便點了頭。


    喜寶雙眼立即露出得意的神彩,“我真是撿到寶了。”說罷,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道:“杜先生坐在這裏,給這位李大爺畫張畫像吧。”


    眾人不明所以,杜如林卻絲毫很是淡然,也不多問,默不作聲的慢步到喜寶身邊,坐下後,便等著芙蓉給研磨遞筆。


    喜寶這才若無其事的對後麵排隊的人道:“大家盡可以放心,木槿堂做的是良心醫,絕不會賣發黴的中藥材,大家若買藥的時候發現藥材有問題,盡可以來我們這裏兌換,隻要不是來惹事的,我們好說好商量,什麽都可以滿足大家。”說罷,喜寶便繼續給麵前的大媽看診,依然是慈眉善目,溫文爾雅,絲毫看不出方才喜寶三兩下製服小地痞的架勢,就好像剛才身手了得的不是她一般。


    眾人免費看診,占的是大便宜。鬧事的人以為這樣一鬧,大家就會離開了,實在是他們不了解人心。白送的東西,哪怕是毒藥,也先收了再說,喝不喝嘛,那就是自己占了便宜以後的事兒了。


    排隊的人裏,還有治打嗝的,喜寶給對方下針之後,便能立即製止對方打嗝。還有來治外傷的,在紫荊麵前排隊,紫荊給抹了雲南白藥,血便立即止了。止痛後,紫荊還給對方縫傷口,然後再包紮。看著是新手法,但是不疼不癢,窮老百姓們也願意讓紫荊給縫。


    這般領藥的雖然見效慢,但是另一排裏治外傷的,見效卻快的很,每一個走的時候,都懷揣著病好了一半的喜悅心情。有這些見效的成果在那裏擺著,很快,眾人便忘記了剛才的懷疑,對喜寶的醫術,又重新拾回了信心――連北平陳夫人都相信和尊敬的大夫,怎麽可能是不好的大夫。


    於是,隊伍還是長長的,喜寶直到掌燈了,天黑了,餓的肚子咕咕叫了,才結束了這最後一天的免費看診。


    快要結束看診時,杜如林畫完了李友三老大爺的畫像。


    喜寶看了看那畫像,隨即點了點頭。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眼杜如林,這位少爺到底什麽身份,會寫字、算學,還會畫畫。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些因為牽連某些黨羽而入獄的大官兒的家人,那些家人有的賣身為奴,有的女性被賣入教坊司成了妓女……


    她抿著嘴唇,指著畫像下麵的空白紙張,道:“協商一行字。”


    “什麽字?”杜如林接過畫像,提筆問道。


    喜寶看了眼那李友三眼睛裏奸猾而又猥瑣怯懦的神色,冷笑道:“李友三與野狗不得入內。”


    李友三駭了一跳,四周的鄰居們也是大驚,這行為,可夠狠的!


    眼前這慈眉善目的小姑娘,別看她溫和慈悲,但是麵對著敵人,可真是毫不留情麵啊!擺明了的姿態,就是向眾人說著:如果你以為我一個小女子好欺負,那你可大大的錯了!


    這一天裏,一共幾十個病人,給出去的藥材,已經不知道是多少錢的計數了。


    不少沒看診到的人,懷著遺憾離開了。看診了的,都歡天喜地的拎著藥包走。


    而跪在門口的三個少年,隻要開口,便是一頓胖揍。這三人就像三條狗一般,麵對著木槿堂跪著,警醒著眾人:想給曹大夫一個下馬威?先看看自己幾兩重吧!


    而此刻,木槿堂門口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門外正貼著一張畫像,畫像下麵,規規整整的寫著:李友三與野狗不得入內。


    遠在燕王府裏,朱高煦聽著下人的匯報,之前的氣也消了大半,此刻他忍不住笑著:這丫頭,果然是特別的!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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