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說鄧洋有病,宋世琪怎麽能忍,在她心裏,鄧洋三年的陪伴早已讓他處在了一個別人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


    “你胡說!”當下什麽也不顧了,宋世琪怒斥,“我知道你是心理醫生,但你甚至沒有跟鄧洋說過話,就憑著幾次接觸,就判定他有病。你胡說!”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她絲毫不擔心等在外麵的鄧洋會聽到。


    lisa淺笑,“幾次,就夠了。曉雲,我是專業的。”頓了頓,“如果我判斷沒錯,鄧洋該是自閉學者。”


    自閉學者!宋世琪大一的時候去一家自閉症兒童孤兒所做過誌願者,去之前下足了功夫,搜集了各種資料。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舉動,給這些小小的心靈造成傷害。因而自然知道自閉學者是什麽。


    “他不愛與他人身體接觸,對他人的話永遠是很淡的反應,不愛集體活動,做事情有條不紊。還有……”


    她沒說完,宋世琪就打斷她了,“你胡說!鄧洋不是這樣的,他會很溫柔的笑,也會在我複健痛苦時不斷安慰我,他以前還和楚……還和我談戀愛,他有歡有喜,笑得如大男孩一樣燦爛。我接觸過自閉症兒童,鄧洋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根本看不見別人,聽不見別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鄧洋不是這樣的!不是!”


    lisa輕笑,“曉雲,你這麽激動,是為什麽?”宋世琪一怔,她臉上笑意加深,“因為你很清楚,鄧洋是。以前或許沒注意到,現在聽我一提便想起了所有的點點滴滴。而你更清楚,鄧洋為什麽會在你麵前表現的跟正常人沒兩樣,因為他在努力,他在為你努力。與你有關的,他會讓自己去記住。你開心,他能感受到,所以也開心。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因為你,而且獨獨對你。曉雲,你在我這兒談了這麽多次話,可你有一樣東西始終沒有說出來,就是你愧疚。因為這份愧疚,讓你沒辦法擺脫密閉空間恐懼症。因為你潛意思早發覺了一切,但你害怕,所以你逃避。可逃避的同時,愧疚感加深,為了懲罰自己,所以密閉空間恐懼症也隨之加重。曉雲,身為你的醫生,身為你的朋友,我想說如果你有這份愧疚感,你就不可能被醫好。被困電梯,你以為是沒有安全感,恰恰相反,你是因為那份來自於前男友的安全感而愧疚。”


    lisa說的極快,可字字清晰,如一根一根的針刺進宋世琪的心裏。


    她臉色煞白,喃喃:“你胡說!鄧洋…鄧洋不是這樣的。我也……我也不是。”已經沒了先前的氣勢。


    她低頭,將臉埋進掌心,“不是……這樣的。”


    lisa不忍別開眼,可還是將最後的話說了出來,“曉雲,你很清楚,鄧洋為了你,付出了多少。而且我推測,你的愧疚感不單單是我說的那樣,還有…還有其他我不知道而你又不能說的原因。所以曉雲,試著敞開心扉,把你隱瞞著的事情告訴鄧洋吧。”


    她話音落,宋世琪抬頭,滿臉淚痕,“lisa,這樣的他,讓我怎麽開口?怎麽……忍心開口傷害他。”


    吃完飯,鄧洋起身收拾碗筷,宋世琪也去幫忙。


    兩人一左一右,一人洗,一人衝水,安靜的。


    收拾完後,鄧洋問:“今天想做什麽?”


    “你想做什麽?”宋世琪反問。


    鄧洋怔了一下,隨即笑開,“我陪你。”


    宋世琪垂下眼眸,掩下眼裏的情緒。他陪她做過太多的事情,看電影,去遊樂場,逛夜市,全是人多吵鬧的地方。而她,一直沒有注意到,他的不適,他的勉強。


    lisa說她潛意識早發現了,她思考了很久,始終沒弄清楚自己是否早發現卻逃避了。如果是,那該是多自私。


    沉默良久,宋世琪抬眸看他,笑著說:“今天我們去圖書館好不好?”


    圖書館,安靜,人少,就算多人,也是各幹各的事情,互不幹擾。


    他應該不會不適,不會勉強。


    鄧洋看了她幾秒,點頭,柔聲:“好。”


    出去的時候,難得有太陽。


    和煦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看著就很溫暖。


    從公寓到市圖書館會經過公園,宋世琪想了想,提議散步過去。


    鄧洋自然說好。


    到公寓二十分鍾的路程,兩人都沒有講話。


    早上,公園內人並不算多,三三兩兩的大多是爺爺奶奶,慢跑著,散著步,樹下坐著,健身著。


    鄧洋和宋世琪走在林蔭小道上,倒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不時有細微的風吹過,樹上葉子沙沙作響。


    宋世琪裹緊大衣,伸手接住一片樹葉。金黃的顏色,在陽光照射下格外好看。


    她喜歡無論怎麽飄蕩最終都會歸根的落葉,欣喜之時,伸手到鄧洋麵前,“很好看。”


    鄧洋看著她的笑臉,“恩,很好看。”


    宋世琪笑意盈盈,抬眸,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耳根熱了。


    他說的是她。


    過了會兒,鄧洋問:“不上班沒關係?”


    宋世琪搖頭,“沒事。”


    出發前她給張凱打了個電話,說有事情要處理需要請假。從她前天離開公司去找盛晨光後便一直沒回去過,張凱自然猜測和boss有關。當下什麽也沒問就批了她的假。


    孤男寡女相處了兩天,他這紅娘這次做的不錯啊。


    圖書館內,兩人對立而坐。


    靠窗的位置,恰好被陽光籠罩。


    兩人都低眸看書,沒有言語,靜謐而美好。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兩人都沒察覺,直到頭頂有陰影覆蓋。


    宋世琪抬眸,瞧見了一直在盛家工作的管家蔣正。


    太久沒見到,外加蔣正一直很疼她,她臉上一喜,“蔣叔。”之後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腦海裏立馬閃過多個想法,蔣叔為什麽會在這兒?難不成盛晨光把她的身份說出去了?這不太可能啊。難不成……


    蔣正被這親切的語氣叫的一怔,可仍然是那副撲克臉,“楚小姐,我們老爺想見你。”


    宋世琪這才想起來,盛家的家庭醫生在公寓見過她。想必一天時間,盛老已經把楚曉雲的事情都查清楚了。這番談話必然……


    她緊張地看向鄧洋,發現他溫和笑著看她,“有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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