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這是什麽酒?”


    廣味樓的小二明顯訓練有素,猛地被人攔住,竟然還能穩穩的端著托盤,盤中一碗金黃的酒液半滴未灑,隻碗底那清脆可人的梅子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這位公子,這是我們東家今年新推出的酒品,長幹。公子有興趣,我們還有臨街的位子,請稍坐一會,小的這就給公子端來。”


    “不用這麽麻煩了。”楚天醉毫不客氣伸手端起酒碗,先放在鼻下輕輕一嗅,繼而小抿一口,讓酒液均勻的分布在舌頭上,感受著它在口中每一絲的變化。


    店小二彎彎的笑眼隨著楚天醉的動作慢慢睜大,眼見著麵前這位看起來溫潤雅致的公子哥強盜一般搶了他的酒,苦哈哈的笑著說道:“公子……這酒,是要錢的。”


    楚天醉正忙著品酒,哪裏有功夫搭理這個一臉苦笑的店小二?酒中蜜味很重,入口極甜,初時幾乎壓過了梅子的酸味。但隻在口中稍稍停留一下,便會有一種酸澀的味道蔓延開來。照理說,甜酒當更適合婦人與小孩,但這款酒中稍顯辛辣的酸澀卻又勁頭十足,即便是對楚天醉也稱得上是一款極有底蘊的酒品了。


    一邊嚼著口中的青梅,楚天醉一邊自袖中掏出一串銅板丟給店小二。每日隻嚐一款美酒即可,多了,對酒也是一種褻瀆,今日隻品長幹,足矣。(.好看的小說)


    他一臉滿足的向外走,那店小二卻是一臉鬱悶的看了看那串銅錢,一扭身衝到楚天醉身旁,探手就要抓。


    咦?明明衣袖就在眼前,怎麽居然撲了個空?店小二鍥而不舍,再追、再抓……還是一手空,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手,開始認真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等回過神來時,楚天醉已經走出幾丈遠了,連忙連跑帶喊的叫道:“這位個公子,你這錢不能用啊。”


    “嗯?不能用?”顯然,我們這位王爺對於錢不能用這件事很是懷疑,但他掃了一眼店小二手上的銅錢,很快便明白了他了意思。


    四方諸國各自鑄又錢幣,四國約定,隻有在底部打上官方簽印的銀錠,方可用於流通,而銅錢則隻能在各自國內使用。楚天醉方才順手給出去的,正是南楚的銅錢。


    “公子。您打南楚過來。可能是忘記換錢了。沒關係。我們廣味樓有官府辦法許可。可以兌換銀錢。您用銀子也可……”原本賠笑地小二在楚天醉那張略顯尷尬地臉下漸漸收攏了笑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穿地雖然不是上等衣料。但怎麽看也不像是沒錢主。更何況那琴、那腰間地玉帶、那頭上地玉簪。(.)怎麽看都該是個有錢人家地讀書少爺才對。


    “這位公子。您該不會是沒帶錢吧?”以貌取人這事。廣味樓地夥計不常做。隻因東家交代過。那些真正會品酒地人往往不拘小節。光從穿戴上是看不出來地。


    而且一碗酒而已。能讓更多人地品評。這才是新品推出地目地……當然。以上是七小姐地意思。已經被四小姐和九小姐很幹脆地駁回了。


    “這……”老實說。自打十二歲以後。楚天醉就不大一個人出門了……即便出。那也是在南楚境內。試問誰會想要跟南楚皇帝唯一地親弟弟要銀子?


    況且隻要楚天醉往那裏一站。光是他引來地客人。就足以抵消他吃掉地那點東西了。因此。被人追著要銀子。這是十幾年來地頭一遭。


    “不知貴店是否可以抵物?我這琴當還值些酒錢。”將琴匣往小二懷裏一推,楚天醉笑的相當溫和,一點沒有方才當街搶酒的無賴相。


    店小二被他那春山一笑搞得迷糊了一瞬間,但很快,他的職業素養就占了上風,為難的看了看懷中的琴匣,說道:“這位公子,小店不賒賬、不以物抵價的,您看……”


    這也不行?


    楚天醉皺眉,他哪裏知道出門要帶這麽多零錢?銀票,他是有的,但那是救急時用的,此時兌換,他的身份可就曝光了,畢竟那上麵明晃晃的皇家印章,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造假的。


    被人知道南楚王爺付不起酒錢事小,要是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那可就不是一杯酒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上天創造困境,多半是用來克服或是被拯救的。正當楚天醉絞盡腦汁思考自己身上哪裏還能湊出哪怕一兩銀子的時候,一個宛若天籟的聲音拯救了他。


    “我家姑娘想看看那琴。”一身翠裳的小丫鬟俏生生的站在那裏,身後靜靜的停著一頂青衣軟轎,薄紗簾後影影綽綽坐著一個人。


    在安國,隻有風月場所的人才會用這種半透明的紗質轎簾,店小二似乎也認得那個小丫鬟,看了眼楚天醉,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一邊把手中的琴遞了過去,一邊笑著說道:“月心姑娘來了。”


    轎中人微一點頭,那翠裳丫鬟打開琴匣看了看,隨意撥了撥琴弦,便俯身說道:“姑娘,是把好琴。”


    轎裏的人抬手比了個手勢,那小丫鬟便轉過身來,對楚天醉說道:“我家姑娘想買公子的琴,不知公子是否肯割愛。”


    小姑娘年歲不大,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看著人,楚天醉眼光躲閃了一下,說道:“這是自然。”


    那丫鬟也是個爽快人,二話不說自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來


    楚天醉一見,皺了下眉,“這位姑娘,給的太多了。在下隻賣一碗酒錢。”


    這年頭,還有嫌錢多的。小丫鬟和店小二都楞了一下,前者回身看了看轎中的女子,見她微微搖了搖頭,便上前一步說道:“公子莫不是嫌錢少?這琴雖不是極品,但也是難得的好琴了,二十五兩卻是折殺了這把琴,再加十兩好了。”


    小丫鬟上前一步,楚天醉便向後退一步,兩人進進退退的,離著那轎子越來越遠,直到轎中忽而傳來一聲清脆的鈴聲,小丫鬟才如夢方醒般,一跺腳,嗔怒道:“你這呆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多少錢,你倒是說句話啊!”


    楚天醉又退了兩步,覺得自在了些,才揚眉一笑,說:“在下已經說過了,隻賣一碗酒錢。”說完,行了一禮,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丫鬟怔怔的望著楚天醉的背影,恍惚了好一會,才手上捏著兩錠銀子,小嘴一嘟,“姑娘,你看……”


    “罷了,隨他吧。”轎中人此時方現了身形,頭上一頂幃帽,讓人辨不清真顏,但那婀娜的身姿已是讓周圍的男人看直了眼,她毫不在意的順了順衣袖,站的筆直。


    小二接過丫鬟遞來的酒錢,立馬就把方才那個怪異公子拋到腦後,恭謹的一行禮,“月心姑娘裏麵請,我們東家早已在雅間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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