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普通,巨大的車蓋,四周是竹子編成的簾子,沒有多餘的裝飾。


    “可是呂布來了?”沒有掀開車簾,先生的聲音已經從車廂裏傳了出來。


    “先生,學生呂布特來為先生餞行。”呂布下馬對著馬車深施一禮,恭敬地說道。


    “哈哈。”馬車裏又傳來先生爽朗的笑聲,隨行的家仆聽到先生的笑聲都都麵麵相覷,早上出發時主人還心情不佳,怎麽這會就這麽開心了?


    趕車的老仆掀開車簾,先生正端坐在馬車裏,還是和平常教書時一樣的穿著一樣的坐姿,根本不像是坐在馬車裏趕路,反而像是正在教書一般。


    “為師料到你會來為我送行,所以才特地提前出發,沒想到你還是趕來了。”先生撫著長須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學生,甚是欣慰,雖然不想讓學生送行,但是真的有學生追上來也證明他沒有看錯人。


    “先生大恩,學生不敢相忘,先生回鄉學生不敢勸阻,先生出發,學生怎敢不來為先生餞行?”呂布恭敬的對先生施禮說道。


    看著施禮的呂布,先生不住的點著頭,過了好一會才說,“我要離開九原了,你天資聰慧,以後切不可再貪玩耍滑,要好生讀書,九原地處偏僻,為師離開了也沒法在教你,好在你已完成了啟蒙,那些書要認真研讀,將來定能有一番作為,書法一道先生已經沒什麽可教你的了,你終日練習書法,為師看得出來你對書法很感興趣,但你要記住書法書法,書隻是表麵功夫,法才是真諦,等你有了自己的法,書法之道才算是登堂入室了。”


    “學生謹記先生教誨。”呂布雙膝跪地,對先生再施大禮,這才是正式的辭行之禮,先生留下了他最寶貴的財富,又給了自己教誨,這是必須大禮叩謝的。


    “嗯。”先生笑著受了這一大禮,身為呂布的先生他受得起這大禮。


    “你也早些回去吧。”先生抬了抬手,示意呂布起來。


    “先生這些您帶著吧,路途遙遠學生也沒什麽可送您的。”呂布從赤兔背上取過那個大包袱,放到馬車轅上。


    “你這是何意?”先生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鐵青,他送呂布書籍和臨別教誨是看在呂布勤奮好學的份上,可不是為了什麽金錢,這是對他的侮辱。


    “先生切莫生氣,這些不是錢財,隻是一些土特產,先生在九原教化多年,現在要回鄉了,帶一些特產也是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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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笑著打開包袱,裏麵竟然全是水袋,皮質的那種水袋。


    先生拿起一個水袋,入手柔軟,裏麵隱隱有水聲傳來,確實是裝的水。


    奇怪的看著呂布,先生不明白呂布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送麽多水袋給他,水袋他那車裏也有,這一路上沿著大河走,取水也不算困難,根本用不著到這麽多水袋。


    “先生,回鄉路途遙遠,到鄉裏之後一定要給學生來封書信,也好讓學生安心。”呂布對著先生施了一禮,就騎上赤兔馬離開了。


    看著呂布的背影,先生笑了笑,拿起一個水袋就準備喝一口,再嚐一口這九原的水也好,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回來了。


    打開酒袋的塞子,一股強烈的酒香就迎麵撲來。


    “這是?”先生也是好酒之人,文人嘛,讀書之餘都愛和兩口酒,可是這麽香的酒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從水袋口裏看進去,是清澈的酒漿,和平時有些渾濁的酒液不同,這裏麵的酒清澈如山泉之水。


    喝了一口,辛辣香醇的酒液充斥著口腔,吞如腹中猶如烈火一般,讓人精神煥發。


    “真是好酒,好酒啊!”看著酒袋先生歎息著。


    一水袋至少有兩鬥多酒,呂布這一送就是七八水袋,應該夠先生一路上解乏的了。


    走過一道山崗,呂布回頭看著先生遠去的馬車,喃喃自語道,“先生保重!”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先生這一路向東,入雁門關,再南下,一路上也沒幾個故人,呂布隻能送一些美酒供先生飲用,希望先生在家鄉一切安好吧。


    送走了先生,呂布沒了趕路的心思,赤兔馬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思,慢悠悠的在這破舊的官道上走著,時不時地吃一口路邊的嫩草,追趕一下色彩斑斕的蝴蝶。


    呂布沒心思管這些,先生的離開讓他有些傷感,離別總是傷感的,在九原這一塊,除了父母和福伯李嬸之外他最親近的就是這位先生。


    雖然先生平時很嚴厲,但卻真的是一個好先生,對於教育學生不遺餘力,呂布學業能進步這麽快也是多虧了先生。


    “夫君,布兒怎麽還沒回來?”黃氏從門外走進內堂,這已經是她第7次出去看了,兒子早上慌慌忙忙的騎著馬就去追先生了,現在都過了兩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讓她很擔心。


    “布兒這麽大個人了,你擔心什麽?他騎著赤兔馬肯定能追上先生,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呂良絲毫不在意,兒子現在的本事無論是豺狼虎豹或是三兩個毛賊都能輕易應付,先生也沒有走遠,哪會有什麽危險。


    “早知道就應該派幾個部曲跟著布兒的,現在外麵不太平,布兒可千萬別走遠了。”黃氏沒有呂良那麽放心,兒行千裏母擔憂,其實不用千裏,兒子隻要出門母親時時刻刻都是會擔心兒子的安危的。


    “派部曲去做什麽,布兒這是去送先生,是他應盡的禮儀,就得他自己去。等布兒再大兩歲就該讓他出去遊學了,整天待在九原這個小地方對布兒以後可沒什麽好處。”


    “遊學?讓布兒去哪裏?”一聽到遊學兩個字,剛坐下的黃氏就站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看著丈夫,遊學就說明兒子要離開,而且一兩年都回不來。


    “五原和西麵的朔方肯定是不可能的,這兩個地方都太小,也學不到什麽,北門都是胡子更加不行,我想讓布兒去並州遊學,讓他多學些東西。”


    “並州?怎麽要布兒去那麽遠的地方。”


    並州東漢十三州之一,州府在晉陽,離九原縣有一千五百多裏地(統一算漢裏)。


    呂良知道妻子所想,兒子去了並州一兩年內根本不可能回來,就算要回來,騎著快馬也得走半個多月。


    “布兒是要做大事的,怎麽能整天窩在九原這個小地方?”


    黃氏掩麵哭泣著,兒子大了終究是要離開父母的,但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突然要離開,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她又怎麽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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