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陸承啟如此推心置腹,如此為自己著想,李誡即便是一根木頭,此刻也該有所觸動了。更何況人非草木,李誡雖然性情木訥,老實巴交,智商卻是很高,也分辨得出,陸承啟是真正看重自己。


    換了一個人,得聖眷如此,出得東華門,頭都要昂到天上去了。往往這種持寵而驕的人,最後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皇帝能容忍一個臣子,是因為他的才幹。但性情太過於乖張跋扈,帝王是不會欣喜的。時日一久,才幹再大,也會被性格所拖累,漸漸喪失皇帝的信任。如此一來,權臣也失去了聖眷,淪為人人皆可唾罵之輩了。


    性格決定人生,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李誡若是一個飛揚跋扈之人,陸承啟定然不敢如此重用他。反倒是極其看得起那種兢兢業業做事的官員,不貪功,不求名的。陸承啟作為大順所有官員的老板,有權決定升遷貶謫,當你已經不把其他官員放在眼裏,作為一個皇帝,還會養著這樣一個臣子,放縱他禍害官場不成?恐怕沒有一個皇帝這麽做吧,寧願舍棄他的才幹,也要把他貶出長安,擔任一個府尹了。


    李誡感受到濃厚聖眷之下,激動地說道:“陛下不該如此,臣不過庸才一個,哪裏擔得起陛下這麽重用?”


    李誡說的是實話,受觀念影響,李誡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興趣,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先前在將作監,已經把自己打上了工匠的標簽了,進入了工部。擔任工部尚書。更是脫不下工匠的帽子了。這個時代對工匠的看法。也讓李誡自己覺得,自己的技能,不過爾爾罷了。


    陸承啟卻好言安慰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李卿既然有如此天分,怎麽就不能成為大順的公輸班?公輸班尚且被世人敬仰,李卿為何妄自菲薄?”


    李誡聞言,頗有觸動。可他生性木訥,張口不知所言。陸承啟笑道:“李卿。你的技能或許在其餘官員看來,並沒有什麽。可在朕看來,整個大順境內,唯你李卿一人啊!遍尋大順官員,有哪個如李卿這樣,建築,屯田,水利,道路,治河皆精通的人物?若李卿能找出半個來。朕無話可說!”


    李誡聞言,第一次從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專業技能”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啊,都是貨與帝王家,有貨賣就行了。或許李誡的文采不夠好,但他的建築,屯田,水利等方麵,卻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聽聞陸承啟說到治河,李誡還是有點不自信。大禹治水,李冰治水的事跡,李誡自是知道的,《史記》中的河渠篇,他也讀過。可這就好像紙上談兵,光看了兵書,卻沒有任何實踐,能不能成,還得兩說!


    基於此,李誡立即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陸承啟。


    陸承啟聞言,哈哈大笑道:“大禹治水,也要花費十三年才成;李冰治水,亦要花費五年之久。李卿若想一步到位,也太小覷這天地之威了。朕知道,黃河弊處,由來已久。沿岸百姓,每每大水泛濫之際,生靈塗炭,財產一空。李卿就不想,為黎民,為子孫後代,做一件利在千秋之事?朕知道,或許世間有天才,但是很少。大多數都是根據前人經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才能繼續發展。治河也是一樣的道理,李卿你說沒有把握,哪裏有人第一次便有十成十的把握的?大禹不也是失敗了許多次,才得以成功的嗎!不要小看自己,在實踐中,找到辦法,朕相信,李卿絕對能行的!”


    李誡聽了此言,心中觸動。鼓勵他不要氣餒的,除了授業恩師之外,就是眼前的小皇帝了。這個小皇帝,政績暫且不說,鼓勵人倒是很有一套。李誡如此木訥老實的性子,都被陸承啟說得躍躍欲試。


    到底還是有點穩重的人,李誡把他早已準備好的治河方案,遞給陸承啟。這原本是陸承啟給他三日時間來策劃的,沒想到他僅僅兩日時間,便弄出來了,效率可見一斑。


    把十數張工程圖紙攤開到陸承啟麵前,由陸承啟過目。


    看到地圖作業如此潦草的工程圖紙,陸承啟覺得一陣頭大。畢竟古代的地圖都很簡略,標注出山川河流都算是精確地圖了。更何況是李誡查找了眾多書籍地圖,繪製而成的這工程圖紙,已經算得上是很精確了。奈何陸承啟對此實在無感,看了一會,實在看不懂,便讓李誡前來解釋。


    聽了李誡的方法,陸承啟覺得並不實用。他的方法,還是沒有脫離堵住決口、引水東流複河道、開六塔河、沿河修建堤壩等等,都是前人論述過,有一定成效的辦法。


    陸承啟對治河一道不懂,但也知道,這些方法,想在沒有水泥的古代,取得的治河效果,肯定是不佳的。大禹治水的典故都告訴後人,堵不如疏。由於上遊的樹木一直被砍伐,泥沙不固衝入河水之中,黃河之水夾雜著大量泥沙,衝向中下遊,河床被抬高了,形成地上懸河。加之下遊多呈彎曲狀,加強了水流的流速,也加強了對河岸的衝擊力。黃河決口大多是因為這樣,再碰到雨季,河水暴漲,不決口都是怪事了。


    大順立朝以來,黃河大小決口已經不下幾十次,每每帑幣千萬,卻毫無成效。關鍵在於,古代實在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能理得順這條地上巨龍。


    陸承啟耐心地把李誡的工程圖紙看完了,突然開口說道:“李卿,你說若開辟一條連接洛、黃、汴、泗諸水達於淮河的運河,能緩解黃河水災麽?”


    李誡為了治河,早就把黃河流域的水係,長江流域的水係牢記於心。陸承啟這麽一說,他便立即在腦子裏出現了這條大運河的規模來。這一想不打緊,有了直觀的形象之後,李誡被陸承啟“異想天開”的想法給驚呆了:“陛下,這……這般大的挖掘運河,勞民傷財,恐生不測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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