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為他奪了洛家的兵權,那洛合歡就不會這樣鬱鬱寡歡,也就不會失去生命了,都是兒子的錯,是的,就是兒子的步步緊逼,才讓一個張揚肆意的皇後就成了白骨,她丟掉了最喜愛的兒媳。於是太後狠狠地瞪了趙霽一眼,瞪得他無端地感覺到寒冷。


    太後也不好太苛責兒子,畢竟死者安息生者安康才是最好的。於是她隻能唉聲歎氣地離開了,眼不見為淨。皇貴妃則是被關進了大牢,因為趙霽聽說洛合歡死前吃的糕點是皇貴妃送來的,而且檢測到其中是含毒的,所以皇貴妃殺了皇後的事實已經存在,皇貴妃又因為給皇帝下藥被牽連,兩者相加,皇貴妃的天牢裏的日子並不好過,太後做主將她變為庶民,在監獄裏,獄卒如狼似虎,就算她裝白蓮花都沒有用,不是誰都會憐香惜玉的。


    皇貴妃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用來羞辱洛合歡的糕點怎麽成了犯罪的工具。要說她在洛家落馬的時候,也經常送一些東西過去羞辱洛合歡啊,可是她當初也什麽事情都沒有啊,何況她皇貴妃再傻也不會在自己的糕點裏下藥去謀害皇後啊,事情不知道哪裏錯了。她想要伸冤,但是太後和趙霽都不給她機會,堵住了她的後路,她的一生估計就在監獄裏度過,而且還過得很不舒服。


    外頭的風雲不知道轉換了多少次,很多宮妃都過來說要看看皇後,但是被全都被太後禁足了。趙霽在屋子內還絮絮叨叨地說著:“歡兒,如果你醒過來我們就不鬧了好不好?那些宮妃我都沒有碰過,將來將他們逐出宮就好了,我也可以許你六宮無妃,一世長安好不好?如果你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好的話,那我再恢複洛家的榮華好不好?隻要你醒過來我都答應了,好不好?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我知道晚了,我別扭,不說出來。現在我後悔了,你別睡了,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我就寵你,寵到天理難容,好不好?我不為難洛家了,還給洛家二十萬的兵權,好麽?”


    趙霽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個好不好,洛合歡始終都沒有聽進去,應該說她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眼睛早已通紅,像是護犢子的小獸一樣,誰都不能碰洛合歡,連看都不能看。本以為如此能夠跟洛合歡相處的時間長一些,誰知還是奢望,觸手可及的是洛合歡冰涼的屍體……沒有表情,沒有動作,沒有眼神,什麽都沒有了。他想著要用冰棺將洛合歡冰封起來,陪伴一生。誰知還是多想了,因為洛家來要人了。


    當初洛無雙之所以會痛快地將兵權交出去,是因為趙霽威脅他說不交兵權就來收他女兒的屍體。洛無雙不敢拿女兒的生命去打賭,於是便同意了,隻有一個要求,要是洛合歡一不小心沒了命,請皇上幫她在玉蝶除名,還給洛家她的屍體。趙霽當初一心想要回兵權,於是便答應了。現在他後悔都來不及了。洛家雖然沒了兵權,但是還沒離開京城,準備離開的時候得到女兒死去的噩耗,想都不想就來皇宮裏要人了。至於怎麽知道的,都是那些洛家的敵人去嘲諷的時候說出來的,很確信。


    趙霽已經失去了洛合歡了,他不敢在老丈人麵前再失去信譽,否則他的一輩子都不會安生。加上現在又是夏天,屍體容易腐臭,於是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洛合歡的屍體也走了,從此大熙的曆史上是沒有洛合歡這個皇後的,她似乎來過,但沒有留下痕跡。死後也不會葬入皇陵。趙霽想要派人去看她葬在何處,得回來的消息說她並沒有葬在哪裏,而是在水上用一支竹筏,隨水飄向遠方。她不喜歡被束縛在一隅之地,她希望她死後能夠屬於大自然。


    趙霽生前不能好好地愛她,死後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私自將她拿回來,就當做她離開了吧。鹹福宮屬於洛家的宮侍再回到洛家了,剩下一些都是打掃院子的宮女,鹹福宮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隻是沒了主人罷了,也再傳不出飄向的味道了。太後的賞賜再也不會源源不斷地送進去,皇上再也不會爬到樹上去看了,而是光明正大地走進去看。所有的宮妃全都散了,不散的也都被迫出家了,偌大的皇宮裏隻有趙霽和太後兩個主子,連一個公主都沒有。


    宮內很安靜,皇上每天都去鹹福宮睡,不管多忙,他晚上都會回到鹹福宮,似乎在這裏還能看到皇後的笑靨,太後因為兒媳的離開已經在慈寧宮裏吃齋念佛了,很多事情都是交給王總管來管,宮裏的人都不敢隨意地出現在皇上麵前,減少被遷怒的可能性,前朝想要立後,上書不斷,但是趙霽全都忽略了,眼睛淡淡地掃過那些臣子,嚇得他們連說都不敢說了。


    趙霽想要補償洛家,想要洛合歡的父親和兄長繼續在朝廷內任職,官複原職。但是洛家人都拒絕了,他們不是賣女求榮的人,權勢再大也喚不回他們洛家的合歡姑娘了,趙霽不能強行留下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回到老家。


    洛合歡死後,趙霽越來越沉默,連話都不再說了,吃飯也隨便吃點,人倒是瘦了一圈,用王總管的話說就是行屍走肉。要不是他在正事上還不糊塗,大熙國可能就完了。趙霽經常在鹹福宮的寢殿裏哭到不能自己,他是皇帝,本不該哭,但是看到屋子裏再也沒有洛合歡的身影,他就忍不住哭,有時候還能對月到天明。


    三個月後,安國立後的消息在天下不脛而走,據說皇後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據說皇後貌若天仙,據說皇後才華橫溢,據說皇上還獨寵皇後,許了皇後六宮無妃。據說皇後的手藝很好,皇上最近都胖了不少。據說皇後就是用來拯救世界的,以前皇上還會在朝堂上生氣,但是皇後出現後,皇上在朝堂內如沐春風,把朝臣們嚇死。所有的據說都歸納為一個字,皇後賢良,是安國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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