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為了避免太大動靜,靈力被控製得十分精準,攻勢迅猛卻隻對著葉天陽,周圍就連草葉也沒有一絲異動,本命法器沐過天劫,淬煉而生,無所不破,兩人一前一後離得很近,更加防不勝防。


    那一刹那間葉天陽胸前白光一閃,雪色長劍瞬息破空,抵住金色小刀,結果自然毫無懸念,清明的哢嚓聲刺耳,劍刃裂紋遍布,地階法器轟然碎裂。


    隻阻隔了片刻,但這足以讓葉天陽脫身躲過致命一擊,金色小刀威勢不減,貼著他的胸口一劃而過,刀芒劃破了地階靈袍,雖沒割開皮肉,勁氣入體,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攪亂,葉天陽強壓住湧上喉嚨的血,腳下一轉,淨靈之水瞬息化作堅冰利劍,自指尖向外延伸,接著向前一步,猛地刺向朱宸左腹!動作之快一氣嗬成。


    淨靈水化盡血煞靈氣,聖者以下防禦形同虛設,冰錐刺入體內化作一灘水霧進入朱宸的體內。


    如同刑罰一般,朱宸聲嘶力竭卻吼不出半個字,他渾身脫力汗如雨下,竟是嘭地一聲跪了下來,癱軟在地,他猛地抬起頭,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葉天陽。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信過我,為什麽!”


    跟了他這麽多年的地階法器長劍終於報廢,葉天陽露出一絲痛惜,把碎片收拾起來小心放好,然後對朱宸道:“正因為我理解你,所以才不相信你會背叛,你聽從你師父的命令來赴約說明你良心仍在,如果哪一天我被師父趕下山,我也還是會爬回去,單憑這一點,無論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都當你是朋友。”


    “良心?朋友?”朱宸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朋友,竟然有人看到了他的本性不覺得可怕,還說當他是朋友!葉天陽這種人本身就像道義,品性端正,出了名的高風亮節,難道不該摒棄一切汙濁不與窮凶極惡為伍嗎!但這種人身邊卻聚集著一群說不清是什麽的人物。


    “少睜眼說瞎話!我跟你不同,我聽從師父的命令並不是有多尊敬他,而是想奪回本該屬於我的天門峰峰主之位,我需要他,是因為他還有用。如果以後某一日他擋了我的路,我或許會除掉他也不一定。”


    金色小刀蠢蠢欲動,從背後直指葉天陽的後心,卻被一道赤色電弧抵住,金色小刀十分忌憚,竟然沒敢上前。葉天陽從始至終都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偷襲無法成功。


    “果真是罕見雷電,竟然連我的本命法器也忌憚!”朱宸感受到電弧中若有若無的法則之力,眸光火熱,心想葉天陽不愧是連五行峰太上長老也想收為門下的存在,金水靈力雙屬性,水霧冰三者轉化,等同於四種屬性靈力加身已是相當震撼,沒想到這人體內竟然還隱藏著一絲罕見的雷電屬性,否則不可能將雷霆煉化為己用!


    “淨靈之水,赤色雷電,你的保命之物還真不少。”


    此人素有驚世天資卻還不驕縱,十個秦路加起來也無法望其項背!


    朱宸還是頭一次見到五屬性靈體,有種難以言喻的戰栗感,是麵對強者的興奮,恨不能一戰。


    “這麽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有興趣全力一戰的人,等有朝一日你成長起來,或許能與我同階一戰也不一定。隻是……”


    可惜了。拜容玄為師,又被老祖盯上,恐怕活不了那麽久。


    葉天陽當然沒告訴他這道赤雷是天劫法則,他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我隻是立場不同,我不想和你自相殘殺。虎王就在附近,我沒喊他過來,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朱宸歎了口氣,純粹是對天才即將隕落的惋惜,他暫時沒了殺意,小刀化作白光沒入他的口中。


    “你既然知道我不可信,卻不打算殺我,有如此大的自信,目的是什麽,容我想想,如果不是天真地想拿我為人質去和老祖講和,那就是逼我與師父決裂,難道要我背叛天門峰與你們為伍麽?”


    朱宸抬起頭來,眯著眼看向葉天陽輕蔑一笑。淨靈之水在他體內肆掠,靈力無法動用,仿佛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刺入骨髓,朱宸體虛無力,臉色白得不像話,嗓音也沙啞了許多,隻是依舊氣定神足。


    如果把聖獸引來,憑他現在的實力的確招架不住,葉天陽若想拆穿他,大可把萬獸峰所有弟子都吸引過來,朱宸初來咋到,無法撼動葉天陽在萬獸峰內的無敵威望,結局隻可能是被驅逐或被斬殺,但他也不必太過驚慌。


    朱宸並沒有身為俘虜的慌亂,他就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處變不驚。


    “給你一刻鍾的時間,我就聽聽你怎麽說。天門峰派來和我會麵之人就在林外,我隨時都有可能脫身,更何況也別小看了靈皇五重天的聖者。”


    “你是可以脫身,隻是你甘心就這麽回去麽。”


    突然一道輕蔑的聲音打破沉寂,就像一支利箭極其精準地戳中了朱宸的痛處,他驀然抬眸,眯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腳步聲、衣料摩挲聲從林中傳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一胖一瘦,沒有殺氣。


    “你不甘心,因為這一趟出來半點功勞也沒得到,不可能讓老祖滿意,回去後一樣繼續被你看不起的天門峰主踩在腳下,你仍隻是個副峰主,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容玄似乎想到了什麽,覺得有些可笑,“哦,唯一的不同是連老祖的信任也喪失了。”


    朱宸眼裏危光一閃,冷笑道:“不可能喪失,你來得正好!我隻要殺了你們師徒二人,豈不正是大功一件!還得多謝你們自投羅網,讓我不至於空手而歸。”


    容玄在前,吳胖子拎著黑幡落在後麵,正和雷火你一腳我一腳地鬥著,此刻也都分開來靈力爆發,護在容玄左右。


    葉天陽催動全部精神,控製淨靈之水與靈皇五重天強者對峙,他體內靈力精神力飛速消耗,當即祭出赤雷沒入朱宸體內,這一擊之下,朱宸總算安靜下來,卻並沒有安分,似乎在找尋契機想要與林外之人取得聯係。


    葉天陽忍不住說道:“三大聖者進攻未能將我們鏟除,老祖遷怒於天門峰主,於是天門峰主親自掌權,命玄門、朱門兩大副峰聯手,勢必要覆滅萬獸峰。所以我推測現在找你的人,多半是天門峰主手下死忠。”


    “什麽意思?”朱宸瞳孔微縮,那一瞬間神識頓住,沒再向外擴散。


    其實很簡單,三大聖者進攻失敗,老祖定會暴怒,結果當然顯而易見,既然他不在了,遭罪的定是提出這主意的天門峰主,來的多半是峰主的人,若是和他聯手殺了這對師徒,功勞也不一定記在他一個人頭上,再者,這裏是萬獸峰領地,他們多半無法得手,而萬獸峰要殺他滅口簡直易如反掌。


    “你出走天門峰這一招堪稱高明,天門峰主需要你,所以你進退皆可,但要是現在回去,簡直愚蠢到了極點!”容玄道,“我問你,你幫著天門峰主贏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朱宸深呼吸,似有一道光劈開雲霧,豁然天明。所以老祖氣勢洶洶把他驅逐下山,卻又派人來找他幫忙,幫不幫,選擇在他,又好像沒得選擇。


    容玄看向他:“一刻鍾的時間,我們談談。”


    葉天陽對雷火稍稍示意,雷火雖然不情願,但也知道他留下也沒用,眼下狀況不一般,雷火沒跟吳胖子繼續打鬧,化作一道紫光很快消失不見。


    防禦陣邊沿不是說話的地方,四人回到萬獸峰領地內,尋了一處林中小亭,容玄布下陣法隱匿此地氣機。


    “你說的我明白。”朱宸被淨靈之水傷之極重,還沒恢複氣力,此刻也沒有貿然出手的念頭,他神情凝重,似乎陷入苦惱之中,“你的意思是說天門峰主掌權處理覆滅萬獸峰的事宜,他若是處理不當,反而對我有好處,這事拖得越久越會讓老祖不滿。”


    話說到這裏就可以看出朱宸並沒有隱瞞,他相當聰明,絲毫沒把附屬副峰放在眼裏,隻談利益不談情義,與容玄出奇地合拍。


    朱宸繼續道:“單從這點看來,我和你們的目的並不衝突,可一旦你們敗了,於我無用。”


    “也於你無害。”容玄神態自若,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半分局促,似乎萬事了如指掌,“那萬一是萬獸峰贏了呢。天門峰一下子損失三大聖者,排的上號的附屬副峰全滅,那掌權之人天門峰主豈不是太無能了。峰內弟子會怎麽想,老祖又會怎麽想?”


    朱宸眼裏綻出精光,要想扳倒天門峰主,就算讓天門峰的勢力有所損失也在所不惜,又或者他不是峰主,這也本就不是他的勢力,就算屬下副峰毀了也無所謂。不過是棋子而已。


    但是,朱宸不是衝動之人,他很謹慎:“萬獸峰不過區區新峰,你們憑什麽篤定了可以戰敗兩大附屬副峰?”


    “如果有你加入,這一戰穩贏。”容玄很自信,“和我們聯手,能把天門峰主拉下王座,那麽自然而然通過老祖這關,峰主的位置非你莫屬。”


    朱宸有所意動,很有風險,他並不怕冒險。


    破釜沉舟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幾乎要呼之欲出的關口,卻像被一堵牆擋住,一時五味陳雜。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意味著什麽。


    那是他的師父,教他養他的師父,就算脾氣不好總會遷怒,但卻是他敬重的師父,眼下他卻要跟師父的仇人為伍,轉而回去對付自己人,這和他以往的做法大相庭徑。


    以前他就算再想得到峰主之位,卻從沒有做過對天門峰不利的事,也從沒想過要忤逆師父,背叛師父!怎樣才能心安理得……


    “隻靠老祖一人,你永遠也得不到峰主之位!”容玄直勾勾地盯著他,“想要的東西得靠自己爭取,而不是全靠他人給予。比如你想當峰主,卻孤注一擲把重心全壓在老祖一人身上,你以為你掌控了全部,實際上命運都在別人手中,老祖就利用你的執念來控製你、壓榨你,他越是不滿足你,越能讓你心甘情願為他所用。”


    朱宸動容。


    這些他潛意識裏不願去深思,緣由因為他的自負而變得模糊。


    老祖老奸巨猾,哪怕被他所騙,難道當真沒看出來嗎?如果說老祖的的確確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卻還故意裝作不知道的話……


    容玄給了他最後一擊:“知道你師父為什麽寧可讓個無能之人當峰主,也不選你麽?因為你一旦登上峰主之位,就不會把他這個老祖放在眼裏了,還會如此聽他的話麽?連你都知道的道理,活了這麽多年的開山老祖,豈會不明白。”


    五雷轟頂。


    朱宸渾身冰冷。


    容玄道:“你隻是拿回你應得的東西,這不叫背叛。完全沒必要自責。”


    吳大仁悶了半晌,滿不在乎地小聲嘀咕:“背叛又怎麽了,有沒有人權了。”


    朱宸臉色蒼白,扶著欄杆的手太過用力,木質欄杆轟然粉碎,他握緊拳頭,骨節分明,猛地看向葉天陽,滿眼紅血絲觸目驚心,似在詢問。


    葉天陽輕歎:“讓我們幫你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有些東西你越是想牢牢抓住,就越是求而不得。究竟誰聰明,誰又愚蠢?無非一葉障目。


    朱宸好不容易把滿腔怨氣壓下,聽到這話不由露出一絲苦笑,神色微怔。


    明明同一處境,遭遇大同小異,他卻永遠也做不到葉天陽這樣心如止水,無恨無怒。其實各人遭遇不同,沒人跟他同病相憐,他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就算站在他這邊的弟子也不一定了解他的為人。


    所以不是聯手,而是幫你。互幫互助,這很公平。


    朱宸緩緩回過頭,眸光空洞地看向亭外,似乎站了許久。


    林中空寂,身側有三個人,但卻好像隻有他孤身一個置身一方空間,他為天門峰效力這麽多年,到如今,卻好像仍舊什麽也沒有。


    一刻鍾早就已經過去了。


    半晌,形如雕塑的人總算動了下,他說話的聲音極低,終於妥協。


    “我該怎麽做。”


    包括容玄在內,三人聽到這句話全都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朱宸轉過身,直接拿出那隻黑色靈鳥,扔給容玄。


    “事情或許沒你們想得那麽輕易,看看就知道了。”


    容玄瀏覽了一遍,兩人湊過去看。


    上麵並沒有透露任何有用的訊息,簡簡單單幾行字讓他去林外會合,那裏會有人領他回玄門峰幫忙謀戰,還說老祖正等著他的匯報,上頭有天門老祖的印記,究竟是天門峰主借老祖的名頭,還是老祖親自寫的,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老祖不會屈尊到副峰領域,就算是等我匯報,應該也是隔空傳音。細看之下並不是老祖的親筆,應該是天門峰主的口令。”朱宸沒有隱瞞,神情帶了點諷刺,“以往主峰爭端,天門峰以我為總謀,排兵布陣是我的強項。”


    容玄把靈鳥還給朱宸,冷笑著搖了搖頭:“要你回去當麵稟報,說是小心謹慎呢,到底還是不信任你。怕你留在這裏久了會另生事端呢。”


    朱宸不知想到了些什麽,臉色難看至極,似乎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他嫌惡似的看了靈鳥一眼,差點把它捏碎,卻還是收住了。朱宸平心靜氣,恢複如常。


    “去還是不去赴約,要怎麽敷衍,你們看著辦吧。”


    葉天陽看向師父,吳大仁眯著眼,就當看好戲,也算長見識。


    容玄道:“去和外麵的人說萬獸峰已籌備妥當,將在第四日辰時傾巢而出,一舉踏平玄門峰!而且萬獸峰近日守衛森嚴,你暫時不方便出去,決定改日再去玄門峰與諸位重聚,定會趕在萬獸峰出戰前,時日再定。”


    朱宸大吃一驚:“你們當真在三日後出戰?”


    容玄露出個古怪的笑容:“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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