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鏡英想到的,其實儀貞也想到了,不過轉瞬之間,她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這幫人的腦回路,也許他們覺得左維明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而耽誤了軍國大事。當然如果是他們要把左家滿門滅了或是殺了小皇帝,老爹也許會馬上揮師返程,但如果隻是搶走了一個女子,老爹也許權衡之下,至少要先解了山海關之圍才能趕回來相救,但那時也已經晚了,說不得木已成舟,或者拿自己當個人質,…


    隻是…


    儀貞問那仆婦,“那鄭家帶的人都進了二門?”


    仆婦愁眉苦臉地,急衝衝地答道,“可不正是呢,有六七十號人,雖然外頭攔下了幾個,還是呼拉拉地衝進來好些,都圍在了二門廳外頭。”


    難道那些家將是死得不成?怎麽會放了這些人進府?她也曾經聽說過,其中有好幾個人的身手高強,可以一敵百的,怎麽如今不過七十


    “府裏左登他們呢?”


    一說起這個,仆婦氣憤道,“聽一個小丫頭說,左登他們昨夜裏喝多了黃湯,這大早上的大半人都在睡哩!”


    我了個去!儀貞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這什麽家將啊!關鍵時候掉鏈子!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鄭家早就打好了主意,先設了計讓這些能打的人都中了招,再帶了人打上門來,再加上知道自己名字一事,這肯定是府裏出了內奸!


    想到那鄭家那麽多人都在二門處。自己母親不過帶了幾個人,就是加上二門上侍候的下人們也頂多十來個。怎麽能敵得過,萬一動起手來。豈不是要吃大虧?儀貞心急如焚,高聲吩咐道,“這院裏的人出來一半,跟我去二門,餘下的都守著院門和兩位小姐!”


    好些手腳快、膽大的下人們已經拿好了棍棒刀杖,看著倒也有幾分打架的氣勢。(.)儀貞瞧著點點頭,領著一群人朝外走,迎麵又碰上個桓清身邊的丫環,一頭飛奔。一頭哭喊。


    “不好了,不好了,那鄭家凶婆子抓住了夫人,拿了柄刀架在夫人脖子上,說是大小姐再不出來,她就要動手了,先殺了夫人,再滅了左家滿門!”


    儀貞心中憤怒,卻是想,這鄭家有恃無恐。難道朝中有什麽變故不成?如今勢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便出去又如何?


    冷笑一聲,便發足疾行,卻是衣袖被德貞和鏡英扯住,二人都哭得滿臉是淚,鏡英咬牙道,“大妹妹,我替你去!我這命本就是撿回來的。如今正可死得其所!”


    鏡英丟了手,自己就朝外奔去,儀貞忙攔住黃鏡英道,“你是爹爹所救,若是今日輕生,不如當初不救,再說姐姐陷入敵手,我怎麽能安心?”


    黃鏡英和德貞還待再說,儀貞怒道,“事情緊急,再有拖延,說不定賊人闖進來,三個人都保不住了!”


    說完指著幾個留守的丫環,“還不快把小姐們拉回房中,鎖好了門窗!”


    眼瞧著兩個人被拉回了房中,羅師娘自遠處飛身而來,在儀貞麵前落定,麵色凝重,“儀貞,我陪你過去!”


    見了羅師娘,儀貞心下稍定,卻衝著羅師娘深深一拜,“儀貞心意已決,請師娘在此看著德貞和鏡英就可,師娘,我走之後,拜托您護送我娘和妹妹她們到東昌府,即刻出發,半點也莫停。”


    羅師娘目光落在自己的徒弟身上,見儀貞麵色如霜似雪,冷凝如冰,俏麗眉目間顯出幾分堅毅來,想是已經下了決心,羅師娘心頭一酸,點點頭道,“儀貞自己保重。”


    儀貞便發足疾奔,朝著二門而去,身後跟著數十名手裏拿著原始武器的仆婦下人。[.超多好看小說]


    不多時便到了二門廳上,但見廳外圍著上百號人,分成兩方陣營,人數多而且手拿刀劍的,自是鄭家來人,自家這方的人數卻少,總計隻有四五十來人,還多數是婆子丫環,手上也沒什麽武器。


    一個高胖的婦人正扯著桓夫人的袖子,另一手卻是握著把大刀,架在桓清頸上。那婦人容長臉兒,挑眉長眼,勾鼻撇嘴,身著一身大紅箭袖,將高胖的身材盡顯無遺,偏還覺得自己英姿颯爽一般,格外地挺腰昂頭。


    嘴裏兀自不幹不淨地道,“左夫人再不識時務,不把左儀貞交出來,我這把刀可不認得什麽一品二品夫人,先結果了你這個老的,再使人將左府裏年輕的閨女統統拖了帶走,到我鄭府裏頭當丫頭做侍妾,那時可就是哭都找不著地方嘍!”


    那聲音尖利高亢,又帶著三分得意,七分猖狂,果然是鄭國泰之女,與左府有著深仇大恨的。


    儀貞走上前去,喝了聲,“住手!”


    兩邊的人馬都瞧向盈然而來的年輕女子,但見儀貞身著半新不舊的襖裙,不過是嫩綠淺白二色,也無甚多餘配飾,卻如風中清荷,雪裏綻梅,清麗無匹。那左家眾人大都見過儀貞也還罷了,鄭家的家丁卻是看直了眼,個個目光烱烱,直盯著儀貞一眼一眼地瞧。


    鄭瑤仙上上下下打量了儀貞幾眼,嘿嘿怪笑,“好個佳人兒,你就是左儀貞麽?怪道我家老頭子思想得緊,這臉龐,這小腰,果然生得絕色啊,哈哈哈…”


    被刀架著的桓夫人卻是氣得渾身顫抖,恨恨地瞪著儀貞,怒罵道,“逆女,誰讓你出來的!鄭國泰那老奸臣也配提我左家女兒的名字!你若是我左家女兒,就一頭撞死在這左家廳上,也莫要壞了我左家世代清名!”


    鄭瑤仙惱道,“左婆子,你當我的刀是紙糊的不成!當著我的麵就敢罵我家老頭子,找死啊!”


    邊說手上的刀就欺近了幾分,桓清原本細皮嫩肉保養得宜的脖頸上登時多了幾道血痕。


    桓清雖然是足不出戶的正宗大家閨秀,但是事關名節家風,雖然刀鋒架身,鮮血直湧,也毫無懼色,反是衝著鄭瑤仙啐了一口,罵道,“鄭瑤仙,似你鄭家這種逆黨奸賊,早晚便會有報應,你要殺便殺,哪個怕你不成?”


    “好你個左婆子!”鄭瑤仙急火上心,雖然來時得了吩咐,不要傷了左家妻兒的性命,卻也按捺不住就要下手。


    “鄭瑤仙!”儀貞已經幾步走到了跟前,伸出手握住了刀背,與鄭瑤仙對視,“你究竟所為何來?是來殺人的麽?”


    鄭瑤仙瞧著這嬌滴滴的小姐居然敢以手握刀,這時才記起家中鄭老頭的囑咐來。


    “自然是來接左小姐進鄭家為妾的。”


    儀貞冷笑道,“我既然已經出來,你又為何還要羅唕,又傷我母親?”


    桓夫人急道,“儀貞!你…”


    儀貞抬眼與桓夫人對望,“母親,如今形勢比人強,舍了我一個,能保左家滿門,母親莫要擔心儀貞,儀貞始終記得自己是姓左的!母親,女兒去後,要速速遵我爹的吩咐,再莫拖延。若能得合府平安,女兒雖死無憾。”


    桓夫人瞧著大女兒,眼中落下淚來,忽然就明白了儀貞這是打算有去無回了,頓時心如刀割一般。


    有那鄭家家丁抬著小轎進來,鄭瑤仙嘿然一笑,“左小姐,請吧。”


    這回順利把左儀貞劫到,回去老頭子又記咱一功,沒準還能封個長公主當當,咱這長公主,也算是殺伐決斷,領兵帶隊了哇!


    眼睜睜地瞧著儀貞進了轎子,那鄭家家丁登時抬起轎行走如飛,不過轉眼間,就出了二門,桓夫人淚落如雨,連聲叫著儀貞。


    鄭瑤仙哈哈大笑,這才收了刀,昂頭嘲笑道,“左夫人莫哭,你女兒生得好相貌,定會得我爹歡心的,來年,說不定你就要當外祖母了,那時可不是歡喜得很麽?”


    桓夫人氣得胸口一痛,隻覺得眼前發黑,身邊的丫環忙上來扶住,鄭瑤仙得意洋洋地帶了家丁們,揚長而去。


    桓清猛地睜開眼,喊道,“快快,快去尋左登他們,去把儀貞追回來!”


    管家左忠捶胸頓足,哭道,“左登他們都還沒醒過來呢。”


    好好一個大小姐落入了賊手,這讓他這個當管家的,老爺回來以後,怎生交待啊!


    正說著左登他們幾個,左登幾個人搖搖擺擺地被人扶著也趕過來了,但見一個個頭暈眼光,腳下歪斜,莫說是追人了,就是站都未必能站穩。


    管家抓住左登大吼大罵,問他們好好的,這是出得什麽妖蛾子。


    左登聽說了小姐被劫之事,不由得羞愧無地,撲地跪倒在地,道出了昨夜之事。


    原來這十幾個家將多是貪杯之輩,但因老爺有令不得沾酒,便都忍著,卻是昨日將晚,門外來了個賣桂花酒釀的,幾人想著這又不是酒,便買了來喝,好解解饞蟲,卻不想便是因此著了道兒,到了夜間便睡得跟死豬一般,早間叫也叫不醒,就這幾人出來還是被人用冷水潑過的呢。


    桓清雖然不問外事,聽了也知道這必是鄭家之計,心中恨極,卻想著自己一府人要想平安地到東昌府,還得靠著這些人,忍了又忍,才沒有厲聲發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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