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廳,見左維明和永正二人正悠然飲茶,左忠上去把事一回,左維明劍眉一挑,正要說話,王禮乾忙上前屈膝給跪了,“嶽父在上,小婿往日冒犯得罪,還請嶽父大人大量,多加包涵,容小婿與二小姐來認錯和好,從此收心改過,絕不胡行了。”


    維明覷著他這灰頭土臉的模樣,腹內暗自好笑,連忙將王禮乾扶起,讓他坐下,卻是笑問,“賢婿怎麽這回從後門進來了?”


    王禮乾麵紅耳赤,呐呐道,“嶽父不消說了,小婿可謂是有眼不識泰山,雖受訓教,卻是一再胡行,如今卻是知道錯的了,嶽父十六壽辰,自當早來拜壽,二來與小姐和好,就是不知道德貞還肯理會小婿不?”


    維明微微一笑,“從前之事,賢婿既已知錯,便莫再提,德貞自然要聽父母的。”


    小樣兒,老實了吧?


    又說了會兒話,王禮乾老實地行禮告辭,維明便讓永正送他。


    永正也覺得這事終於了結,心中開朗,好生將王禮乾送出去府去。


    維明回到內院,桓夫人和二貞都知道了這事的結果。


    桓清合掌念一聲佛,笑道,“這回這二女婿可算知道了泰山不好惹了罷。”


    儀貞哼了聲,“三番四次才明白過來,可見不是個明智知機的,妹妹以後有了孩兒,可千萬要教好,莫讓他跟著他爹學。”


    德貞臉上一紅,道,“他來了我也不理他。”


    趙氏勸道,“畢竟是夫婿,總不能一輩子不理。還是和好了吧。”


    桓清也勸道,“你爹一番苦心,教導二女婿,結果到頭來你反而不理女婿,豈不是與你爹作對?”


    德貞低頭不語。


    儀貞笑道,“二妹夫從前做事也太荒唐。二妹倒也不能輕易就跟他合好了,不如到時候二妹隻管不願。我爹隻管發怒,咱們幾個隻管從旁相勸,二妹再回心轉意罷了。”


    一屋子的女人都笑了。


    桓清笑道,“偏你心眼多,會做作。”


    真正是父女相承啊。


    轉眼到了十六維明生辰。早先維明便派了家人往百官家裏去投名貼,道是自己生辰要在家中養病,眾官不須來賀也無須送禮。因此這天就隻是趙桓兩家姻親上門,外加一個黃小姐。


    二女婿王禮乾果然收拾齊楚上門來拜壽。維明見他這回還算上道,心裏滿意,也就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至於德貞。果然是象儀貞說的那般,起先怎麽也不肯搭理來陪小情的王禮乾,眾人在旁邊相勸,維明又作色要發怒,這才勉為其難與王禮乾和好了。


    家庭內部矛盾解決了。眾人心中都覺得鬆快,壽宴上祝酒談笑,好不歡暢。


    壽麵壽桃送上來,眾人分食完畢,隻聽外頭家人來報。大總管王公公來府上宣旨了。


    王安笑眯眯地到了二門廳上,維明忙出門迎旨。卻是小皇帝知道左丞相四十整壽,特意賜了些金珠玉器,要緊的還從後宮中選了四名容貌出眾的宮女,一並賜了過來。


    那四名身著宮裝的女子就跟在王安身後,雖是半低著頭,也能看出來果然個個都生得嬌豔。


    旁邊眾人瞧了神色各異,王禮乾不敢多看,不過心裏卻暗自羨慕老丈人的豔福。


    朱常泓則在一邊,多瞧了那四個宮女幾眼。王禮乾瞥見就心想,哼,平時裝得挺好,這回可漏底了吧?


    維明有些無奈地接了旨,留王安坐下用茶。讓管家左忠把那四個宮女先安置在外院裏單獨的院子裏。


    王安與維明也算是老相識了,笑眯眯地恭喜了維明幾句,喝了幾口茶,便告辭而去。


    送走大總管王安,家宴繼續。


    因分男女東西兩席,女眷這邊桓清聽說了宮中賜下來四個美貌宮女,心裏略有些不爽,不過如今她有兒有女,兒女也都成了家,自覺得一把年紀了,也就隨他去吧。不過這宮中既然賜來給老爺,總不能棄之不用,還讓人覺得是怠慢了皇恩。


    便叫來了左忠家的,吩咐讓這四個宮女去西邊男席上侍宴。


    德貞趙氏都是麵有不解,想不通桓清為何這般吩咐。倒是黃鏡英與儀貞對視了一眼,微微而笑。


    嗯,這四個宮女來自宮中,說不得便有些嬌矜之氣,如今讓她們馬上就去席中伺候,倒也是個好辦法,讓她們盡早認清自己的位置。


    四個宮女身姿娉婷,盈盈站在席前,方才不過是匆匆一瞥,此時卻是人在近處,明燈巨燭之下,看得更加清楚。


    但見這四位,桃麵粉紅噴曉露,柳葉雙眉綻早春,錦衣繡帶,麵上光華,果然麗色動人。


    致德瞧見維明不住眼地盯著這四個看,心裏暗笑,沒想到大哥一向自詡正人君子,誰知見了這等宮娃嬌娥也動了消魂之心,可見平時也是假撇清,遂笑著打趣。


    “大哥,這遭可是好豔福。”


    王禮乾在一邊笑而不語,心想美人如玉,誰舍得不享受,這老左也是食色性也,隻是會裝罷了。


    朱常泓卻是尋了借口出去淨房,悄悄命人給儀貞帶話,讓她出來一見。


    等見了儀貞,便把自己的憂慮說了。


    “這四個宮女裏頭有一個名叫何翠華的,在宮裏很是有名。”


    儀貞見他鄭重的神色,便想到這有名也定不是什麽好名頭了。


    “哦,怎麽回事?”


    朱常泓撓了撓後腦勺,“這宮女仗著生得好,在宮裏可算得上是豔名遠播,常見她跟那些有權有勢的公公啊什麽的勾搭在一處。”


    說著麵上露出嫌惡的神色,這宮裏頭的女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這樣的送來給老左當小妾,隻怕是綠頭巾都能成堆了,還特麽的是公公們給送的,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儀貞一想也覺得有些惡心,卻是納悶道,“皇帝要賜宮女,怎麽也不挑的?”


    朱常泓鄙視地嗨了一聲,“小皇帝做事一向都是這麽不靠譜的。反正你把這事跟嶽母說一下。免得日後出了什麽岔子。”


    說完忙裏偷閑地在儀貞額上親了口,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席間去。


    他回去的時候。剛好聽見叮當一聲響,卻見一名宮女滿麵驚慌之色,兩手紮撒著,腳邊碎了隻酒杯,看樣子是毛手毛腳敬酒卻失了手。


    那宮女反應過來就要下跪請罪。維明卻是揮了揮手,讓她站在一邊。


    自有小廝上來打掃殘局,維明道,“你們幾個也不用奉酒了。想來是新來,地形不熟,因此手腳不穩。既然這般,就先坐在兩邊,試展歌喉,唱幾支曲子,一助良宵之樂吧。”


    那四個互相看看。小心地應了。


    便有人送上檀板與笙笛來,四人各自接了,其中一名宮女開口道,“丞相今日壽辰,我們就唱一曲八仙獻壽可好?”


    維明點頭稱可。


    席上致德、楚卿和永正瞧著維明與宮女們的對答。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倒是王禮乾打起了精神準備聽聽這宮中出來的是否唱得比那桃花院更好些。


    四人有的吹笛。有的吹笙,一人打檀板,另一人清唱。


    他們這邊的動靜自然傳到了東邊席上,雖然隔著珠簾屏風,但四宮女的樂曲歌聲也傳到了女眷耳中。


    桓清笑了聲,“這就唱上了。嗯,這倒也不錯,日後府裏有曲子可聽了。”


    德貞撇撇嘴,道,“唱得也不算多好麽。”


    儀貞心裏想著剛才小泓哥說的事,這四個宮女雖然是小皇帝賜下來的,但小皇帝隻管下旨,實際辦事的人卻未必心裏懷著什麽好意,如今不是客氏和魏忠賢正得勢麽?


    那歌喉宛轉清揚,要說嗓音還是不錯的,隻是聽起來有些發緊,高音處聽著著實別扭,時不時還有些變了調,儀貞心想,這位是見了我爹緊張呢,還是心有暗鬼才失態的呢?


    西邊席上,眾位聽眾聽著都替那宮女別扭,隻怕唱著唱著,突然迸出個破音來。


    王禮乾大口喝了杯酒,心想宮裏的女子也不怎麽樣麽,連桃花院裏的都比不上。


    總算一曲唱罷,席間眾人也沒有說好的。各自該幹什麽幹什麽。


    維明笑道,“聲音不錯,若是沒有走調更佳。”


    四宮女都低下頭去,那主唱更是粉麵飛紅。


    “歌已聽過,你們四個還會舞麽?”


    那四個宮女裏頭的一個聽維明這般問,忙不迭地回道,“丞相英明,奴婢們,不,不會武。”


    旁邊的另一個用肘部頂頂這位開口的傻大姐,示意她莫要再說。自己卻是道,“入宮時嬤嬤們指導過的,都會一點。隻是技藝不精…”


    難道宮裏賞賜人是選些差勁兒的過來的麽?


    王禮乾都想替自己的嶽父問上這麽一句了。不過看這四個雖有點放不開手腳,畏畏縮縮,模樣倒生得還行,總算是有可取之處了。


    “那便在筵前舞一曲吧。”


    維明說罷便吩咐家人在地上鋪了毯氈,兩邊家奴奏起了舞曲。


    四宮女隻得領命過去,各拿出場頭妙技來,賣力施為。


    一時間柔腰慢轉,彩袖輕揚,繡帶翻飛,珠玉叮當,四人忽聚成花,又複旋轉四散,倒真是練過的,隊形很不錯。


    維明雙目湛然如秋水寒劍,直盯著四人看著,四個裏最美的那位何翠華無意間與維明視線相對,心下一寒,直覺得無所踲形,緊張裏一腳踏錯,踩上了前頭宮女的裙擺,那宮女正在朝前滑步,裙擺被踩便失去了平衡,身子就前撲,偏巧又撞上了側麵的同伴,四個宮女一時紛亂,居然跌做了一堆。


    朱常泓最先不給麵子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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