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兒方才隻想求證事情真假,倒沒想到這一層,聞言立時脹紅了臉。[]


    先前那小丫頭忙扯了她一把,向娟兒笑道,“即如此,我們先去回夫人。姐姐也快請二姑娘上席,莫讓我們夫人掛心。”說著,扯了另一個小丫頭走了,二人邊走邊咬耳根子話,隱隱有“你忘了,柳姑娘是和她家吵了一架,才搬出來的”“她原在府中就不受寵,誰管她什麽時候過生辰。”等話傳來。


    娟兒尷尬羞惱立在原地,怔了半晌,猛地向亭子跑去。此時二姑娘已止了哭泣,一張臉哭得花貓一般,雙眼腫得似核桃,呆坐著盯著遠處的樹叢發呆,聽見腳步聲,微微轉了頭,瞧見她臉上似是帶著氣色,不由凝眉問,“發生了什麽事兒?誰氣你了?”


    娟兒惱恨孟子然對自家姑娘冷淡,說話不留餘地臉麵。姑娘的一片真心在他眼裏,什麽都不算!這還不算,他竟有還心替單小葵過生辰,如何不叫人生氣?表姑娘憑什麽踩過姑娘一頭?


    心中著實氣憤,便將聽來的話,一股腦兒的說給二姑娘聽,氣憤地道,“姑娘前兒去瞧她,她不說自己過生辰。今兒卻大張旗鼓的在旁人家生辰,這不是當著眾位夫人的麵兒打夫人的臉麵麽?”


    鶯兒和二姑娘皆是一怔,“怎麽,你是說,孟公子替她在這府上慶生辰?”


    “嗯。那兩個小丫頭說的。”娟兒憤憤不平的點頭。


    鶯兒隻覺登時一股氣湧上頭。隻是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氣孟家公子,還是氣表姑娘比自家姑娘得臉,憤憤地盯著那邊院子,道,“這表姑娘真是的,明知咱們今兒會來,早早的也不說一聲。”


    娟兒附和,“是啊。”


    杜二姑娘呆呆坐著,眼睛盯著十來開外的一叢小灌木叢。那灌木叢上的葉子已落完了。隻留下樹梢最高處,還掛著一片落葉,葉片金黃,邊緣深紅焦枯,似乎生命已消耗盡。


    一陣風吹來,它隨風亂舞,搖搖欲墜。就在人以為它會隨著這一陣風,飄飄灑灑地落下時,那風過去後,它卻仍然倔強地掛著枝頭,不肯離去。


    眼睛隨著這葉片在轉動,腦海中不由地浮現一個身影,漸漸的。葉片變成了那身影。在枝頭一顰一笑,淺淺淡淡,從從容容。除了離開杜府,和林氏哭鬧的那次,她一直都是這副神態。


    旁人再欺負她,她都是這副不急不怒的樣子。


    那淺淡的,混不在意的笑意,似是對欺負她的人。無聲無盡的嘲弄。


    慢慢的,杜二姑娘心裏騰地暴出一點火苗,那火苗迎風而長,瞬間燃成熊熊烈火。


    她猛然站起身子,風一般衝出到那片樹叢跟前,一把將那片怡然自得,隨風起舞的葉片,自枝頭揪了下來,狠狠地扯了個稀爛。仍不解恨一般,將碎葉片扔到地上,跳上去一通亂踩。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嚇壞了娟兒和鶯兒,二人呆怔了好一會子,才回過神。連忙跑過去,一左一右扶她的胳膊,勸道,“姑娘,您,您這是怎麽了?”


    二姑娘喘著粗氣,神色陰鬱得似得能滴出水來,望著腳下被踏得,幾乎成了一團爛泥的葉片,不語。


    娟兒和鶯兒見她不說話,二人也不敢再出聲,瞪大眼睛呆呆看著眼前這張滿是怒意的臉。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慢慢的,二姑娘臉上的怒意開始消退,終於,在孟府小丫頭再一次過來請她們回去用飯時,她的臉色終於恢複了平靜。目光也恢複如常。


    她一手推開娟兒,聲音淡淡,略帶著些初冬的冷意,“去告訴她,就說我這就過去。”


    娟兒忙應了一聲,依言和來傳話的小丫頭說了。


    小丫頭看著她身後,不遠處的背對著這邊的二姑娘,遲疑道,“那你可讓杜二姑娘快點兒,別再耽擱了。前麵兒已經開席了,再不去,飯可就沒了。”


    “好好,我們知道了。”娟兒忙賠笑著應下。


    小丫頭將信將疑的走了。


    娟兒轉身要去回話,卻見杜二姑娘已帶著鶯兒過來。她神情木然。平靜。如果不是雙眼微微紅腫,隻粗略看麵容,幾乎與平時的神態相差無幾。


    但細細看來,卻覺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同了。


    是什麽呢?娟兒跟在二姑娘身後想了許久,將在走到客院的時候,迎麵見單小葵和季妍孟清菲三人,帶著三四個小丫頭,邊走邊嘻嘻哈哈地說笑走來。她抬頭撇過去的第一眼,讓娟兒突然明白哪裏不同了。


    是眼神。


    以往二姑娘的眼神是柔和的,平靜的。可現在,她平靜目光的背後似乎藏著把著鋒利的尖刀,在眼底蠢蠢欲動,似乎隨時準備衝出傷人。


    隻是這個比喻,讓娟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寒噤。


    單小葵迎頭瞧見二姑娘,腳步微微一頓。其實,二姑娘要見孟子然的結果,她雖沒去問,已明確知道了。早先看他神態能猜著五六分,她剛回來沒一會兒,姚黃和魏紫也跟著回來了,如此快的速度,讓她的猜測又進一步得到了證實。


    這會子見她主仆三人款款而來,雖然神態平靜,但三人間的沉默氣氛讓人遠遠瞧去,便覺壓抑……


    因而,她可以斷定,孟子然肯定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地將這件事兒辦了。


    正想著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二姑娘已換了一副若無其事的笑顏,向單小葵走來,聲音輕快熱情,“青娘,杜孟二位妹妹,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季妍和孟清菲雖知二姑娘尋了單小葵去。卻不知她所為何事。再者伸手不打笑臉人,今兒她又是客,不好太過冷淡。二人都含笑說道,“四處走走。二姑娘可用過飯了?方才我聽姚黃說,二姑娘頭痛不適,這會子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記掛。”二姑娘微微施了一禮,眼眸柔和地彎起,神態自然。除了細看,能看出眼睛略微紅腫之外。完全想不到她方才哭得那樣肝腸寸斷。


    單小葵因她這平靜得若無其事的模樣,有些驚心。


    猜不透她的情緒為何會轉得這樣的快,不由得轉頭去看娟兒和鶯兒二人的神色,一轉頭,正巧碰上鶯兒滿目的怨恨向自己看來。


    兩下目光一碰,鶯兒驚慌別過眼,縮在二姑娘身後。深深低下了頭。


    單小葵被她這目光弄得又是一怔,心中正忖自己何時得罪了她們?


    便聽見二姑娘聲音柔柔的,和季孟二人笑道,“……今兒倒叫你們看笑話了。青娘的生辰,原我是記得的。隻是近日我病了一場,比混忘了。大伯母不在家,母親也要多操心許多事。竟也沒記起來……倒讓孟公子和孟姑娘替我們為她過生辰。實是過意不去……”


    說著轉向單小葵,佯瞪她一眼,嗔怪道,“我沒想到,你怎麽也不提醒我!這不是成心叫人瞧咱們府上的笑話兒麽?”


    單小葵聽了心中一動,一邊陪著笑說道,“二姐姐可冤枉我了。這是什麽大事兒麽,也值得特特和二舅母一說?便是子然哥哥張羅。也是瞧在清菲的麵子上,哪裏是純粹為了我?”


    一邊將鶯兒的異狀和二姑娘這話中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感覺,兩者結全起來,忖度:莫不是因知孟子然替自己慶生,招她嫉恨?


    帶著這想法,她邊話說,邊細細觀察著杜二姑娘,果然,在她提到“子然哥哥”幾個字時,二姑娘的雙眉微不可見地抖動了幾下,目光倏地淩厲起來。不過,瞬即,她便又掩蓋了去。仍是一副柔柔含笑的模樣。


    單小葵有些明白了,暗自搖頭歎息,她兩輩子才交了這麽點子狗屎運,還要招人羨慕嫉妒恨麽?


    誰愛嫉妒誰嫉妒去,她才不理會那麽多。心中這麽想著,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淡淡的。孟清菲雖強著與她應酬了幾句,到底不喜與她多說,早就住了嘴。


    季妍見她們兩個都不想多說,向二姑娘微微一笑,道,“杜家姐姐快進去罷。剛才我們出來時,端陽郡主說,中山王妃不一會兒便要回去,姐姐這會子進去,必能趕得及送她一送。”


    單小葵聞言好笑,杜二姑娘聞言臉色卻變了一變。季妍隻是仰著臉兒,笑得一副嬌憨。


    “多謝季妹妹提醒。”沉默了一兩息功夫,杜二姑娘含笑施了一禮,不待季妍還禮,她轉身,帶著鶯兒娟兒向裏麵走去。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單小葵好笑地斜了季妍一眼。


    季妍歪頭嘻嘻一笑,“誰讓她和你說話時,好象帶著些氣兒似的。陰惻惻地。我自然要幫著柳姐姐了……”


    “怎麽?她尋你的不是麽?”孟清菲一上午被端陽郡主纏著,直到用飯時,才放她回去,以為單小葵和季妍說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話兒。


    “沒有,我哪裏那麽容易被人欺負?”單小葵笑著搖頭。


    心中感歎季妍的敏感,一邊又回起她剛自花園回到觀戲樓的事兒。


    當時,她剛要上樓,正碰上杜府二太太劉氏出來透氣,二人在樓道上遇上,單小葵自然要問安。


    或許娟兒等人所說的是真的,劉氏今兒興致格外高,雖然也絮叨了一回單小葵的不是。但更多的,還是在說林氏的不是,說她年輕氣盛,不會做人。隱隱的,甚至還透出些對大太太的不滿……


    現在想起來,她提到大房時,甚至還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意味。由此看來,今兒二姑娘的親事,必然是提過的,並非空穴來風。還有中山王妃滿意二姑娘想來也不假。


    再看二太太的神情,雖隻是側王妃,杜府二房必也是極願意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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