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單小葵隻打算在季府住一晚,次日早飯後便告辭。(.)無奈,季妍和季二夫人強留她,百般推辭不過,隻得又住了一晚。


    直到第三日早飯後,才向自季府回家去。


    離家兩日,單小葵著實掛心,好在,將到家時,遠遠的見工匠們正熱火朝天的幹活,走近又瞧見,那田裏剛種下的花苗子,又新澆了水,雖然葉子都落了,那杆兒卻褐中帶青,似是都成活了,一切如她離家時一般無二,這才放了心。


    季府的馬車送她到自家屋後,主仆幾人剛下了車。徐婆便匆匆自院中迎了出來,遠遠就笑,“哎喲,柳姑娘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便要使人去城中尋一尋呢。”


    單小葵詫異迎過去,“怎麽,徐婆,家中有什麽事兒麽?”話音方落,徐公也自院中出來,在他身後跟著一對年約三十來歲的夫婦。


    二人麵目黝黑,皆是村莊人打扮。


    單小葵看見這二人,心中一動,忙問,“徐婆,這是……”


    “這就是我侄兒,侄媳婦兒!”徐婆笑嗬嗬地說道,“前日姑娘前腳走,他們後腳就到了。原是想著姑娘去去就回,不想,竟住了兩天。”徐婆邊說著話兒,邊過來幫著劉媽拿東西。


    這些都是季府和孟府給的回禮,各樣林林總總的,竟堆了小半車箱。有季老太太給的見麵兒禮小玩藝兒,有生辰收到的賀禮,還有季雲翼不知哪裏弄來的一組巴掌大小的小盆栽。


    “竟這樣巧!”單小葵感歎一聲,不知該說什麽話。心中很是不舍。


    徐婆的侄子侄媳婦來和她見禮,她也有些恍恍惚惚的。


    將東西都搬到東屋,徐婆出來瞧見她的麵色,安慰開解道,“姑娘也別不舍。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說,今兒分開了,又不是一輩見不著麵兒了。[.超多好看小說]姑娘總要回家鄉的。到時,若還能想得起我們,就去瞧一眼。左右我們那裏離池州府也不遠的。”


    劉媽也笑著說。“這話倒是。姑娘別難過。還勞徐婆幫著姑娘收那野百合種球呢,到時,兩下裏做起生意來,也不一定。還愁見不著麵兒?”


    單小葵雖心中不舍,卻也不好作態,笑著點點頭,強打起精神和徐婆敘話兒。


    她買徐婆的田和院子的銀子早就付清了,田契和房契也在老餘頭來鬧的第三日。徐公又去衙門一趟,也交割清楚了,他們老兩口為了回鄉。也做了一個多月的準備,該備的東西早就備好了。該打的箱籠也早就打好了。


    萬事俱備,隻等人來接了。如今,人來了,自然而然就該商議何時啟程了。


    徐婆侄子的意思是入了冬風大,若是遇上壞天氣,半個月都不見得能晴轉,即已收拾妥當,趁著天好,該早早上路。徐婆也是這個意思,徐公因不放心單小葵西邊正在蓋屋,怕他走了沒人幫著招呼,因而有些猶豫。


    單小葵知道徐婆侄子說得在理,盡管不舍,還是催促著他們盡早上路。至於西邊的院子,便交給餘春生一家幫看著。再多出一份工錢就是了。


    徐公聽她如此說,便也沒再說什麽。


    諸事兒議定,當天下午,劉媽菊香蘭香並春生嫂子還和小竹,四五個人,在廚房忙了大半晌,做了兩桌豐盛宴席,給徐公徐婆送別。


    餘春生一家在徐婆這裏做幫工已有四五個年頭了,兩下處得極好,雖早知道他們要走,真到跟兒,還是十分不舍。單小葵更是感激徐公徐婆這些日子的照料幫襯,相處出了感情,也不舍。


    這送別宴一直吃到過了二更方散。次日早上,天不大亮,餘二郎趕著牛車送徐公徐婆往碼頭搭船回鄉。他們走時,天還早,太陽還沒出來,田野裏彌漫著濃濃的晨霧,馬車才行了二十多步,已有些模糊看不清了。(.無彈窗廣告)


    單小葵望著馬車消失不見的方向,半晌無語。


    “姑娘,回吧!”劉媽見前頭一片白茫茫,再看不到半點牛車的影子,轉向單小葵道。


    “嗯。”單小葵點頭應了一聲。一轉身兒見餘春生兩口子眼圈兒都紅了,望著身後那座竹子籬笆環繞的院子,歎了一聲,“日後這裏該改稱柳宅了。”


    春生嫂子忙抹了一下眼睛,笑道,“可不是。昨兒二郎去老木匠家看過,說是床已做好了。今兒就能拉回來!現今徐婆他們走了,趁著天好,該把房子拾掇拾掇,姑娘好搬到正房裏住。


    “嗯。好。”單小葵點了點頭。


    人走了,總要找些事來緩解一下離別的情緒。


    ******


    徐婆這房子已有些年頭了。當時,老兩口蓋房子時,舍不得銀子,因而正房和東屋的地麵皆是泥土的。住了這麽些年,地麵早已坑窪不平,正好家中有現成的工匠和青磚,單小葵便決定將地麵重新修整一下。


    還有正房當門兒,她也學著季老太太屋裏的擺設,當門不設高腿香案條幾,靠牆壘張長條方炕,冬天裏好取暖,來了客坐著說話也便宜。其它的暫時都不動。


    才出府一個多月,她手頭的銀子如今已花去近四百兩了,住的地方能將就便將就罷。


    饒是不怎麽大動,正房裏連清掃帶鋪設青磚,也用了三四日。


    鋪好之後的次日,氣溫驟降,天色陰沉,似是要下雨的模樣。單小葵不顧劉媽說什麽看吉日吉時的,當時就請餘春生兩口並他家的兩個兒子,還有小竹,連十歲的小梅都來了,幫著搬家。


    大件小件,整整忙了大半日,才算安定下來。


    新鋪的青磚地麵,幹淨整潔。窗戶上新換了白棉紙,比早先看起來亮堂了許多。


    當門的青磚炕上鋪著劉媽現做的淡黃暗紋綢麵厚褥子,上麵一張紅漆小炕桌擺在正中間兒。單小葵伸手摸了摸。炕已燒得熱呼呼的,脫掉鞋子上了炕,這裏摸摸,那裏瞧瞧,歡喜的向劉媽和菊香道。“來,你們上來坐坐,日後做針線再也凍不著了。”


    劉媽和菊香看著她這歡喜的模樣。隻是笑。


    蘭香挑著紅氈門簾進來,拍著衣裳笑道,“下雨了。咱們今兒這家搬得真極時。”


    劉媽挑簾伸頭瞧了瞧。果然。外麵不知何時已下起了蒙蒙細雨,這才不大一會兒,田野間已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雨霧。西邊做活的工匠已收了工,方才幫著搬家的餘春生一家子也回家去了。


    此時,院中院外都靜悄悄的,隻有絲雨落在地麵上的細微沙沙聲,身後,屋裏陣陣熱氣蒸騰著。有一種格外安寧的感覺。


    不由縮回身子笑道,“姑娘,今兒以我說。咱們也別在廚房開火了。燒了小泥爐,拿吊鍋子來。吊上一鍋酸豆角粉絲燉肉;再殺一隻雞,用煨罐在炭火上煨了,再燙上兩壺酒,咱們四個今兒也樂嗬一日,如何?”


    “好!”單小葵歪在熱呼呼的炕上,拍手笑道,“劉媽這主意好。今兒難得清淨,難得清閑。”


    菊香和蘭香原本正脫鞋子上榻,聽她如此說,忙將鞋子穿了,拿了雨傘,冒雨去雞舍裏抓雞。


    她們三個出去,室內登時靜下來,單小葵趴在熱呼呼的炕上,看著室內昏暗的光線,突然腦海中冒出一副畫麵,那似也是一個陰雨天,她也是這麽一個人躺在床上,還是炕上,記不得了。隻記得她躺在那裏,眼睛望著外麵,似是在等她娘給她拿什麽好吃的。


    具體的情節,她記不得了,隻模糊記得這麽一個場景和那種濃濃幸福的感覺。


    那一年她似乎是四歲。


    此時,又想起那遙遠的幸福感,單小葵趴在鬆軟的被子上,踢著腳笑了。


    看,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不是麽?


    劉媽和菊香蘭香三個利索的抓了雞,殺好用開水燙去毛,斬塊下鍋,不到兩刻鍾的功夫便收拾妥當。將小泥爐和煨罐都放到堂屋廊子底下,三人拍打著衣裳進了堂屋。


    劉媽到西間兒取了針線籮筐。菊香則尋了燭台來,點了蠟燭。蘭香將單小葵平時看的書取來,笑著遞給她,“姑娘可要看麽?”


    單小葵將書接過來並不看,趴在軟枕上和看她們做針線,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兒。她們三個,一個正給她做鞋子,一個給她做新棉衣。蘭香手巧,正給她繡帕子。


    今兒忙了大半天日,雖單小葵沒做多少活計,也跑了不少腿兒。沒說幾句話,在火炕熱力的熏蒸下,便覺困意上頭,眼睛困澀起來。


    劉媽怕她這會子睡了,到夜裏再睡不著,正想尋個什麽事兒,與她解解悶兒。就聽院中隱隱有人聲傳來,似乎是個男子。


    劉媽趕忙站起身子,走到門邊,挑簾一瞧,隻見密密雨簾中,一個紫色身影,以手遮雨,立在院中東張西望。


    “季少爺?”劉媽疑惑放下門簾,走到廊子底下招呼他,“快進來,您這會兒怎麽來了?也沒打個傘,看這衣裳濕的……”


    季雲翼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廊子下,伸手向臉上抹了一把,混不在意的笑笑,“沒事兒,小雨而已。柳丫頭在作甚?”


    “季家哥哥來了?”單小葵在屋裏聽見,趕忙下炕整衣,含笑迎出來。一眼瞧見他肩頭下擺的衣衫盡濕,頭發上還有水珠順著發絲往下滴,不由的一怔,忙叫菊香拿幹巾子過來,一邊笑,“這是打哪裏來?怎麽弄得這樣狼狽?”


    季雲翼接過菊香遞來的幹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對著雞湯鍋吸鼻子,“從哪裏來你先別問,先弄點飯給我吃。快餓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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