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


    將季妍孟清菲三人迎到東屋,單小葵忙上菊香蘭香上茶上果子,自己陪著敘了會兒閑話,聽孟子然的話頭,確是打算將孟清菲托付給她,讓幫著代為照看,自己趁機出去各地走走。能幫得上忙,單小葵心中十分歡喜。幾乎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好好照顧孟清菲,不讓她受委屈等等,惹得一屋子人都笑。在屋內說笑了好一會兒,她出來到廚房和劉媽商議午飯。


    剛出東屋門兒,姚黃便跟了出來,在身後叫她。


    單小葵扭頭瞧見是她,忙笑道,“方才隻顧忙著說你家小姐的事兒,倒忘了姚黃姐姐了。怎麽,姚黃姐姐可是有事?”


    姚黃左右瞧瞧,並未說話,直到走到單小葵跟前兒,往廚房南山牆處讓她,含笑道,“請柳姑娘移步說話兒。”


    她這樣子倒象是有什麽話和自己說?單小葵心裏疑惑著點了點頭,索性出了院門兒,立在院外東牆下,笑道,“姚黃姐姐有話隻管說。”


    姚黃咬了幾咬下唇,麵上帶著似說不說的為難笑意。


    這倒讓單小葵好奇了,究竟是什麽樣的話,這樣難出口?實是猜不透,隻好等著。


    姚黃沉默好一會兒,才賠笑道,“不是婢子不信柳姑娘,問出來您別見怪。”


    “好,不怪。”單小葵點點頭,心中愈發的好奇。


    “婢子想問,我家少爺出遠門兒,您當真能照顧好我家姑娘麽?”姚黃說得極慢,話一落音,又怕單小葵誤會一般,接著急切解釋道,“婢子的意思不是懷疑柳姑娘,而是因我家姑娘的性子您也知道,除了和您並季家姑娘相熟些。其他的人都不大合得來。何況,您這裏開了春那樣多的活計,樣樣都要您操心,總不能時時陪著她……”


    單小葵聽得一頭霧水。她這話說是怕麻煩了自己罷,又不大象。說是懷疑她能不能照顧好孟清菲罷,也不大象,究竟想說什麽呢?要說她照顧孟清菲,這話根本不確切,單小葵也沒打算用“照顧”一詞來形容眼下的事兒,不過是陪伴罷了。她回來之後又想了想。若孟子然心中想出去,且信得過她,她每隔十日,或者八日,請孟清菲過來小住。若自己不忙呢,就進府去陪陪她。


    小女兒家也沒甚要緊的事兒,不過與她做個伴兒罷了。再者,孟子然走後。孟清菲若在孟府裏遇上什麽事兒,自己能幫的幫一把,幫不上的。就開解開解她。


    那孟府總還有老太爺和孟老爺在,便是她與繼母不合,也不至於叫人狠欺負她。說白了,就是個玩伴兒罷了。


    姚黃見她沉思不語,麵上笑容微微收斂,連連賠笑道,“看婢子這張嘴,倒柳姑娘誤會了。”說著她向單小葵深深施一禮,笑道,“婢子實不是這樣的意思。隻是我家少爺要出遠門兒,因掛心我家姑娘,將我和魏紫都留在家裏照看姑娘,他自己隻帶兩個小廝,我想,路上總不比家裏。何況帶的兩個小廝不過十五六歲,雖能幹些粗活,到底沒經過什麽事兒,心也不細。路上天冷了熱了,小子們哪裏能顧得到?我是怕少爺在外頭受委屈,因而貿然問一問……”


    她話到這裏,單小葵已明白了,不過還是沒接腔。


    姚黃隻得硬著頭皮賠笑著說道,“……我是想著,少爺即信任姑娘,能不能請您幫著說說,好歹我們兩個,帶一個人出去,路上衣食鞋襪的也好有個照應。若不然,他萬一路上病了,或者遇個什麽事兒,豈不是讓人操心?”


    單小葵方才聽明白了,這會子也想明白該如何應對了。等她說完,故意裝作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作出一副小女兒神態脆聲笑道,“姚黃姐姐你也太操心了,孟大哥那麽大的人,還能顧不好自己個兒?叫你說得他倒象個三歲的小娃娃了。”


    姚黃訕訕地笑,仍舊沒打消念頭,順著她的話笑道,“這雖是我自己想得多,大略也不錯的。自小我和魏紫在少爺身邊當差,一應衣裳飯食皆是我們兩個張羅的。如今他外出,我們不跟著,實是不放心呢。”


    這話倒也不錯,隻是孟子然雖然是富家少爺,象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人麽?單小葵很是懷疑。


    但這話到了這份兒上,怎麽回答呢?正想著,季妍的聲音在院中響起,“柳姐姐,你在哪裏呢,這麽久沒見麵,你們也不想我們,自己躲出去自在……”


    單小葵忙在外頭應了一聲,向姚黃低聲笑道,“即這樣,姚黃姐姐就和你家少爺好好說說呀……”


    姚黃見她要走,急忙道,“我們說不頂用,不若柳姑娘幫我們說說……”


    她話音方落,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季妍清脆的笑聲傳出來,“好呀,你們兩個說什麽體已話兒呢?”邊說邊在二人身上打轉了,見單小葵一臉坦蕩,姚黃臉上卻有祈求之色,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起來,裏麵閃著十二分好奇的光。


    “沒,沒什麽。”姚黃連忙打起笑臉,“在說我們家姑娘的事兒呢。”


    “哦,原來這樣。”季妍拉長了聲音點點頭,一副了然神然,自院中走出來,向二人笑道,“都莫擔心,子然哥哥隻說出去兩三個月必回,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能餓著她不成?還有我呢,不來柳姐姐這裏住,去我家住也使得。正巧我娘說,過了年後,就尋了針織師傅教我針線呢,正好叫她一道學唄,也和我做個伴兒。”


    姚黃訕訕笑著,見單小葵沒有鬆口的跡象,隻得含笑附和了兩句,借口進了院子。


    “柳姐姐,姚黃和你說什麽?”季妍一見人走了,拉單小葵上了田間小道兒,笑問道。


    單小葵見她大眼睛裏閃著了然又好奇的光芒,不覺一笑,“就你鬼,你怎麽知她有正事兒和我說。”


    “嘻,沒正事兒躲出來做什麽?”季妍嘻嘻一笑,在那片月季花苗前站定,附下身子看細看。


    自打了春,天氣愈發的暖和,田間因去年的一場雪,此時泥土還濕潤著,已有不少野草悄悄的露了頭,返了青。單小葵低頭瞧著,一邊將方才的事兒說了。


    “哼,原是這樣。”季妍撇了撇嘴兒,一臉的不屑,“想跟著子然哥哥出去,為何不親自和他說?柳姐姐,你別管這事兒。子然哥哥留她們在家自有道理的。再說了,她們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麽?”


    說得單小葵笑起來,嗔她一眼道,“什麽事兒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季妍得意一笑,卻沒說透,“反正別管她就是了。”


    單小葵自然不會管,何況,她也能猜透姚黃這是為何,隻是裝作不知罷了。隻是心中有點點的好奇,這二人大約就相當於杜大少爺跟前的芍藥和碧香,再說得透一點,就是杜大老爺家中王姨娘的角色,實是不知,現今這主仆之間,究竟到了何種地步呢?


    和季妍在外頭略盤旋了一回,單小葵便回了院子。進去時,見姚黃神態自若地,正陪著孟清菲在院中說話兒,魏紫則拿著一件披風,立在一邊柔聲勸道,“姑娘,天還冷著呢,穿上罷,莫受了涼。”


    她不禁暗自搖頭,這二人到底還是愛屋及烏罷了!說她們不是真心對孟清菲好,倒也冤枉了她們。說是真心實意的,怕也不盡然。這其中必定有投其所好的成份。


    但這世上,誰沒點子私心呢,站在她們的立場上,倒也很難責備她們。


    正月十八,六九已過。河岸柳梢已泛了青,氣溫回升,河道裏的船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繁忙,單小葵和孟清菲季妍等人立在碼頭,為孟子然送行。


    讓單小葵有些意外的是,他並沒有選擇和早先遇到的那些人同行,而是輕車簡從,獨自一人帶著兩個年輕的小廝,一個略年長的家人,一行四人,雇一艘小船,準備先南下然後北上。


    孟府來送的人送不多,除了姚黃魏紫,另有孟夫人跟前的兩個仆從,並府中的大管家。


    “哥哥,你出去為何不多帶幾個人?”孟清菲見他隻這麽幾個人,有些不滿意,也不放心。拉著孟子然的衣袖不放,“你將姚黃和魏紫帶了去罷,路上也好有人照顧你。”


    姚黃和魏紫兩人臉上神色一振,眼含期翼望著孟子然。孟子然隻是笑著搖頭,拍開孟清菲的手,“你除了她們的話還聽些,旁人的話可聽?況,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照顧自己也不會?”


    孟清菲撇著嘴兒不依,“你帶了她們去,我在家聽話就是了。”


    季妍遠遠聽見,連連和單小葵打眼色,一雙大眼睛自姚黃魏紫和孟清菲身上瞄來瞄去。那意思,單小葵自然懂,必然是姚黃和魏紫在孟清菲跟前說了什麽。


    孟清菲旁的事兒可以不管,自家哥哥那是百分百的掛心,在這件事兒,和姚黃魏紫的心思倒是一樣的。


    單小葵悄瞪了季妍一眼,笑了一下沒說話。旁人家的事兒,與她無幹,去不去的,讓他們自己決定便好。


    孟家兄妹二人在碼頭磨了好一會兒,孟清菲還是沒磨過她哥哥,最終還是看著那一行四人登上一葉小舟,順水而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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