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翰是早飯後走的,一直到下午太陽開始泛紅,他還沒回來。[]單小葵心想,莫不是相談得很愉快,都這會兒了還不回來。


    齊氏心裏也嘀咕,在西院兒忙活半天兒,拿了布料過來,來和劉媽合計這衣裳怎麽做,一轉頭,透過南籬笆牆,見菊香和餘二郎正水塘南岸邊做什麽活計,白花花的蘆葦被風吹得波浪似的起伏,二人的身形若隱若現,齊氏掂腳瞧了瞧,恍惚是餘二郎正修前日壞了的長椅,菊香立在邊兒上,邊看邊說笑。


    齊氏瞧了一會兒,一轉身往堂屋來,單小葵正坐在廊子底下一大堆野生菊花旁,拿著小剪子一朵一朵剪菊花,剪得入神,人到跟前兒尚沒發現,齊氏就看了看她剪的菊花,一朵一朵在簸箕裏排得整整齊齊,花心朝上,這麽看起來,如一張密密盛開的黃色花毯,咳了了一聲,笑道,“青娘好有興致。”到底是小女兒家,喜些花兒粉的。


    單小葵趕忙抬頭,起身,拿了凳子叫她坐,笑道,“我針錢不行,旁的也沒事,我想,這些野菊花剪了,或蒸了曬幹泡茶,或是做枕芯都合用。”


    齊氏看了看那花,再看她麵容,心頭就奇怪,這孩子也不知哪裏來的好心情,自來了後,除頭幾日大家幾年不見略生份些,又提及當年的往事,她略有些消沉,這後來,一日的一日的,見天兒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心裏靜得很!


    這樣的心性倒讓人想不透,且叫人佩服。


    單小葵可不知齊氏正在想這些,她不過是去年剪徐婆留下的那些菊花剪得上了癮,心裏早就想著,今年要多種花來,好好再過一把癮而已。


    比與摘菜之類的細致農活,單小葵更喜歡這個賞心悅目,手留餘香的活計。


    坐著說了幾句話。齊氏悄悄向外一指,笑道,“我呀,和你說個事兒。”


    單小葵忙起身往外瞧。一邊問,“大伯母說什麽事兒。”一言問完,已看清外頭的人,抿嘴兒一笑,又坐下來,“大伯母是說菊香和二郎的事兒麽?”


    齊氏看她並不驚訝,就知她心中早知有這麽件事。便微微點頭,“我們來了這麽些天,我也瞧出來了,這菊香和那二郎好似有那麽點意思,她也到年齡了,以我之見,能早些定下來,就早些定下來!”


    還有一些沒法說出口的話。這女兒家的一大,自然會有些旁的心思,菊香看起來即有些苗頭。難免尋個空子和二郎去說笑,她管麽,也不太好管。不管,又怕見天在侄女眼前晃,引得她也起了旁的心思。


    何況,這些日子見的幾位公子哥,個個都是好的,若是勾得她起了旁的心思,以現今的家財,又配不上人家。到時鬧出什麽來,豈不是叫人笑話。


    “好呀。”單小葵在這點上心思單純得很,聽齊氏主動說起這事,再高興不過,和她悄聲笑道,“劉媽也早和我說過這事兒呢。我是看好的。原就想著抽空和春生嫂子提一提呢,正巧大伯母提及,這事兒不若您就給張羅著辦罷。”


    齊氏見她笑得坦蕩,無一絲扭捏,心中百般拿不準這個侄女兒的性子,不過心頭卻是一鬆,這眼眸清亮坦然,當是她沒起旁的心思。笑微微地點頭,又說了幾句閑話兒,自去找劉媽說冬衣,順便說說菊香和餘二郎的事兒。


    劉媽是早看中的人,自然無話,隻是她微微歎息道,“他家窮倒不怕,一時下這房屋怕是挪住不開。餘家大郎娶親時,他家是住到咱們這裏的,要說親呀,得先叫春生把房子蓋起來,沒得成了親,沒房子住。(.無彈窗廣告)”


    齊氏笑道,“這也好辦,與他們說說就是了。我看青娘與他們家的工錢卻是不低,一年下來,他們爺幾個在咱們這裏,還不賺二十多兩銀子?早些與她們說透,叫他們現蓋房子就是了。”


    劉媽點頭,“這倒是,要說工錢卻是沒欠過他們的……”


    二人敘了半晌,議定,等正式入了冬,就說這親事。和單小葵一說,她自然無話。


    晚間菊香給單小葵鋪床疊鋪,單小葵偏頭笑眯眯地看著她,把菊香看得臊紅了臉,偏頭一躲,“姑娘看什麽。”


    “沒什麽。”單小葵翻身上了床,倚在床頭仍笑眯眯地看她,菊香放了帳子在外頭埋怨道,“姑娘今兒是怎麽了,看人看得怪臊得。”


    單小葵本想問問她可中意二郎,話到嘴邊兒卻不知怎麽開口,想了想,看平素二人相處,總是時不時就湊一塊兒去,有時菊香沒事也要尋個事兒往田裏跑,她去田裏時,二郎必也在。


    單從這點兒上,倒也能看出她的點點心思,感情是什麽呢,其實表現在行動上,不外乎是想多多見那人,多說說話兒罷了,說簡單也就這麽簡單。這麽一想,也就沒吭聲。


    反正人品上她是覺得二郎極不錯,樸實肯幹,腳踏實地,做起事來,不急不躁的。與菊香來說,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


    想罷菊香,就想到蘭香。早先她極力留劉三郎,也是有意給蘭香製造個機會,隻可惜,到底不如餘二郎這般整日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因蘭香和他不太熟悉,所以她隻瞧見客套,倒沒瞧出什麽特別的。


    也不知劉三郎定了親沒有,那人相貌端正,做活也踏實,雖隻打過幾次交道,比起餘二郎來,性子似乎還活道些。隻是了解得並不深,不敢輕易就做決定。


    思來想去,決定趁家裏果樹盆栽都賣得差不多了,又到了要挖根樁的季節,明兒就往石至鎮走一走,順道也問問劉三郎的親事可定下了。


    想定主意,她就安心了,不多時沉沉睡去。


    次日早飯後,她正和餘二郎說要往石至鎮的事兒,見柳墨翰趕著牛車悠哉悠哉的回來了,迎出來笑道,“怎麽二哥頭一回去人家府上,可就厚著臉皮住下了?”


    “你以為我想?”柳墨翰翻身跳下車,腿下一軟,差點摔倒,一手指著頭笑道,“那位韓少爺倒是熱情得很,叫我吃得大醉,諾,這會頭還暈著呢。”


    單小葵失笑,跟著他進了院子笑道,“是誰灌你的酒,那韓公子當是沒這樣大酒量罷?”


    “小看人!”柳墨翰回頭斜了她一眼,歪到樹下桌前的椅子上,仰看著單小葵笑道,“正是他灌的,他不灌,我能吃得這樣的醉?沒想到他倒有些量,看起來極溫和的一個人,吃起酒來倒也爽快。”


    一股隔夜酒氣傳來,單小葵忙退後一步,笑道,“罷,今兒你歇著罷,叫二郎和我去石至鎮。”


    柳墨翰問了一回她去做何事,然後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你自個兒去罷,我是沒力氣了。不過,那韓公子說,等秋後,再叫我們去裏頭的幾個土山包上挖些夜合回來。”


    “真的?”單小葵驚喜轉身,“他許了?”其實裏頭的山包上是還有些的,單小葵也知道,隻是那時才剛認識,人家說不讓挖了,她也不好意思死纏爛打。


    “嗯。”柳墨翰站起來,晃著身子往東屋去。


    單小葵看他確實身子不支,也沒再多問,田裏的百合雖然今年繁殖些種球,與理想的數量比起來,還差得遠著呢。哪怕能再多挖幾百棵來,單小葵也是歡喜的。


    笑嗬嗬地上了車,和劉媽蘭香,一道往石至鎮去。


    不想,今兒也碰也得巧,正是石至鎮的月初固定廟會,他們開始沒多想,順著主街走,到了人流密集處,被人流堵得寸步難行,再要退又退不得,隻得硬著頭皮往前擠,單小葵反正也沒什麽重大的事兒,就叫二郎慢著趕,她和蘭香劉媽三個坐在車看兩旁小販們賣貨做生意解悶兒。


    突地前方一個紫色身影撞到眼睛裏,單小葵定睛一瞧,卻是個個子高高的少年,一身紫色衣衫分外眼熟,不但衣裳眼熟,背影也有些眼熟,用胳膊拐拐劉媽,“您看那個象不象季妍的哥哥。”


    單小葵和蘭香各扒一個車窗口,劉媽就不和她們擠,坐在車廂裏閉目養神,聞言忙湊過來,往前一瞧,熙攘人群中,正有一個紫色身影,雙手背在身後,大模大樣地左右賞玩,好不自在,看了一會兒,等那人一偏頭,側過半張臉兒來,不是季雲翼是哪個?


    單小葵這時也瞧見了,奇怪他在這裏做什麽,忙和二郎說,讓他招呼一聲。


    二郎應聲朝前頭大聲喊,“季少爺!”


    正左右自得賞街景的季雲翼豁然轉頭,看見餘二郎眼睛一亮,“喲,是你呀,青娘來了嗎?”


    餘二郎笑著點頭,指指車後。


    季雲翼款步踱來,往車廂兩旁一瞧,正見單小葵探出頭來,笑問,“你們來石至鎮幹嘛。”


    單小葵笑道,“我也正想問你呢,這會子不在學裏念書,跑到這裏做什麽?”


    一聽到“讀書”二字,季去翼粗眉微皺,似是不勝煩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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