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被李罡的烏鴉嘴不幸言中,江哲真的是病了,秋雨激人本就容易生病,更何況江哲繼承的這個軀殼並不強壯,回到宮裏的當晚就開始感覺頭暈惡心、四肢乏力,口幹舌燥,還帶著渾身發冷直打顫。


    江哲並不知道感冒在那個時候也不是小病,以為不過睡一覺捂捂汗便好的事,誰曾想到了下半夜症狀不但沒減輕,反而加重起來,不停的咳嗽,頭疼的幾乎要爆炸的感覺,在床上時輾轉反側,再也難以入眠。


    百裏紅玉在外麵聽見動靜,忙悄悄披了衣服,端著蠟燭進來,剛到床前,適逢江哲正好翻過身來。睜眼見到百裏紅玉,倒嚇了一跳,說道:“你要幹什麽?”


    百裏紅玉答道:“臣妾在外頭聽到咳嗽聲,想是皇上身上不舒服,所以過來瞧瞧。”


    江哲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頭上有點暈,嗓子發癢,所以咳嗽了兩聲。倒讓你這大半夜地過來,衣服也不穿好,再凍壞了怎麽好?”說著話,掙紮著想坐起來。


    百裏紅玉忙靠上前去扶江哲起來,又拿過枕頭給他墊在腰間,回手往頭上一摸,竟燙的跟塊炭似的,心裏當時就慌了,脫口說道:“哎呀,了不得了。”


    江哲笑罵道:“小丫頭咋呼啥啊?我不過是感冒而已,吃兩片白加黑就好的事,至於你這麽大驚小怪的?”


    “還說沒事,都燒的開始說胡話了。”百裏紅玉語氣中已是帶了哽咽。


    雖說跟著江哲的時間並不是很久,但是這位年輕英俊的皇帝身上似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氣質,雍容華貴之中卻又帶有不時流露出的爽朗質樸,使人不自覺地就想跟他親近。


    百裏紅玉有時候就感覺跟江哲在單獨一起的時候,總會感覺很快樂,從心靈到指尖都有幸福的感覺。


    江哲這才醒悟自己一不小心嘴上又跑火車了,見百裏紅玉心酸,便勉強笑道:“你們女孩子就是喜歡哭,朕好好的在這兒嘛。”


    “都燒成這個樣子了,必須馬上叫太醫進來瞧瞧。我就說這殿裏不能沒人嘛,你還非把人都趕出去了,說什麽有人在睡不著,這要不是我聽著了,你還不得燒一夜啊?”百裏紅玉情急之下,已是忘了忌諱,嘴上也沒了規矩。


    江哲見百裏紅玉的表現像極了正在數落不聽話男友的女孩子,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空間,自己不是什麽皇帝,眼前的女孩子也不是自己的臣下,而是自己的女朋友。一時竟忘了病痛,看著百裏紅玉發起癡來。


    百裏紅玉見江哲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臉蛋,不由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說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隻不過你這個樣子,讓人看著很舒服,聽著也舒服,沒那麽多的規矩。”江哲淡淡地笑著說道。


    百裏紅玉這才醒悟到自己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忙跪下說道:“臣妾無禮,請皇上治罪。”


    江哲的頭立刻又疼了起來,揮揮手說道:“起來,起來。哪兒那麽多的罪要治?朕還是喜歡你剛才的樣子,顯得跟朕親切。你這一跪,又成了君臣,沒由得讓人感覺淒涼。”


    “綱常不可亂,臣妾剛才亂了禮數已是大不敬了。”一旦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百裏紅玉自是不敢再口無遮攔。


    江哲無力地說道:“朕不想談什麽君臣禮數,朕隻是想和你像朋友一樣,就像剛才。”


    “朋友?皇上也能有朋友嗎?”百裏紅玉這句話既像在問江哲,又像在問自己。


    “當然可以有,你剛才的表現就是朋友的表現嘛。”江哲激動著想坐直身子,但苦於四肢乏力,又跌了回去。


    百裏紅玉到底是關心著江哲的,見狀趕忙站起身來,扶江哲坐正,又柔聲勸道:“皇上病的如此沉重,還是叫太醫進來看看吧。”


    江哲伸過手去拉百裏紅玉的手,她略一動便又停止了掙紮,任憑江哲握著,聽他說道:“深更半夜的,你這一鬧不要緊,得驚動多少人?你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這黑夜裏盯著朕呢。也根本不知道,朕這一病,有多少人可以拿來做文章。”


    百裏紅玉到底還是女孩子,聽江哲說的恐怖,身子不由地朝江哲又靠了靠,柔聲說道:“可是皇上病成這個樣子,又該怎麽辦呢?”


    江哲苦澀地一笑,說道:“略微有些發燒罷了,死不了人的。趕明兒如果不好,隨便打發個人去太醫院叫個太醫來,也不會驚擾視聽。這會子是萬萬不能聲張的。”


    百裏紅玉聽了,也隻好作罷,回身向案上斟了碗茶,試了試溫度,才拿給江哲。江哲知道這時如不讓百裏紅玉服侍,她也肯定不依,況且自己身上確實也是沒有力氣,因此便倚在床上,任由百裏紅玉去伏侍,好好地享受起美人恩來。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百裏紅玉到底是放心不下江哲的病,也沒顧得上梳洗,急急忙忙地穿了衣服出來,吩咐一名小太監去太醫院請太醫。


    因為江哲的吩咐,百裏紅玉並沒有明說是皇帝病了,又因為百裏紅玉熬了一夜,基本沒怎麽睡,早上又沒有梳洗化妝,顯得異常的憔悴,所以這名小太監還以為是百裏紅玉病了,一邊在心裏嫌百裏紅玉小題大做害自己覺沒睡足,一邊拖拉著朝太醫院走去。


    今天太醫院當值的是右院判王道吉,小太監走進來的時候他還正在擁被高臥,小太監也不認識他,見沒人理他,心情鬱悶之下,說話也就不是很客氣,“太醫院的人都死絕了不成?”


    王道吉的好夢被人驚醒,心情也不可能好,抬眼一看這位“公公”也沒見過,又這麽年輕,料想地位也不可能高,便也不客氣地說道:“這天都還沒亮呢,怎麽就有隻鴨子在那兒亂叫喚?還是隻不公不母的鴨子。”


    小太監被搶白了一頓,便要再找回場子來,自己怎麽也是皇帝身邊的人,大臣是不敢得罪,一個太醫還能怕了你不成,便也狐假虎威地發起狠來,說:“你們院使大人呢?讓他來和我說話。太醫院還沒了規矩了?”


    王道吉將眉毛一剔,說道:“白院使今個兒不當值。”


    “那你們院判大人呢?”小太監聽說院使大人不在,心裏其實也是鬆了一口氣,太醫院院使是正五品,也不算小官了,還真不一定能把自己放在眼裏。


    王道吉嘿嘿冷笑兩聲,說道:“我就是太醫院右院判王道吉,你還待怎麽著?”


    小太監一聽眼前的這人就是自己口中的院判大人,雖然還心有不甘,但也趕忙堆下笑臉說道:“王大人真是一點官派都沒有,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你這是說本官土氣了?”王道吉一口又嗆了回來。


    “不是,不是,小的是說王大人平易近人。”小太監心裏發著狠,臉上卻還是帶著笑。


    這話倒逗的王道吉也差點兒笑出來,兩個人剛剛還在唇槍舌劍的互飆垃圾話,立刻就能誇人家平易近人,這臉皮不是厚到一定程度,這馬屁也還真拍不出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王道吉見小太監馬屁都拍成這樣了,也不好再口出苛刻之言,便淡淡地問道:“這大清早的,你來太醫院到底是什麽事啊?”王道吉知道皇帝還未大婚,宮裏頭正經的主子就隻有太後和皇帝兩個人,如果是這兩個人病了,十有**是安寶寶和趙能來傳旨,而絕對不會是派這麽一個小太監來,所以才有此一問。


    小太監笑容不變,說道:“回王大人的話,是宮裏有人病了。”


    王道吉一愣,還以為自己猜錯了,但旋即便醒悟到宮裏有人病了,並不代表是皇帝和太後病了,便沒好氣地說道:“宮裏的人多了去了,到底是誰病了啊?”


    小太監忙回道:“是百裏紅玉姑娘。”


    “百裏紅玉又是誰?”王道吉皺了皺眉頭。


    “就是弘德軒機要秘書百裏大人嘛。”小太監解釋道。


    “百裏大人?弘德軒機要秘書?”王道吉是越來越糊塗,這個職位自己怎麽從來也沒聽過?而且女人也能做官嗎?那不是牝雞司晨嗎?


    “是啊,皇上親口封的,正六品呢。”小太監刻意地強調了一下百裏紅玉的品級,因為他知道王道吉也隻是正六品的職銜。


    果然王道吉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百裏紅玉的身份還真有點兒讓他犯難,按理說一般宮女病了,是請不到太醫院禦醫的大駕的,頂多就是太醫院幫忙配配藥,但是這位百裏姑娘明顯是跟皇帝很近的人,但是她又不是嬪妃。想了想,王道吉便拿定了主意,說道:“你去婦人科叫今個兒當值的胡運來胡吏目去給這位百裏大人瞧瞧吧,他是我們太醫院的婦科聖手。”


    “謝院判大人。”小太監笑著行了一個禮,便朝婦人科走去,請那位所謂的婦科聖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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